因为乐正宫研说过今天有约,所以在军营外面看到她也不算太令人觉得意外。但是她旁边好像又没有同行的人,沈彦宇不由得就有了些好奇,打算跟上去看看。
“我去看看,等我。”沈彦宇没打算让贺晨风跟自己一起干这种小报狗仔一样的事,就拍拍手背让他先在二楼随便看看。
三楼的氛围确实不同。沈彦宇一踏上通往三楼的台阶,几乎就立即闻到一股隐约的清新木香。
旁边墙壁上挂着各色精心装裱的图画,其中笔触精巧,所绘之物栩栩如生,似乎无不都出自名家之手。
待梅兰竹菊四幅挨个瞧完,略显昏暗的建筑第三层逐渐出现在面前。或许是因为左手边都开设了雅间,这里的走廊比预想中狭窄一些,而且只有两扇窗户开着,连投射下的平行四边形阳光都略显孤寂。
“乐正?”
沈彦宇试探着叫了一声。音量不大,但以修士的耳力,听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静候了一会,不仅没有得到熟悉声音的回复,整个三楼都静悄悄的。
“真奇怪……”沈彦宇嘟囔着,绕过一根摆着蝴蝶兰花盆的矮柱——花开得极好,想必得人精心照料。
第一间雅间的门紧闭着,沈彦宇就悄悄把这些房间一一探过,发现只有第三间里面有人,索性就不去惦记第一间了,直接往目的地走去。
第三间的门倒是半开着。沈彦宇从门缝只能瞧见墙上的巨幅挂画,从黑白红的配色来看,似乎是仙鹤一类的绘图,但也只能瞧见半只鹤身子,看不清其他。
在明知有人的情况下,对方可能也觉察到了有人前来。其实沈彦宇也有点自我怀疑了,到这个地步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万一真是自己误会了怎么办?
他把脚步放得轻了些,决定敲敲门再进去,这样就算认错人了也能说自己只是来参观参观,避免尴尬。
“当当。”沈彦宇轻轻叩了叩门框,随后轻轻推开门,向内张望。
里面是他要找的人不错,但那人却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苦思。听到敲门的动静,她这才如梦方醒地惊叫了一声。
“啊!”
沈彦宇应该是听到她除了打斗以外第一次发出这么大声音。
“别紧张别紧张,是我。我刚刚叫你,你都没听见。”沈彦宇连忙解释。
乐正宫研也连忙压下紧张,抚抚自己胸口,大喘一口气:“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你胆子也太小了。”沈彦宇奇怪道,“看这画看得这么认真?”
那画卷当是幅意象设计图,是身着黑白广袖华服的一双男女携手遨游于云海之间,相视而笑,如佳偶天成,好一对神仙眷侣。
体态纤长优雅的仙鹤则振翅翱翔翻飞于二人身周,成群结队,似为二位通天之路铺就送行一般,场面好生壮观。
这幅大图旁边,则是又挂有两幅细窄的图画,倒只分别绘有一男一女,姿势也有所不同,但叫人尽可能瞧见了从上至下衣裳配饰的每一处设计,展示意图很是明显。
再往里看,则有两座扶手宽椅夹实木茶几于当中。椅子上铺有金丝软垫与靠背,茶几上亦铺着丝绒流苏方布,似乎都在静待贵客到来。
“咳,没什么,看着衣服好看。”乐正宫研干咳了一声以掩方才尴尬,眼睛也回到了那图画上。
“设计图?”沈彦宇仔仔细细端详那些图画一番,觉得以这衣服华贵的风格,价格应该也相当美丽。
“嗯,还没有定好布料,掌柜的介绍我先来看看。”乐正宫研说着咬了咬下唇,不知对什么有些犹豫。
沈彦宇只当她也为钱发愁,无奈安慰道:“这衣服估计便宜不了,慢慢来吧。”
“……倒不是钱的问题。”乐正宫研若有所思,抱着双臂对那男生画像想得出神。
“你要送人?”虽然在乐正大小姐说出钱不是问题这句话的时候,沈彦宇就很想吐槽了,但他还是选择换了个有营养的话题。
首先,肯定不是送自己或者贺晨风的。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乐正宫研哪认识比他们关系更好的男性,哪有合适理由送这种价值的华服啊!
送给乐正宫雅的话……沈彦宇琢磨琢磨,觉得也不太像那么回事,平时根本没见乐正宫研送过自己兄长什么东西。
他等着乐正宫研的答案,谁知她只是“嗯……”地拖长了尾音,然后干脆又陷入了沉默。
察觉到不寻常的沈彦宇更觉得古怪了:“话说你不是说今天跟人有约吗,人呢?”他不用找都知道,根本没有人跟乐正宫研一起来。
果然,这个问题终于让乐正宫研有了反应:“他……估计要晚一会儿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彦宇看了看屋内的时辰钟:“未时三刻。”
“……哦。”乐正宫研似乎有些垂头丧气,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画上移开,招呼沈彦宇道,“走吧,我们下去找贺晨风。”
“啊?哦哦,那正好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沈彦宇顺势邀请道。
“别吧?你问了贺晨风再说。”乐正宫研语气罕见地有些浅显的烦躁,说话间已经把沈彦宇赶出了雅间,回身将门关好。
沈彦宇心想: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被人放鸽子了,所以才跟吃了枪子似的?
他找不着答案,只好悻悻跟着乐正宫研噔噔噔往楼下走。
二楼的人更多些,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因为饰物小巧易藏,连布置在这里的帮工都多了几个,就是要谨防有人顺手牵羊,造成店里损失。
“那儿呢。”乐正宫研朝某处一指,“你找他去吧,替我问个好,我走了。”她朝沈彦宇摆摆手,随后加快了点脚步转身就走。
“哎,乐正!”沈彦宇试着叫住她,却没想到底下已经有人从吵闹中往他们这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差点忘了乐正家在这儿的名声有多大,心道是拍大腿后悔也来不及,难道只能干瞧乐正宫研不明不白揣着心事跑了?
不过上天大约是随手宠了他一把,那个挽留乐正宫研的契机非常适时地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樊小将军?”沈彦宇看见乐正宫研在那人面前停下了脚步。就连贺晨风,本是往沈彦宇这瞧的,也注意到了樊途安,改了步子往那赶去。
沈彦宇快步下完楼梯,就瞧见身着便装的樊途安正对着乐正宫研好一通手足无措地道歉安慰。
这人手上还沾着墨迹呢,不会是刚处理完军务才终于得空脱身跑出来的吧。
“……对不起,我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沈彦宇后来没再见着过樊途安,第一次见面是樊途安身受重伤,第二次见面是樊途安穿着身朴素布衣,低声下气委屈巴拉地给乐正宫研道歉。
说实话,很割裂,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小将军是怎么英明神武征战沙场的,对不起。
沈彦宇因为下意识的偏见,在心里默默给樊途安道了个歉。不过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把樊途安的模样看个清楚,只看脸完全就是个柔软白面馒头的樊途安确实不符合对军队将士的刻板印象。
“小将军日理万机,轮不到我一个小小新兵责怪。”结果,就听乐正宫研不掩酸意地朝樊途安阴阳怪气起来。
樊途安顿时更委屈了,脸颊肉都鼓了起来:“不是说好了营外不提军职吗……”
沈彦宇瞧他那忸怩样,实在哭笑不得,从旁插话道:“小将军,你怎么在这?”
这话对他来说纯属明知故问了,但他还是得这样装模作样一下。
樊途安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好了,开口讲话都磕磕巴巴的。他小心看看毫不消气目光如刀的乐正宫研,又看看认认真真发问的沈彦宇,居然腾一下闹腾了个大红脸。
“我……我……”
此人支支吾吾憋不出几个字,气得乐正宫研扭头就又要走。
沈彦宇把能想的伤心事飞快想了一遍,疯狂憋笑中,还不忘招呼乐正宫研道:“慢走啊。”
“别别别,别走!”樊途安看乐正宫研走得大步流星的,实在急了,终于姑且鼓起勇气小小声“喊”上一句。
沈彦宇琢磨琢磨,眼珠滴溜一转又是个鬼主意,于是清清嗓开始了他的吟唱:“哎呀,我刚刚还在楼上遇见她在选衣服,不知道……”
此法果然奏效,乐正宫研蹭蹭蹭地三两步就跑了回来,恶狠狠挥着拳头往他脸上比划着:“再多嘴我削你。”
沈彦宇吹起口哨往贺晨风身后躲去。
樊途安脸上倒是由悲转喜,惊讶问道:“真的吗?”
乐正宫研一个假动作骗沈彦宇偏了个头,一边下面给了他一脚,刚好又不弄脏衣服又有效。
“假的,骗三岁小孩儿呢。”说着,乐正宫研却是换了个方向,改为往头面首饰堆里扎。
沈彦宇嬉皮笑脸地冲她背影吐舌头,被转头过来的贺晨风逮了个正着,这才假模假样扳了扳脸色。
“哦……”
结果呢,真有人把乐正宫研的气话当真了,傻乎乎地垂着脑袋跟在人家后面两步远的地方,看得沈彦宇趴在贺晨风肩膀上又一阵干着急。
樊小将军日常的画风怎么是这样的?沈彦宇百思不得其解,手上欠欠地给贺晨风捏了捏肩。
谁知乐正宫研此时回了头,咬着下唇把脸颊挤出一团软肉来,竟有些少女情态的可爱。
“快过来,给三岁小孩挑点玩具。”
她这话不必解释都知道说给谁听。沈彦宇眼瞧樊途安走得差点顺拐,但又乐呵呵的小模样,顿时觉得别人家的八卦真是香。
于是他好事地推贺晨风也往前凑了凑,就听见拿着根步摇在樊途安脑袋上比划,一面低声嘟囔着什么。
“跟你说几遍了,那叫约会,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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