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哗然。
章若平双手微微发抖,脑中飞速思索对策。
太子故作惊讶:"竟有此事?"他转头看向章若平,眼中带着审视,"章尚书,这..."
"老臣冤枉!"章若平扑通跪下,"此人老臣从未见过,更不知他为何会死在府中!"
康王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此事蹊跷。"太子沉吟片刻,挥手道,"来人,将尸体移交大理寺,严查此人如何逃脱,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看向章若平,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章尚书放心,本宫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章若平额头触地:"谢殿下..."
他声音平稳,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孙莫寒怎么会死?谁动的手?太子又知道多少?
......
章府书房,烛火摇曳。
宾客散尽,府门紧闭,章若平独自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如水。窗外风声呜咽,仿佛在嘲弄他今日的狼狈。
"老爷。"心腹幕僚赵谦低声开口,"孙莫寒死得蹊跷。"
"废话!"章若平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本该替我解决那两个女人,结果却死在我府上!"
另一名心腹刘师爷捋须沉吟:"属下怀疑,此事是太子所为。"
屋内众人皆是一凛。
赵谦点头附和:"不错。太子今日席间屡次试探,分明是已经知道了公子的事。那几个女子凭空消失,若非有人刻意庇护,怎会遍寻不着?"
"太子这是要逼老爷站队啊。"刘师爷叹息,"他见陛下抬举康王,便想拿住章家的把柄,好让老爷为他所用。"
章若平闭目不语,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太子确实算准了他的软肋。
章玉阑是他唯一的儿子,若那两个女子真的落在太子手中,一旦她们开口指证,章家百年声誉将毁于一旦。更可怕的是,若密室里的秘密曝光,恐怕连皇帝都保不住他们父子。
"老爷,如今局势已明。"赵谦压低声音,"太子势大,又有皇后一系支持。康王虽有陛下偏爱,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章若平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闪烁。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原本还想再观望一阵,看看皇帝究竟更属意谁。可如今太子这一手,直接断了他的退路。
"罢了。"章若平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明日早朝之后本官亲自去东宫拜见太子。"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应诺。
待心腹们退下,章若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这一步踏出,就再难回头了。
......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
皇帝谢明璋端坐于御案后,指尖轻叩桌面,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三人——章若平低眉顺目地站在下首,康王谢承翊面带关切,而太子谢承衍则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章卿。"皇帝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昨夜之事,你可有头绪?"
章若平连忙躬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惶:"回陛下,老臣实在不知那孙莫寒为何会死在府上。此人乃刑部重犯,老臣在刑部任职时曾审理过他的案子,或许...或许是他记恨在心,趁乱前来寻仇..."
他声音微颤,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连带着官袍下的身形都显得佝偻了几分。
康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父皇,儿臣以为章尚书所言有理。那孙莫寒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越狱后潜入章府报复,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太子:"太子怎么看?"
太子微微垂眸,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儿臣以为,此事尚未查清,不宜妄下论断。不过..."他抬眼看向章若平,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儿臣相信章尚书的人品,定会全力配合调查。"
章若平后背一凉——太子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识相"。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既如此,此事交由谁来查办合适?"
"儿臣推荐刑部侍郎蒋飞!"康王抢先开口,"蒋大人熟悉刑狱,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轻笑一声:"四弟此言差矣。孙莫寒本就是刑部逃犯,若再让刑部自查,难免有包庇之嫌。"他朝皇帝拱手,"儿臣以为,大理寺少卿吕一鸣刚正不阿,最为合适。"
"吕一鸣?"康王冷笑,"谁不知道他是三哥你的人?"
"四弟慎言。"太子神色骤冷,"吕卿乃朝廷命官,只忠于陛下,何来'我的人'一说?"
"够了!"皇帝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御书房内霎时寂静。
皇帝被太子与康王的争执吵得额角生疼,指节重重敲在御案上:"冯德全!"
守在门外的老太监立刻躬身进来:"老奴在。"
"去把老六叫进来。"
片刻后,谢承霄垂首踏入御书房,姿态恭谨地向皇帝和两位兄长行礼。他今日穿了身素色锦袍,腰间只悬一枚青玉,整个人清雅得仿佛与朝堂纷争毫无瓜葛。
"老六。"皇帝揉了揉眉心,"朕问你,孙莫寒一案,该交由谁查办?"
谢承霄面露惶恐,连忙拱手:"父皇,儿臣愚钝,不敢妄议朝政..."
"朕让你说。"皇帝语气加重。
谢承霄像是被逼无奈般踌躇片刻,才小心翼翼道:"既然事发京城...不如交给京兆尹齐元?他执掌京畿刑名,最是熟悉本地情状..."
他声音渐低,仿佛生怕得罪谁似的,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儿臣愚见..."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
——齐元。
此人乃先帝朝状元出身,清河齐氏嫡系,却因性情刚直、不通人情,在官场沉浮十余年仍是个五品京兆尹。既不依附太子,也不攀附康王,倒真是个妙棋。
"善。"皇帝龙颜稍霁,"就依老六所言。"
太子与康王同时侧目,却见谢承霄已经退到角落,低眉顺目的模样活像个透明人。二人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京兆尹不是康王(太子)的人。
"都退下吧。"皇帝疲惫地挥手,"朕累了。"
......
东宫,书房内。
太子谢承衍负手立于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谋士周汝成垂首站在一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殿下,属下已派人搜遍城南城北,连贫民窟和废弃宅院都翻了个底朝天......"周汝成声音发紧,"可那两个女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太子眸色一沉。
他原本计划得天衣无缝——趁章府家丁倾巢而出搜寻那几个女子时,他的人暗中截胡,将人证握在手中。如此一来,章若平便成了他掌中之物。
可偏偏......人不见了。
"孙莫寒那边处理干净了?"太子冷声问。
周汝成连忙点头:"尸体已做畏罪自尽状,仵作那边也打点好了,绝不会牵连到殿下。"
太子微微眯眼。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那两个女子不在手中,他也要让章若平相信——她们早已成了东宫的筹码!
"殿下......"周汝成忧心忡忡,"章尚书待会儿就要到了,若他察觉人不在我们手中......"
"慌什么?"太子冷笑,"他儿子如今身陷命案,京兆尹又是个铁面无私的。除了仰仗本宫,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转身坐回主位,袖袍一拂:"去,把大理寺那几桩悬案的卷宗取来,本宫要好好'款待'章尚书。"
......
半个时辰后,章若平踏入东宫。
他官袍齐整,面色如常,唯有袖中微微发颤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抬手:"章卿不必多礼。"他示意侍从退下,只留周汝成在一旁奉茶,"本宫正与周先生讨论孙莫寒一案呢。"
章若平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明鉴,老臣与此人绝无瓜葛。"
"本宫自然信你。"太子轻啜一口茶,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那两个女子若落到京兆尹手中,可就不好说了。"
章若平瞳孔骤缩。
——果然在太子手里!
他强自镇定:"殿下此话何意?老臣不明白。"
太子轻笑一声,从案几上取出一份卷宗,慢条斯理地翻开:"三年前,城西有一户姓柳的农家,女儿无故失踪。巧的是,那姑娘最后出现的地方,离章府别院不远。"
章若平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还有去岁冬至,城南布商之女夜归失踪……"太子指尖轻点卷宗,"尸体在三日后被发现,浑身鞭痕,十指尽断。"他抬眼,似笑非笑,"章卿觉得,这些案子若重新彻查,会牵扯出什么?"
章若平再也坐不住,扑通跪地:"殿下!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太子满意地勾起唇角,亲自将他扶起:"章卿言重了。本宫不过是想告诉你——"他压低声音,"那两个女子在本宫手中很安全,只要你我同心,此事绝不会传到京兆尹耳中。"
章若平连连点头,心中却暗自叫苦。如今他已被太子拿捏,即便那两个女子不在东宫,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
送走章若平后,周汝成忧心忡忡:"殿下,若京兆尹真查出什么……"
"怕什么?"太子冷笑,"齐元再铁面无私,也得有证据。而证据......"他看向桌上卷宗,"应该早就被章若平暗地里销毁了,没人能查出来什么。"
烛火摇曳,映出太子眼中冰冷的算计。
——虚张声势又如何?只要章若平信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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