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起身朝她走来，褚纤云捏着被褥的手心微微发汗，“是、是你救了我吗？”
话落，刚才还在火炉旁的人就出现在床榻前，一双金瞳映出她紧张的模样，“是我，小白，你也可以叫我姬鸾。”
“小白？”褚纤云惊讶地伸手比划道，“你是小白！？”
那么一条小蛇和眼前的漂亮姐姐是同一个人？不对，是……同一只妖？
姬鸾颔首，没等她完全消化这个事实，“砰”地一下变回之前小白的形态，一跃从地面跳到她手心，顺着她的手腕绕了一圈，又吐着信子爬过她肩头周身游转。
褚纤云心中的惊诧、好奇胜过了害怕，几年前在路边碰巧遇到小白，那时它短短小小一只，蛇身不知被谁咬得窟窿斑斑，鳞片也被扯落大片，当时纠结犹豫要不要救它，最终还是被那双如琥珀宝石般璀璨的金色眼瞳吸引得移不开视线，决定把它捡回去，没想到小白竟能变成人。
“小、不，姬鸾姑娘，你本来就是妖？”还是修炼成了妖？
姬鸾恢复人形，道，“我是螭妖，四百年前遭人算计被封印了修为，记忆也因受重伤损失大半。几年前刚突破封印那会比较虚弱，被一些妖和众多修士盯上，打了几架又受了伤，之后就是被你捡到。”
“那你现在……”
“现在我所有记忆都想起来了，之前有些事还没有解决，打算回来跟你道声别再走，结果回来却看到你躺在床榻上性命垂危。”
褚纤云讷讷地低下头。
姬鸾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墨北寒伤你，我帮你杀了他。”
她抓了几个知情人了解了事情始末，去墨府拿了解药，而后带走褚纤云时也顺手绑走墨北寒，不过做了伪装没有暴露身份。
这会，墨北寒被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关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褚纤云张唇，缓缓摇头道，“不用杀他。谢谢你小白、姬鸾姑娘，你以前保护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又救我一命，真的很感谢你。”
姬鸾瞳仁一竖，语气有些重地质问，“为什么不杀他，难道你还爱他？”
要是她嘴里说出半句蠢话，她现在就去杀了那个男人。
“不不不。”褚纤云急忙摆手否认，“我早就不爱墨北寒了，我只是不想再把任何人牵扯进来，而且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也不想再与他有半点纠葛，我想离开虞城，去外面走走，这辈子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最好……”
知晓她的顾虑，姬鸾放缓神色，“那便依你。”
有些事迫切地想要了结，分开前，姬鸾给了褚纤云七成妖力，让她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都有自保的能力。
那时褚纤云问，她是妖她是人，为何她对她这么好，如待妹妹一般？
姬鸾回道，“我曾经失去了我的妹妹，你和她……有些像。”
“样貌像吗？那我们有几分相似？”
姬鸾没再回答，只是轻勾嘴角，“我告诉你我是螭妖时，你没有害怕我会伤你，也没喊着人妖不两立。”
褚纤云讪讪一笑，其实有害怕，但转念想到她是姬鸾也是小白，如果想伤她，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
虽然不清楚姬鸾的过去也不知道她将要去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姬鸾不是坏妖。她以小白的样子待在她身边的时候，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姬鸾，一切顺利。”
“保重，再会。”
姬鸾如风来又如风去。
与一只千年大妖成了朋友，要不是耳后的妖纹，一切都觉得那么不真实。
“给墨迁留了一封信后我便孤身离开虞城，本以为此生不会再与他产生交集，却还是被发现踪迹，他追我逃，我只能不断换地方，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回忆结束，褚纤云抚了抚眉尾那道疤痕，似乎下定决心道，“他若再追上来，新仇旧账我一定会跟他一同清算。”
为了躲避他，她跑了那么远，可墨北寒仍然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凭什么？
听完故事的凌纾一脸同仇敌忾道，“好！我支持你，这种人就是欠揍，褚姑娘你对他不必心软手软，最好把他腿打断，免得他再百般纠缠。”
褚纤云噗嗤一笑，点头附和，而后又收住了笑容，微皱眉头道，“我并非与妖为伍，但姬鸾……”
“放心，我们也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修士。”
凌纾说完看向暮疏月，目光询问她要不要说点什么。
对于别人的爱情故事暮疏月没做评价，只道，“据我所知，螭妖居于北海之下，与人魔两族都少有争斗往来。现在的局面，互不伤害最好。”
头朝凌纾耳边靠近，暮疏月放低声音道，“珊瑚珠正在北海之下，也许……”
两人眼神交流，互相懂了对方的意思，凌纾刚要开口，马车忽然停下不动。
褚纤云掀开帘子，外面的景象令她微诧。
马车外低矮连片的村庄，屋门前站着众多男女老少，眼中带着打量和好奇，不少人甚至聚拢过来想看看车里载的是什么人，前方几个幼童和村民挡着，马车没办法再往前走。
凌纾翻开地图，“不对呀，我记得这条路上没有村子。”
暮疏月弯腰下了马车，“应该是马儿走错路了，先下来吧。”
她们都在马车里，没人在外看着，许是在哪个岔路口驶错了方向，休息一下等会御剑掉头便是。
“还以为哪家飞黄腾达了买得起马车，原来不是村子里的人。”
“三个年轻小姑娘，看打扮像修士。”
“我看着也像，她们手上拿着那剑……她们是修士，那是不是能请她们……”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谁知道她们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再说万一这会它在盯着我们……”
“娘亲，马车，驾——驾……”
幼童伸手要去摸马，抱着他的妇人赶紧把他手拉回来，“宝儿乖，别乱碰，马儿会咬人的。”
凌纾扯着笑容应付村民的打量，三人在一众交头接耳中拉着马车缓慢前行。
“仙君！小仙君，你们是能斩妖除魔的小仙君对不对？求您救救我家孩子——”
忽然，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哭喊着冲出人群朝她们跑来，眼看双腿一弯就要给她们跪下，凌纾一把捞住她胳膊，“使不得使不得，大娘您遇到了什么事？慢慢说。”
妇人眼睛红肿，语无伦次道，“妖、闺女，帮帮我……”
凌纾从她嘴里提取到关键信息，村子里有妖作怪？
没等她问出口，其他村民似乎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高喊道，“别在外面聊，进屋去说。”
——
三人跟着妇人去了她的屋子。
妇人家一共四口人，她丈夫、一女一儿两个孩子。
妇人叫朱淑，女儿陶春蝶刚满十四岁，不高不胖，模样也不算出众，脸蛋偏黄稚气未脱，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站在妇人身旁，偶尔怯怯地抬头看她们几眼。
儿子十岁，跟丈夫去山上打猎还没回来。
妇人喝了口水，稍微平缓情绪后向三人讲述前因后果。
十多天前，村子里一到晚上就出现怪声：“山妖大人要娶妻——山妖大人要娶妻——”
以为是哪家小孩的恶作剧，大家壮着胆子里里外外搜找，但没找到声音来源，反而看见几道黑影在村里飞梭，吓得他们连滚带爬跑回家。
隔天村子里好多人都走霉运挂了彩，比如王瘸子家房梁塌了砸断他另一条腿；吴叔挑水的时候被水流卷到河里差点没救起来；刘二婶家的鸡棚塌了，养的鸡全死了，明明之前下大雨都没弄塌；还有，孙伯家几个儿子喝酒喝得正开心，突然动手打起来，事后他们都说根本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向对方动手，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附了身一样……
当晚，那道怪声又出现，“山妖大人娶妻——山妖大人娶妻”在村子里回荡，这次没人再敢踏出屋子半步。
没过几天，山妖现身，选中了他们家的女儿，不仅要他们乖乖交人还要村子里每家每户交纳钱财贡品，否则它不满意就会毁掉整座村庄。
朱淑声泪俱下，“山妖明天就要来收人，仙君，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这深山老林不通外世，鲜少有能人到此。隔壁山头还有个村子，但那个村里的人也帮不上任何忙。
她和女儿本已认命，方才听到有三个陌生姑娘进了村子，手中带着剑似乎是修士，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
“大娘放心，有我和我姐妹在，不会让那山妖得逞，我……暮知杀妖魔数百，危害百姓的妖怪都逃不出我手中的剑。”凌纾想了想还是用假名，先给妇人吃颗定心丸。
虽不知道眼前人实力如何，但这是仅有的机会，朱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相信小仙君们一定可以解救我家女儿，女儿快来，先谢过三位仙君。”
比起妇人，要被抓去当新娘的陶春蝶倒没太多激动的反应，仍低着头，呆板地开口，“谢谢仙君……”
朱淑语气哽咽，“几位仙君别见怪，自从被那山妖选中……我女儿她就不爱说话了。”
“大娘不必客气，叫我暮知便是。”凌纾扫了眼陶春蝶，心中略觉得古怪。
暮疏月开口询问，“大娘，关于山妖，我们有些细节想问您，它长什么样，您亲眼见到过它吗？”
妇人摇头，“它总在晚上出现，一出现就刮大风，很吓人，我们待在屋里都不敢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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