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山妖选中了我家姑娘，要我们七月十四把闺女和准备好的钱财都送到山上的寺庙。”妇人说着语气又激动起来，“明天就是七月十四了，三位小仙君，求您帮帮我，救救我闺女呜呜呜……”
“大娘别急，我和我的同伴一定会帮您解决这件事的。”凌纾一边安抚妇人的情绪一边整理思路，“这么说，那名山妖只在晚上出现，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貌？”
“难道这只妖见不得光？”褚纤云同样思考起来。
妇人仔细回想了会，摇头道，“孙伯家二儿子见到过，某天晚上他带着几个壮汉在村口蹲守山妖，结果个个都被吓得大喊山妖大人放过他跑回家。后来有人夜里没来得及回去，也撞见过，都被吓得六魂无主。”
暮疏月问，“这些天晚上它都来吗？还有之前说的，白天那些怪事最近也一直发生吗？”
“最开始连着五个晚上都来，选定……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了。”妇人眼中仍惶恐不安，“白天的怪事偶尔会发生，不是哪家东西突然丢了找不见，就是出去种田打猎的时候摔跤破皮……”
屋里几人正讨论着，门蓦地“哐当”一声打开，惊得妇人面容失色，一看屋门口，原来是她丈夫回来了。
“臭娘们儿都什么点了还没开始做饭，人呢！还不滚出来！”
男人刚踏进屋就破口大骂，身后跟着个头小的那个是他儿子，背着一个比他自己还大的背篓，手上还抱着两只兔子。
猎刀粗鲁地挂在墙上，脚步声也重，屋子里很快就被他的骂声和哐哐当当的噪音堵满。
“陶春蝶，让你滚去做饭还在那儿站着不动干什么！”
即便看见家中有外人在，男人也毫不顾忌地扯着嗓子使唤自家女儿，“懒手懒脚，跟你娘学的臭毛病。”
陶春蝶默不作声去了厨房做饭，妇人赶快迎上前，“当家的回来了，辛苦你了，快坐下歇歇。”
男人坐下喝了口水，余光瞥着三人，“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隔壁村的？”
“当家的，这三位小仙君会抓妖，我们家闺女有救了。小仙君，这位是我丈夫陶大建，刚才进屋了又跑出去那个是我儿子陶贵。”
陶大建一听妇人的解释，眉毛马上又竖起来，语气显然带着轻视和怀疑，“就她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还小仙君，走走走，别到时候惹怒了山妖连累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当家的你舍得我们家闺女嫁给一只山妖吗！”
“大伯如果你不信任我们的能力，我们——”可以给你展示展示。
“快走快走！谁需要你们多管闲事，走走走——”
“当家的……”
“闭嘴臭娘们、这个家听你的还是我的，反正都是赔钱货，嫁给谁不是嫁……只可惜那点……”
凌纾话还没说完，三人就被陶大建赶出屋，夫妻俩的争吵隐没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
西边黄盘如金，村子里各家各户炊烟缕缕，暮色余晖洒在三人身上，褚纤云唾弃男人的行为，说道，“女儿要被山妖抢走，当父亲的竟一点也不反抗。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帮她吗，那个小姑娘看着十五岁不到……”
“当然要。”凌纾不假思索回答完后看向暮疏月，她的想法与她相同。
“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山妖具体长什么样、修为如何、为何选中了陶春蝶，以及那些坏事发生时是否有人亲眼看见是山妖所为。”
事情疑点重重，暮疏月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和枯枝，在地面摆了个简单明了的村庄图，“时间紧迫，我们兵分两路打探消息，我去北边、东边这几户人家，你去南边和东边……”
凌纾拿树枝圈了圈某块石子，“好，之后在这儿碰面。”
几句话讲清计划，二人看向褚纤云，眼神是在询问她想和谁一路，或者在哪儿待着等她们。
从头到尾很认真在听的褚纤云眨了眨眼，语气商量道，“我也可以一个人行动，我们兵分三路？”
没有迟疑或是审视，暮疏月和凌纾一同应道，“好。”
“可以。”
任务重新划分，两人叮嘱褚纤云保护好自己，一有不对立即去找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褚纤云严肃地点点头，“嗯，我知道，我会以自身安危为先。”
以防万一，凌纾抬手捏了只灵蝶，让它跟在褚纤云身边，“走吧，抓紧时间。”
分头行动的三人挨家挨户敲门、去河边、田坎间等地调查，半刻钟后，天边余烬消失在重山叠峦之下，褚纤云带着消息赶到约好的地方，动作比她快的暮疏月和凌纾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一小会儿。
“呼呼——我、我回来迟了点。”
“无碍。”
暮疏月拿出竹水壶和一张饼递给褚纤云，待她喘了口气休息了会，三人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开始分析。
凌纾摆出三个石子，“经过对当事人及事发地的观察和推断，现在我和暮疏月可以确定村子里的确进过妖，且在王瘸子屋里、刘二婶家的鸡棚、孙荣根的三个儿子身上发现了残留妖力。”
至于其余村民遇到的怪事或坏事，多半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但因为先前有了山妖的惩罚，担惊受怕的村民们误以为那些霉运也都是山妖所做。
“真、真的有妖。”褚纤云有点惊讶，咽下嘴里的饼问道，“可它为什么选中了陶春蝶，这好像不太符合一般妖的作风。”
村子里有三四个比陶春蝶漂亮的姑娘，那只山妖如果不是贪图美色，就是审美有别于常妖？又或者在她身上有山妖想要的东西。
三个石子拢作一团，暮疏月捡起一截短木棍放在石子团右边，“半年前陶春蝶被他爹陶大建许给了隔壁村一个杀猪匠的儿子，前不久两家要到了订婚期的地步。出了山妖一事后，这桩婚事便作废。”
“说到隔壁村，我这儿也有个消息。”褚纤云几下把饼吃完，讲道，“几十年前隔壁村出现只山妖掳走了村长的女儿，村长儿子为了救妹妹跑去找山妖拼命，结果把山妖惹怒，山妖不仅杀了他还回到村子把他们家其他人都杀了。这个村里许多人也都知道这件事，也许因为这件事，陶大建不敢反抗山妖的命令，怕走了那家人的老路？这两件事会有联系吗，是不是同一只妖做的？”
“原来是这样。”凌纾摸着下巴似有所思。
“不是同一只妖。”
暮疏月给出的确定回答让褚纤云感到困惑和好奇，“疏月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们……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问完她又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其实没有妖，是人在暗中捣鬼对不对？”
这下轮到凌纾惊讶了，眼里带着夸赞问道，“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我打听的那几户人家里有村民说，孙三牛和陶春蝶互相喜欢，所以我猜测陶春蝶不愿嫁给别人，于是和孙三牛一起弄出山妖娶妻的法子想骗过全村人，由于几十年前隔壁村发生过相似的事，村里人不会对此产生怀疑，他爹也更害怕误了事被山妖找麻烦，只能把她交给山妖，但实际上，陶春蝶是打算七月十四也就是明天和孙三牛私奔！”
一口气说完，褚纤云看向两人，试图在二人脸上找到认同这番猜想的表情。
凌纾微微勾唇提醒她道，“你忘了一开始我们便说过，那三户人家中的确发现了妖的痕迹，妖力残留不是作假。如果事情按你说的那样，那么妖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何种角色？”
褚纤云捶捶头，“这、哎呀，想不明白，脑袋不够用了……”
凌纾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应该也猜准了一部分。”
褚纤云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本以为下一步她俩会带着她去找山妖的老巢，展开一番激烈的捉妖大战，没想到却听到暮疏月说，“找个地方过夜。”
“啊？”
等山妖明日现身再抓吗？也是，毕竟对山妖的藏身之处一无所知。
褚纤云还愣在原地，凌纾拉着她的胳膊跟上暮疏月的脚步，“走咯走咯，多久没在床上睡过好觉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吱——”
半晌过后，木门终于打开，半指宽的缝隙晃过一双眼睛，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你，你、你们还有事吗？”
凌纾上前，右掌大力推开木门，朝门后瘦弱的小姑娘友善笑道，“小荷，我们想在你家里歇一晚。”
“我、不，诶——”
没等她是否同意，三人就“闯”门而进，暮疏月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谢谢小荷，有一间屋就够了，我们三个可以挤着睡。”
“小荷你家只有两个人，应该有多余的房间吧，就收留我们一晚好不好？要是晚上下雨，待在外面可冷可冷了。”
架不住凌纾卖惨，李小荷抄好铜钱，领着她们往里走，“跟我来吧，我去把西屋那张床给你们收拾出来。”
“你们进去坐会，我去拿被褥。”
三人听李小荷的话进了屋，黑夜下一道黑影熟练地翻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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