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得天独厚的轻功,她上一次见到貌似还是吴仁义逃跑时。
而经过她之前的推断,吴仁义很可能跟花石纲有关。
江芷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心道:“她会是个什么来路?”
月亮被云遮住,回去的路上江芷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陈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嬉皮笑脸地挤兑她:“多大个人了走路还摔跤?”
江芷没理他,继续走自己的。
陈渡也不生气,跟左丘行继续勾肩搭背讨论劳什子诗词。
江芷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可也逐渐打心眼儿里觉得:“若非颠沛流离家国动荡,姓陈的该是个很有出息的人。”
很有出息“陈某人”并不知道江芷心中所想,不过见她扭头看了自己两眼,便料定小丫头已经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十分没脸没皮地将额前须发一甩,刻意清了清嗓子道:“这可还有外人呢,江姑娘用如此灼热目光瞧着在下,不太合适吧?”
江芷登时瞪大了眼睛,心中下意识蹦出疑问四连:“灼热?我用什么灼热目光了?他这娇羞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真亏他说得出口!
分明很想揍人,不过想到陈渡不抗揍,江芷最终也只是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道:“我再看你一眼我就是狗!”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陈渡笑声不止,“汪汪”两岁扬声道:“这个狗我替你当了!别不理我啊!”
江芷气鼓鼓地想:“这厮过于油嘴滑舌,说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当真。”
范团以为江芷真生气了,拔腿便去追,边追边喊:“江姐姐你不理他没关系!但你等等我啊!”
不管怎么说,镖是在江芷的护送下才成功走完的,现在在他眼里,他江姐姐比他亲姐姐还亲。
江芷才不等,步伐飞似的,赶着回被窝里睡觉。
范团加快了步伐,放开步子跑得飞快,在距离江芷有三尺距离时没想到江芷猛地停下,他一个刹车不及时,鼻梁骨重重撞在了他江姐后脑瓜上。
这一下子撞不轻,范团捂着鼻梁俯下身疼得直叫唤,江芷却神情自若,仿佛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
稍过片刻,只听她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范团便停止哀嚎,站起来伸着通红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摇头。
他嗅觉本就不算特别灵敏的,何况现在还没磕了一下,整个鼻头又麻又疼,放只烧鸡在鼻子跟儿都不一定能闻到香气。
江芷便不再问,只是仍站在原地不再往前。
范团有些疑惑,便问:“你闻到了什么?”
江芷一双眼睛盯着前方,凤眸微眯发出警惕的光,沉声道:“香气。”
各种香料碾碎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并不好闻,反而很刺鼻。而在厚重的香气之下,还暗藏着一股臭气,被香气压制着,又与香气融合,形成了一种更难闻的气味。
范团被这一句“香气”弄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要反问,耳边便炸开一声锣响。
如平地起惊雷,尖锐刺耳,抓心挠肝。
只见漆黑的前路里,先是亮起几盏幽幽大红灯笼,接着一道尖锐阴柔的声音突然出现,伴着寒风凉嗖嗖吆喝:“贵人出行——闲人勿扰——百鬼回避——”
遮住月亮的云彩缓缓移开,照见了前方的景象。
范团只看一眼便尖叫一声捂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叫嚷道:“咱们莫不是见鬼了吧!”
漆黑山路凭空出现一辆华丽马车,马车两边还各簇拥了一群身穿锦衣的随从,随从手里还提着铜锣,画面简直诡异到离谱的程度。
最要紧的,是这些人的面色煞白煞白,根本没有一点大活人的样子!
江芷扫了地面一眼,漫不经心道:“别怕,是人,活的。”
这些人有影子。
范团这才稍稍放下一点心来,睁开眼伸头又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一眼,他就又将头缩到江芷身后,声音抖如筛糠:“既然是活人,又为何作这幅阴森打扮?人不人鬼不鬼的,简直吓死人。”
江芷道:“这应该就是他们平日里的打扮。”她又嗅了嗅那股子又香又臭的气味,情不自禁蹙眉道,“他们是太监。”
过去她在西子湖畔听老头唠嗑听到过,说是太监挨的第一刀尤为重要,关系到以后能否顺利排泄。正了还好,若是那一刀偏了斜了,少不得以后得漏,浑身骚臭的要命。
而在宫里伺候,最忌讳的就是惹主子不快,所以大多数太监身上的香气都很重,还会在面上敷上一层厚厚香粉遮盖蜡黄的皮肤,这直接导致乍一看他们,个个白得跟地府小鬼似的。
眼下这群“小鬼”堵在他们面前,双方无声对峙,马车被迫停下谁也不肯让谁。
“贵人出行——若想保命——闲人勿扰——”为首的太监又提醒他们一次,这回的语气明显比方才更加冰冷。
江芷也没在怕的,直接眼皮一掀直视对方道:“整条路都被你们堵死了,我们还能往哪上?”
左丘行和陈渡那俩家伙还在后面,面对这么群阴间玩意儿,不等到他俩汇合她也不放心走。
死太监明显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敢回呛自己,面上的白面儿都给气掉了一层。
江芷眼瞅着那太监要开口对自己破口大骂,车厢里却在这时传出一句苍老舒缓地:“那便让路罢。”
死太监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情不愿地命其他人让出一条缝隙来。
里面的人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江芷还挺意外。
她没急着走,先是对马车揖了一礼,道:“多谢。”
随后扯着范团胳膊,打算去对面等剩下那两人。
范团胳膊上的肉都在打哆嗦,看得出来已经害怕到极点。
这倒一点不怨他,荒山野岭突然出来了群挑灯敷粉的死太监,任谁都要吓得半死。
江芷除外,她不信邪。
马车四角挂铃,经过时可听到滴里当啷的脆响。
这声音给江芷的感觉分外熟悉,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可就是这下意识的抬头多看,让她倏然看到车窗内有只枯枝般的手猛然伸出来!铁钩似的一把勾住范团将其勾入车厢内!
江芷两眼一瞪伸手便去抓,奈何对方速度太快,她使尽解数也只是掌心与范团的衣袖擦肩而过。
车厢里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幽幽传出:“你走可以,他,得留下来。”
其中夹杂着范团大惊失色的嚎哭。
江芷牙一咬,难以遏制的愤怒齐齐涌上心头,拔剑便朝帘子刺去:“留你娘个头!”
亏她刚才还觉得这里面的死老头子挺好说话,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剑锋刺破绢帛强势闯入车厢,本该正中对方命脉,不想座上的人霎时间将腿一抬,硬生生以腿为盾将剑弹飞三寸。
江芷心中大为惊奇,抬头一看,正好在幽暗烛火中对上一双老辣歹毒的眼睛。
老人面上沟壑丛生,但敷着一层厚厚香粉,连同眉毛也被遮个雪白,加上下巴无一根胡须,这就使得他整张脸看上去活似只褪了毛的鸡。
还是只怨念深重的鸡。
江芷不知其武功路数,但那一脚让她感受到了其中深厚内力,便知晓对付这老家伙恐怕不能放松警惕,光靠把式是不行的了。
范团还被牢牢薅着,挣脱不开,便只能哭,扯着嗓子喊:“江姐姐救我!江姐姐救我!”
江芷担心晚了熊孩子会有危险,直接启用内力对老头来了一招“覆龙”。
小小一间车厢真气乱窜风云流动,当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朝老太监倒去时,他居然伸手一掌,将这剑气直接承住了。
这下江芷可不止是震惊那么简单,要知道当初张监兵都尚且被覆龙困了一时半会,这人却轻轻一掌便接住,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似乎看出少女眼中困惑,老太监冷笑一下,说不出的毛骨悚然:“衡山五行剑,江氏断魂枪。洒家独步天下的时候,你祖父江冲不过是个穿开裆裤的放牛郎。”
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江芷脑海中,她手腕一震,巨大真气汇聚剑锋势要刺穿老太监手掌,咬牙切齿地道——
“瑞丰皇帝贴身宦官钱万户,于十二年前正月里大开皇城放女贞铁骑入宫,皇城烈火焚烧十三日,大梁皇族死伤殆尽,二帝皆被俘虏……”
江芷说到后面呼吸都开始强烈起伏,举剑朝人劈去,怒喝一声:“你怎么敢!”
太监抬手挡住剑刃,语气轻松:“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梁国破已是定局,洒家何不在最后关头,为自己的后半生铺条还算好走的路?”
江芷收剑,聚内力于掌心,抡圆手臂一掌朝钱万户袭去!
钱万户眼神一变,举掌便接,两股真气相碰的那刻,整辆马车都随之嘎吱作响,江芷欲探出对方内力虚实,脚步往前一抵生生将钱万户逼退半寸。
小小车厢承受不住如此摧残,随着一声“咔”地脆响,整个车厢直接爆开,残躯一块一块,天女散花似的飞到山野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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