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三弟今夜入寝的早,眼下已经睡熟,故而没有起身迎接几位。”
厢房分外间里间,里外相通,只用一道帘子挡住,从江芷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帘子后的床榻上有道身朝里卧的影子。
说话的人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挡住江芷的目光。
江芷的眼神在地上飞快略了一遍,果不其然在帘子下面发现一抹暗红血点。
她眼皮一掀,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说:“真睡熟假睡熟,我们也不能知道啊。”
兄弟二人听到这话立马怒了,眉头一拧便斥:“姑娘这是在说什么话?难道我们兄弟三人还能合起伙来骗你不成?”
江芷眼神瞥向那人:“骗不骗的,我要亲眼见到才能下定夺。”说话间足下生风一般从兄弟俩身边飞过,兄弟俩也不是手脚笨拙之辈,见势不对一人伸出一只手便要去抓江芷的肩膀。
常思川大惊失色:“江姑娘!”
而那瞬间江芷察觉到身后二人动作,一个下腰躲过攻势,翻身时脚正好踢中其中一人天灵盖,双脚沾地时右手出拳,正中另一人膻中。
眨眼功夫解决两个人,她将帘子一掀,兀自进入里间。
躺在地上的两人想爬起来追上,只见一道白影闪来,李秾一脚踩中一人胸口,一手拿剑指着另一人,神情冷若霜雪。
“脸上戴的什么东西,用我给你们撕下来吗?”李秾道。
地上两人无路可走,叹气之后伸手,沿着自己下颏撕下一张薄薄的猪皮面具。
与此同时,里间的江芷走到床榻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床上头朝里的人,伸手本想去抓那人身上的被子,不料被子下的人这时腾空一跃,被子瞬间渔网一般朝江芷罩去!
假冒李秾的家伙早已将面具撕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下半张脸,拔刀便冲被子下的人砍去,含糊不清地大吼:“去死!”
江芷拔剑挽出剑花,唰啦两声将被子绞得稀碎,棉絮天女散花一般落了她满头满身,继而长剑一指,任对方乱如疯狗,她仍一招制敌,瞬息间剑落颈侧。
“我从不想杀你们,何必自投罗网。”江芷语气犹如冬日里冰封的湖面,看似平日,实则底下暗潮汹涌。
她不喜欢杀人,但她同样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剑下的人说话哆哆嗦嗦,剧痛之下吐字像咬着舌头:“你……你杀了我们最优秀的同门,此仇一日不报,我们文殊堂难消此恨!”
江芷冷笑一声,眼神越发凌厉:“你们昔日若不去想那白玉观音的好事,我为何对你们出手?”
这家伙也是太沉不住气,江芷猜他们冒充什么天山三子混到“伐明”队伍中,心思肯定不是真的伐明,而是想借着伐明的由头登上光明顶,好一探究竟青龙主究竟是不是昴日君。
如果不是,他们大不了将面具一揭当场反水,权当跟青龙主开了一场玩笑。
如果是,那就正中他们下怀。噬魂令需要吸食内力作为练功基石,而天下无双是集内力于大成的功法,二者关系可谓水之于火,有我无你,有你无我,残杀起来从不需要理由。
文殊堂大可以在昴日君面前煽风点火,不动一兵一卒,借昴日君的手,杀天下无双的主人。
可惜,每个组合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坏事的。
剑下的人面上肌肉颤动着,自知犯下大错,心一横将眼一闭道:“放了外面的两个人,将我杀了吧。”
还在这玩上舍身取义了,江芷正想笑,外面忽地传来门房大喊:“公子!公子快来看看!咱们大门外围了好多衙门里来的人!看样马上就要硬闯进来了!”
常思川本还在为当前变故诧异,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望了眼帘子内的女子身影,眉头紧锁大步离开。
里面,江芷把剑收了,冲李秾吆喝一声:“你过来看看他这伤!”
李秾这才收剑,伸手一抛门帘进入里间。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在此刻的小李眼中等同于放屁,他扯着对方腮帮子检查的时候手劲一点不小。
“骨头断了,得养。”
说完这六个字,接骨上药缠纱布,多余的耐心一点没有。
刚才还被江芷拿剑指着的人,此刻被缠成了个窝窝头。
窝窝头不情不愿地由李秾治伤,疼也不敢吱声,看向江芷的眼神古怪又狐疑。
“我想杀了你,你为什么不仅不杀我,还救我。”窝窝头问。
江芷眼皮不眨,简直粗暴地回答了两个字:“贱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外面。
常思川出去了那么久,可她不仅没感受到平静,反而听到了越来越大的嘈杂声。
江芷一寻思,想起刚才门房提到了“衙门”,心里越发觉得不妙。
这一个宅子里都是五湖四海赶来的武林中人,没一个是安生过日子的小老百姓,估摸还得有不少上了通缉令。衙门这时候找上门,总归没什么好事。
这个念头刚落下去,江芷便听门外不知是谁爆喝一声:“跑啊!快跑啊!衙门里头来拿人了!”
她拉着李秾出去一看,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各路牛鬼蛇神抱头鼠窜,纷纷抱着行囊从后门逃走,临走不忘摸点值钱东西。
江芷一头懵,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本想出去找常思川问个明白,不料走到半路遇到一群穿官服的,领头的那个见了她和李秾,二话不说一扬手:“拿下!”
什么是飞来横祸,这就是飞来横祸。
江芷拔剑一个“扫”字诀击倒众官差,不料领头的那个见状更加激动,扬声怒喝:“携带兵器!罪加一等!”
莫名其妙得了个“罪加一等”,江芷明白这事说不明白了,要是能说明白,这群家伙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拿人。
她给李秾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再忍气吞声了。
二人三两下解决若干人,往外走了几步,正好与迎面来的常思川等人撞个正面。
对方行色匆忙,眉宇间忧色不减。
“长话短说,二位先随我去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吧。”
常思川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下意识抓住江芷的腕子便往后门去。
江芷反手挣开,脚步一顿:“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凭什么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藏?”
常思川神情有些窘迫,耳后通红一片,想解释又不该如何解释的模样,愣了片刻说:“是我思虑不周,连累江姑娘了。”
这时门口方向又传来官靴踏过门槛的声音,江芷眉头一皱,深知到了那帮人手里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便暂且妥协:“行了,我跟你走便是。”
谁让她点子那么正,一来就赶上个好时候。
到了后门,常思川在马车上朝江芷伸手。
江芷却一吹口哨唤来正四处溜达的饺子,摸着马头说:“不用了,我们有马。”
常思川手指缩了缩,眼神黯淡,胳膊垂下去。
后门不止他们,还有不少逃出来的所谓“英雄好汉”,这会儿通通没了方才摇色子的流气,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屏声息气等待常思川指出一条明路。
常思川反应也算快,眨眼间便做下决定:“这所宅子位于西北,离西北城门最近,他们肯定我们会往西北的城外去,那干脆反其道而行,他们以为我们去西北,我们就往东南走。”
引来众人附和。
趁着夜色浓郁,一大帮人避开大路从小巷穿过,一个个块头似小山的汉子只能用脚尖走路,连条狗都不敢惊动。
到了东南城门,江芷率先过去将守城的几个大头兵打晕,一帮人就此才算逃出生天。
郊外的山路上,江芷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还是因为朗月阁的事情,现在各州衙门已经对江湖人防范到了疯魔的地步,常思川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选在自家宅子汇聚各方英雄,唯恐在客栈容易招来祸端。
只是没想到,衙门的眼线居然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哪怕他把人聚集在个家里,也难逃官府的人上门排查。
原本他在门外已经将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上门搜查这种事,可大可小,塞点银子就能躲过去,不必太过兴师动众。
关键就是里头也不知是谁看到了外面的一大帮子官差,以为非得拿人不可,便到处嚷嚷衙门的人来了让大家快跑。里面一乱,外面自然也能听到动静,这下连塞银子都没用了,对方从开始的可有可无变成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一进门就看见武林中人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躲,还半路遇到了江芷李秾两个。
江芷听完长吁一口气,心道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五行犯白痴,走到哪都能被蠢货拖下水。
偏偏还是个东南方,要想回临安只能绕远路经过徽州才能抵达。
回家回家,越回家越远。
天亮时分,众人终于停下来找到个山洞休息。
江芷好不容易掰回来的作息又被折腾乱了,这会子正困得头疼,进去头枕李秾大腿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是谁忽然大喝一声:“饿死了!你们谁带吃的了吗!”
没人应声音便更加大,两只铜铃大的牛眼睛到处乱瞟,透着股野蛮无礼:“他娘的这荒山野岭连口热乎饭吃不上!老子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李秾也被吵得头疼,若非江芷的头还枕在身上不好动作,他真想过去一剑将人喉咙割断。
忍了忍,伸手捂住了江芷耳朵。
“他娘的你们倒是吱一声啊!谁有吃的谁有吃的!老子都问三遍了!”牛眼大汉暴喝如雷。
“唰啦”一声,一道寒光破鞘而出,擦着那人耳朵上的汗毛钉死在石墙上,剑柄嗡嗡鸣响。
江芷眼皮不睁,张嘴说:“再吵,宰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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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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