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有孕

似怕江芷犹豫,思幕的头又低了低:“只要江姑娘答应,在下愿为江姑娘赴汤蹈火。”

江芷哼笑一声,似忍俊不禁:“赴汤蹈火就免了吧,我有什么刀山火海可让你上。”顿了顿,接着道,“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李秾,但他愿不愿意医治,在于他,不在于我。”

思幕的眼睛亮起来:“多谢江姑娘!”

若非背上还背着人,当场给江芷磕一个都是有可能的。

半柱香后,江芷带着思幕出现在饭馆中。

对于她能及时回来李秾是很欣慰的,但在看到思幕背上的洛思仪之后,欣慰就变成了飞向江芷的一记白眼。

江芷打着哈哈把手里装着酥果的油纸包给他:“想着给你吃,特地多浇了糖的。”

李秾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思幕见有希望,立刻冲忙活的店主喊:“敢问这里可有空房!”

验伤第一步,得把病人卧好。

店主往锅里下面条的水一停,讪笑道:“公子可别说笑了,咱这就是个吃饭的小地方,要空房您得去客栈找啊!”

“不必如此麻烦。”李秾顺手从江芷衣襟里抽出一条帕子,走过去垫在洛思仪腕子上,手指隔着帕子在脉搏上探了探,又抬头瞧了瞧洛思仪脸上的伤,道,“不是普通的皮外伤那么简单,她体内有毒,毒不去,伤便好不了。”

思幕恍然大悟:“怪不得把那么多药都敷遍了,就是不见好。”

李秾:“毒在身体里,把药敷在伤处有什么用,白费功夫。”

说话直接到令人无言以对。

思幕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在他看来这位李公子待人简直要比江姑娘还要冷淡得多,面上虽平和,但眼里的不耐烦遮都遮不住,让他不禁感觉自己多说一句话都是冒犯。

“那……那还有救吗?”思幕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李秾:“有。”

思幕松了口气。

李秾:“但现在治不了。”

思幕的心又揪起来:“这是为什么?”

李秾:“药性烈,喝下去会影响腹中胎儿。”

说完注意到思幕活似被雷劈的表情,李秾后知后觉道:“你们不知道?”

江芷往他嘴里塞了个酥果:“傻!这不是很明显不知道吗。”

思幕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就是找张凳子把洛思仪放好,表情又悲又喜,盯着洛思仪的肚子望了好久才喃喃说:“师妹有孕了,是大师兄的孩子,师兄他……有后了……”

江芷坐在一边,嚼着酥果道:“等她醒来就告诉她这个消息吧,为了肚子里那个小的,她应该会少折腾一点。”

说完起身拍了拍手掌上的酥果碎,冲在场镖师喊了句:“都吃完了吗?”

“吃完了!”

江芷拎起包袱,准备牵马上路。

乍见便离,思幕还感到有些突然,毕竟过去华山派属实有些对不住这位姑娘的地方,他觉得自己都还没怎么为过去之事赔不是。

“江姑娘,你们这就要上路了吗?”思幕追了出去。

江芷已经上马,手遮头顶艳阳道:“开镖局的不上路,留下喝西北风吗?”

说罢一甩缰绳:“驾!”

白衣李秾与众镖师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尘土像凭空起的大雾,待雾消散,人影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春风、艳阳、白衣、骏马,这是江芷一生中给华山派弟子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次日拂晓,露水浸轻袍。

襄阳府城墙之上,守夜士兵虎视眈眈望着底下策马而来的一帮异乡人,高声道:“开门时间未到!尔等何人!”

江芷将怀中腰牌往上一抛:“临安十二楼!奉兵部尚书之命护镖而来!”

士兵抓住腰牌一打量,立即摇醒身后打瞌睡的同伴,又冲着底下人中气十足地一喊:“开——城——门!”

两扇巍峨城门徐徐打开,江芷策马入内,马蹄踏碎春泥。

消息一经传达,总兵府内灯火通明,襄阳府总兵整装着冠,呷下一口浓茶,于大门静候镖队人马。

少顷,马蹄声响,十二楼的镖旗出现在浓郁夜色中。

江芷一拉缰绳,下马拱手:“临安十二楼江芷,见过唐总兵。”

年轻男子爽朗一笑:“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随我入内。”

位高而不以“本官”自居,江芷心中一动,想来传言没错,这位唐总兵确实没什么架子。

唐训亲自带路,侧脸轮廓在幽幽暗光中很是英挺,说话却随和:“我离家太久,都已经快记不清西子湖长什么样子了,临安还好吗?天阙大街的早市是否还同过去热闹?”

江芷一一应答,与唐训相谈甚欢。

到了膳厅,唐训些许愧疚道:“时间匆忙,厨房准备不周,只能上些寻常饭菜,委屈江姑娘了。”

江芷一笑:“我们走镖的在路上饮风喝露惯了,平时有的吃便是谢天谢地,唐总兵如此客气,倒让江芷惶恐。”

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话大方滴水不漏,唐训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用过饭,天已亮。

江芷交完镖便有意离开,不料唐训在边关待久了,见着个老乡话闸子就合不上,坚持让他们多留些时日。

江芷见手下镖师一个个的眼睛熬通红,便答应再留下来半日,睡醒一觉,晌午出发。

如此,唐训便只等江芷中午醒来再和她唠家常,没再打扰她,将人送去住处便说自己要去演武场练兵了。

江芷过了那个最困的劲头,眼下便怎么都睡不着,发现房中有方棋盘,突发奇想,拉着李秾教自己下棋。

李秾打着哈欠,舍命不陪君子,陪起了怪丫头。

一到了只有他们俩的时刻,江芷那些端庄大方便全见鬼去了,捏着棋子跟李秾闲扯:“你说这唐总兵也够怪的,据说他以前在临安时没少被人欺负,要不是顾琼把他从乞丐堆里捞出来,估计早就被人打死了。我要是他,肯定要恨死临安了,怎么会想念那个地方?”

“这很正常。”李秾昏昏欲睡,手托下巴观着棋盘道,“痛与乐往往是分不开的,他在那个地方受人欺辱,可也同样受人帮助。何况即便人得罪了他,西子湖的晚风也没有得罪他,他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便如同想念过去的自己。”

“我不会想念过去的自己,太疼了。”江芷说着,抬头看向李秾,“你会吗?”

李秾嘴角勾起抹笑,睫毛微微抖了抖:“我也不会。”

只不过不想念不代表会忘记。

人在幼年的经历,遭受的事情,是要刻进骨头里的。

另一边,送完江芷,唐训便径直回房。

随从不明所以,挠着后脑勺道:“大人,您刚刚说的去演武场练兵,现在还去吗?”

唐训抬手赏了对方一记脑瓜崩,忍俊不禁道:“练兵,练什么兵?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是分不清哪些话是给外人说的,哪些话是给你们说的。”

“裴家军倒是够神勇,有用吗?”

摊上个没骨头的王,本事越大死得越早。

唐训今日起得实在早,此刻正困得头疼,只想赶紧扑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得可不安稳。

他又梦到了自己在临安城当小乞丐的时候。

人尽可欺,人人都可以看不起,饿极了甚至要去和狗抢吃的。走在路上仅仅是因为想去捡路当中的半块糕饼,就可以因为冲撞了某位富商的大驾,而被恶仆生生打断一条腿。

多年前的场景重现,唐训从梦中惊醒,满身满头的汗,喉中焦渴难耐。

他爬下床冲向桌上的水壶,对着壶嘴痛饮好几口,身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桌子的一角,放着顾琼大费周章雇镖局给他送来的“镖”。

一本史记。

唐训顺手一翻,正好翻到了被放有竹片的那页。

第四十八篇,陈涉世家。

洋洋洒洒满大篇,但唐训只一眼盯到了其中的八个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顾琼,男子面相温和坐于高堂,身穿朱红孔鸟服,脚下匍匐着那名打断他一条腿的富商。

富商没了面对他时的凶神恶煞,头颅深埋于地,后背瑟瑟发抖。

“你觉得是什么让他对我下跪?”

这是顾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小唐训回答:“你比他有钱。”

顾琼缓缓摇头,起身走向他:“不,是权。”

“世间不是所有人都会对钱下跪,但所有人都会对权下跪。”

“如果有朝一日不想如他这般跪别人,那就让别人跪你。”

顾琼兵符被收,唇亡齿寒。他们这些常年守于边疆的武将,早已和朝中的人情世故脱节,即便有朝一日回去,也不过是仰人鼻息,显他人威风。

唐训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气血在齐齐往上涌,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喷薄而出。但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十分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又想干什么。

“来人!”唐训嘶着嗓子吼道。

随从进来,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大人有何吩咐?”

唐训直接从书上撕下一页当信纸,双目猩红,声如沉雷:“拿笔,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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