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月光初恋
[now-云城]
一夜无梦，肖宇航被空气中食物的香气引.诱着睁开了眼。
他翻身起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穿着四角内.裤直接从房间里出来。
茶几前铺着一卷羊毛地毯，程濯正趴在上面，身体供成虾米状。
他又在研究那枯燥无趣的拼图了，肖宇航笑了笑问：“怎么不叫我？”
程濯闻声抬起头，表情惊讶：“你终于醒了。”
“做了什么？”肖宇航打了个哈欠：“我闻见香味了。”
“煎饺和抄手。”程濯起身答，两样都是他爱吃的。
肖宇航洗漱一番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是昨晚那件皱巴巴的衬衣。
“你这衣服……我给你烫一下再穿吧。”程濯坐在他的对面，支着下巴道。
肖宇航没计较，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些弱智游戏，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才尽兴？”
羊毛地毯上洒满了形状不一的拼图，东一块西一块，确实有点凌乱。
程濯想要为自己据理力争，气势却略显不足地嘟囔道：“……这不是弱智游戏。”
肖宇航耸了耸肩膀，开始专心品尝起了美味。
喝饱喝足，他随意地起了个话头：“听说严爵的团队下个月打算去巴厘岛度假？”
程濯愣了一下，旋即抱着碗筷起身走进厨房。
身后传来肖宇航的声音，坦然又平静：“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为什么要拒绝？”
这是前几个月程濯过生日时许的心愿，吹完蜡烛他就把愿望告诉了肖宇航。
那天肖宇航心情不好，安静地陪他切完蛋糕，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回房了。
明明只是一段不起眼的小插曲，程濯不敢奢望他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一股巨大的沮丧涌了上来，他垂下脑袋，心说：那是因为，我只想和你一块儿去。
等待许久依旧不见对方回复。
肖宇航擦了擦嘴，转移话题道：“下次有机会，我带你一块儿去吧。”
-
十月刚过，云城的天渐渐染上了秋意。
肖宇航的工作室半年前开通了社交账号，在网上圈了不少粉丝。
名声大噪之余，随之而来的工作量也呈爆炸式增长。
程濯已经习惯了他天南海北地跑业务，忙起来的时候连电话都打不通，更别提见到他人。
月中旬时，严爵带领团队一群人抵达巴厘岛狂欢，游客式的打卡照几乎刷屏了朋友圈。
程濯默默看完，给每个状态都点上赞，接着退出界面，切换到地址簿。
他在联系人一栏里翻阅许久，最后终于找到了段宁的联系方式。
电话拨了出去，话筒那头响起忙音，段宁很快就接听了来电。
“程小濯！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了？”
程濯坐在窗口，恰好有风吹了进来，风里扬着细沙吹进了他的眼睛。
程濯伸手搓了搓眼睫，眼泪流了下来。
他用近乎冷静的口吻打探道：“段宁，你知道江泊洲是谁吗？”
话音落下，那头沉寂了数秒，程濯按压住狂跳的心脏，耐心等待。
段宁感到困惑，直截了当地问他从哪儿听来这个名字。
程濯的神经突突跳了起来，暗暗腹诽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他婉转地说了个缘由，表示曾听肖宇航醉酒后提过两次，然后就记住了。
段宁叹了口气，随即放下戒备，和他推心置腹地说了些体己话。
言语之间，程濯隐约弄明白了这件陈年旧事——
肖宇航和江泊舟是同所私立高中就读的学生，同窗两年，关系比旁人更亲近些。
江泊舟作为优秀学子被特招进来，成绩虽然名列前茅，贫困的家境却屡次为他拖后腿。
高三学年，因为迟迟交不上班费，他一度成为了整个班级的众矢之的。
肖宇航得知事情缘由，主动出面为他慷慨解囊，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也由此曝光。
之后一段时间，江泊洲遭受着来自周遭同学的冷遇与霸凌，议论和谩骂更是不绝于耳。
肖宇航舍不得心上人难过，向校方承认是自己主动追求江泊洲的，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事情影响面太广，班主任和教导老师怕走漏消息反给学校抹黑，火速喊来了双方家长，美曰其名“谈谈心。”
听闻这个消息的肖宇航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在意，反正他从小就没人管惯了。
他笃定自家那位老头肯定不会来的，至多不过是派个秘书来应付一下。
当天下午，双方家长都未露面，似乎铁了心地把孩子扔给学校管教。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满足吃瓜群众的窥探欲，却又很快迎来了反转。
时隔一周，江家父母“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去了美帝进修学习。
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年。
话题由此戛然而止，段宁在电话那头轻飘飘地吁了口气。
“别说我没劝你……”他好心提醒，“在肖宇航面前少提这个名字，人一点就着。”
程濯的手悬在半空，虚虚地举着屏幕未灭的手机问：“……那江泊洲现在呢？”
这段宁哪知道，毕竟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八卦——不保真。
“估计不会回来了吧。”他有些得意地哼笑说，“天道好轮回，谁让老肖往日欠了太多情债，该！”
程濯想起那晚在走廊尽头听到的话，严爵曾劝他“别分不清是非好歹，错过对的人”。
这说得是自己吗？
他自暴自弃地揣摩着：在肖宇航的心里，江泊洲才是那个真正对的人吧。
-
周五，程濯参加课题组成员的聚餐。
他的导师谢老今年就招了两个新人，一男一女，都是海大出来的。
席间，有学长半开玩笑地打探程濯是不是单身。
从海城这么好的地方辗转来到云城，换做一般人早就跑了。
程濯抿着唇微笑，坦言自己还年轻，只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业上。
这话讨得导师的欢心，老人家满面红光地赞许他有上进心，是个能成事的。
饭后，学长开车负责将导师先送回去，热热闹闹的场子一转眼就散了。
程濯挥别众人，独自站在路口吹了会儿风，等车的间隙兜里的手机响了。
段宁嗓门奇大，冲着话筒一阵怪叫：“欸……你说巧不巧！江泊洲回国了！”
他说起下午和姐妹聊天的八卦，开始滔滔不绝。
当年江家父母带着孩子出国进修并不是幌子，也不晓得他们认识了哪路神仙，九转十八弯地将儿子江泊舟拜在某位知名钢琴大师的门下。
如今江泊洲学成归国，摇身一变成了大师的关门弟子，身价直逼七位数。
程濯默默听着，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新闻我都看了，别说……长得还挺人模狗样！”段宁意犹未尽：“发给你品鉴品鉴。”
晚风里夹杂着几丝桂花的幽香，程濯的鼻炎开始犯了，深吸几口凉气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坐在路边，茫然地点开段宁甩过来的链接。
标题十分醒目。
[——留美钢琴王子荣归故里，??将音乐之美带给家乡人民。]
标题下附带着一张主人公获奖的荣誉照。
镜头里，江泊洲身穿一套白色西装，风度翩翩，眼角含笑，绅士又礼貌。
他面朝台下挥手与观众致意时，犹如一位优雅的王子，浑身都散发着让人迷恋的光辉。
难怪肖宇航会对他念念不忘，程濯如是想到。
思及此他更觉挫败，心神恍惚地从饭店一路走回了家。
朦胧的灯光洒在路面上，将程濯的身影拉扯得十分纤长。
站在家门口掏钥匙时，屋子里的动静引起了程濯的注意。
客厅里亮着灯，他木着脸把随身物品扔在茶几上，转而去敲浴室的门。
肖宇航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招呼都不打直接跑过来。
若是有需求，也应该提早通知才是。
程濯瞥见他扔在玄关的行李袋和相机包，猜想这人大概是刚结束完工作就跑来了。
他忽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连主心骨都没了。
一边因为肖宇航的意外到来感到惊喜，一边又不想看到他摆出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浴室里的人没有让他思考太久，洗完澡直接出来了。
“没有打扰你吧？”肖宇航擦拭着头发，露.骨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
程濯决定不问，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
他径自走进浴室，不等肖宇航回应，直接上了锁。
十多分钟后，玻璃门被人敲响。
“怎么了？”程濯从里头出来，无言地看着面前一脸盛怒的人。
只见肖宇航冷着脸孔，暗自咬紧牙关，将手机怼他的面前，极力克制地问：“你怎么会还跟段宁有联系？”
程濯了然一笑，表情很无辜：“他是你的朋友啊……是你介绍给我的，不会忘记了吧？”
肖宇航当然记得。
他想说的是，段宁这人极其崇尚享乐主义，有啵就打，有爱就做，圈子里的名声早就臭了！
更别提他交往过的历任“男友”各个不靠谱，分手时为了钱财撕破脸皮闹得人尽皆知，险些酿出惨案——自己早就退避三舍了，怎么他还傻乎乎地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程濯盯着他看了许久，语气有点闷闷不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宇航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结束完工作马不停蹄地过来找他，才发现家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从没打算过问程濯的去向，或者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之类的。
他们之间不是那种能过问行程的关系，相反地，连留宿这种事，还得程濯的点头才行。
肖宇航不想承认的是，刚才他提问时，程濯那句冷冰冰的“没有”犹如一击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
肖宇航又不傻，自然能看得出程濯眼底流露出的嫌恶神情——他这是在发哪门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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