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咧开嘴笑起来,语气吊儿郎当到让人忍不住想揍他:“别介啊,我会得很呐,什么惊涛掌狮吼功隔山打老牛,这世上只有我不学的,没有我不会的。”
然后就被人差点一把扔墙上摔个粉身碎骨。
江芷无语凝噎,把手里的“武林高手”安安稳稳放到地上。
另一边的家伙见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刚要扯开嗓子喊人,喉咙便被一只小手死死掐住,直掐得他两眼冒金星,随即头脑一麻蹶了过去。
麻烦暂时得以解决,两人牵着马毫不犹豫往外走。
后门外,左丘行和范团正藏在暗处等他俩,见人出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走了出去。
挨个上了马车,四人目标一致,直奔金州。
因为发现尸体必定会封城,江芷几乎每离开一个地方都是用的生死时速,银子往守门的官兵手里一塞,户籍都不用看,对方直接放行。
陈渡在那感慨有钱何止鬼推磨,简直能让磨推鬼。
左丘行却只担心江芷的眼睛,掀开帘子便喊道:“你一到晚上便看不清楚,赶马这活今夜交给我吧?”
江芷吸溜了下鼻子,甩给他句“少废话”。
左丘行锲而不舍,老和尚念经似的在那叨叨半天,总算把江芷叨叨得缰绳一扔,炸着毛回车厢内暖和去了。
她皮肤本就薄,被冷风一吹,两边脸颊,加上眼眶鼻尖,都晕了层淡淡粉色,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像只白兔子。
偏这“兔子”还凶巴巴,被叨叨半天心情不爽,进来小脸一绷谁也不理。
范团被颠得睡不着,无奈车厢内气氛又过分安静,他便开始没话找话地问:“江姐姐,你到了金州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江芷简洁粗暴:“找人,找不到就撤。”
这话范团一时没法儿接,想了想道:“那位李大哥一定是名很出色的人物,否则不会让你这么想要找到他。”
江芷闭上眼睛,忍着牙痒道:“他是个王八蛋。”
好了,范团这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来了,他总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附和一顿“我觉得你说的对”,那样说不准会直接被他江姐扔下马车。
因为他看得出来,江芷虽然每次提到那姓李的嘴里都没有什么好词,但她十分挂念他。
冬天的北方草木很稀疏,放眼望去到处光秃秃一片,马儿想啃两口草补充体力都没地方下嘴。
江芷把自己那份干粮一分两,一半自己就水吃下去,另一半到了包子的嘴里。
包子从跟她起几乎就没闲过,幸亏马好经折腾,这么久以来风里往雨里去的,反倒锻炼得越发茁壮,换作一般的马,只怕早不知道在路上累趴过多少回。
就着北国寒风和万里夜空,江芷摸了摸包子的脑袋口中念叨:“也不知道饺子现在如何了。”
那小矫情精早被李秾惯坏了,吃饭只吃最鲜嫩的青草,没有青草,苹果梨子也是可凑合的,可这北国萧条枯寂,自然不比南方郁郁葱葱,果树随处可见。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人吃完了马也吃饱了,几人重新出发。
金州与桐丘同处开封府,两地相隔不远,但也没有太近,毕竟一个是都城,一个只能称作犄角旮旯。
连赶了一夜路,待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四人抵达金州城。
江芷当时下山,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金州,不过她并没有逗留多久,故此对这地方算不得熟悉。
按照惯例,还是左丘行打点一切。
也不知这老兄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初来乍到便晓得哪家客栈是汉人开的哪家最安全。
江芷从踏进北越境内精神就没有放松过,睡觉剑都要压枕头底下,生怕会突发什么状况。
哪怕她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却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左丘行看出她的劳累和紧绷,到了客栈订好房,亲手给她煮了壶桂圆枸杞茶送到房中,临走时道:“这家客栈是汉人开的,入住的也大多是汉人,你不要太紧张了,先好好睡一觉,万事都等醒来再说。”
江芷听话,喝了两杯热乎乎的桂圆茶,趁身体里的寒气消失的差不多,钻进被窝睡了个绵长的回笼觉。
她的武功足以自保和保护别人,内力基本能不用就不用。一是因为遇到的对手高手少喽啰多,来真的属实没必要。二是控制好内力,起码不必担心睡个觉都被内力撕扯醒。
当初清云子劝她不用内力被她好一通鄙夷,如今柳暗花明过去好几村,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她到底活成了最开始不想成为的样子。
江芷头埋进枕头里,心有点堵。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为避免节外生枝,几人没到楼下用餐,依旧把江芷房中当成了据点。
左丘行拿着个小本本向陈渡请教诗词歌赋,范团抱着琴哼哼唧唧,正在愁将琴交到什么人手里。
江芷啃着馒头咬着肉,忽然长舒一口气,活似带了三个好大儿不辞辛苦的疲惫老母亲。
范团经陈渡威逼恐吓之后就不怎么挑食了,眼下不吃,是真的没心情没食欲。
按他爹给他交代的,今晚就该是交镖的时刻,但他爹给他留下的纸条上信息量太少,除了一个古怪的地名,就是一个古怪的人名,范团品着“行香子”三个字,越品越抓狂,终是欲哭无泪哀嚎:“天啊我真是要疯了!我原先还觉得如果找不到人,就大不了拿名字到处打听打听,结果他这是起了个什么名字?玩人不带这样玩的!”
过来人江芷淡定吸溜了一口粥,完全屏蔽了外界的鸡飞狗跳。
于是场面就演变成了左丘行一口一个“妙啊妙啊”,陈渡一口一个“惭愧惭愧”,范团张口闭口“我不活了!”
江芷一句话没有,继续吃她的饭,心想去他娘的男人,都毁灭吧。
夜里,皓月当空。
江芷提前一个时辰带范团左丘行前往交镖的地点,打算碰碰运气。
一行人的脚步刚过门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我我我还有我!”
江芷转头见是陈渡,眉头不自觉蹙紧,语气凉嗖嗖的:“不是让你在房中好好休息吗?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渡本嬉皮笑脸,听到她这句质问,立即佯装正经,掐着手指头装模作样道:“陈某掐指一算,诸位今晚不宜出行,若一定出行,必须带上陈某这个武林大侠,方可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江芷白眼一翻“嘁”了一声,晓得这家伙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就甩不掉,便转过身兀自往前走去:“随便你。”
陈渡便像只得到主人允许可以一块出门的大狗狗一样,乐呵呵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交镖的地点位于金州城西北方位的郊外,地理位置比荒山野岭好不了多少,风碰到峭壁上,发出的声音比鬼哭还渗人。
江芷庆幸自己没有心大让范团一个人来。
四人没有乘马,好歹给包子留了点喘气的功夫。一路打打闹闹走走停停,等正式到地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时间还早。
左丘行百无聊赖,找了块石头坐上去,仰望天上明月,吟起了李白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声音抑扬顿挫,清朗嘹亮。
一阵风吹来,周遭萧条的树梢沙沙作响,范团暂且将琴放下,紧了紧衣服。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陈渡打了个哈欠,抬头瞧了一圈周围,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其中树梢上,笑道:“哟呵,这树上的鸟儿可真够大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树梢一颤树上的那只“鸟儿”猛地飞到地上,捡起盛琴的木匣子便跑。范团大惊失色,厉声大喝道:“我的琴!”
江芷反应迅速,未等那人再次攀爬到树上,一个空翻跃到人面前,长剑一抽对准对方喉咙,声音冷如寒冰:“东西放下。”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半首诗毕,场面已经比方才热闹了不是一星半点。
被剑指着的人乃是名女子,看容貌比江芷大不了多少,头戴钗环身着粉裙,打扮的甚是娇俏,若非神色紧绷得厉害,倒算得上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江芷说出去的话被当作耳旁风,便也不再手下留情,直接上前以肘为刃重击对方肩上麻筋。
女子吃痛一声,却强忍着不松手,坚决抱紧琴对江芷道:“我是奉我主人之命来取这把琴的!”
江芷闻言眉一挑,反问道:“敢问你主人叫什么?”
“行香子。”
那这场面多少有点十分尴尬了。
江芷将剑收起来,却并不让女子这么轻松地走,而是问:“既然是替人来取,不光明正大出来与我们汇合,何必搞这一出?”
女子也有些气不过,咬着唇道:“你们几个太年轻,根本不像范家堡的人,我以为是谁假冒的,便想先将东西拿过来看看再做定夺。”
江芷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接道:“我们几个的确不是范家堡的人,充其量就是个保驾护航的,但那个小的乃是范家堡少主子,你手里的东皇琴也如假包换,不信你拿出来弹一下便知。”
女子将木匣子打开,指尖伸过去都未碰到琴弦,仅仅是在上方停留了一瞬,便斩钉截铁道:“的确是东皇琴。”
话音刚落,江芷将琴从其手中一抽,转交到范团手中道:“镖是你们家走的,给不给你说了算,出了事我十二楼概不负责。”
范团将琴收好,从怀中摸出一块月牙形玉佩,女子见状,立刻也从袖中掏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二者合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一块。
范团便松了口气,正儿八经将琴交到女子手中道:“不是说好子时三刻吗?怎么还早到了半个时辰?”
女子摇头,将木匣子背在背上:“不知,是主人吩咐我早来的。”
说完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足尖一点跃上树梢,乘风离去。
“轻功不错。”
江芷感慨一句,随即感到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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