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秾也察觉到身后异样,刹那间一个转身拔剑便刺!
清明剑势不可挡直冲来者心口窝,却在离对方胸膛半寸位置蓦的死死僵住!
妖冶近非人的红袍男子皮肤苍白身材瘦削,满头乌发未束,像被吹散的蛛网,张牙舞爪扬在风中,如此装束打扮,再配上阴柔女气的五官,哪怕大白天的阳气正盛也让人感到森森鬼气。
阎陵光只用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夹住剑尖,无论对面人再怎么用力长剑也纹丝不动。
这就是内力的力量。
“你叫李秾?”他语气慢吞吞,若非常年位居高位让他说话总带着点目中无人的挑衅,倒真能称得上是“温和”。
李秾并未回答,眸中戾气一闪使出十二分力气正好借对方的牵制使出了斩江“退”字诀,这里的退并非撤退的“退”,而是以退为进的“退”,他出剑的路数与江芷相反,完全是能不用蛮力就不用蛮力,并非是他不想用,而是因为他知道力量根本不是他的优势,一旦用了只会让敌人发现他的短板,所以一直以来视作禁忌。
可现在,他破忌了。
能把一个自持冷静的孩子逼到破忌,阎陵光功不可没。
“自持冷静”的李秾先用“退”字诀震开阎陵光双指,没了制约后又顺势变化为“风”字诀,剑风摧枯拉朽力达千斤。
小小一把三尺剑好像无形中变大了千倍万倍,往前一挥真真有如“斩江”之势!
长剑压过来的瞬间阎陵光未卜先知般提前后退一步,可他没想到这小崽子的剑风竟如此凌厉,仅仅擦面而过就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伤口很细很小,鲜红血珠慢慢沁出,顺着男人洁白的下颏往下流淌,让他本就妖冶的容貌更加艳丽非常。
阎陵光伸出指尖沾了下脸上液体,低头看到后他猛地一抬眼,眸中千刀万剑纷纷飞向李秾,尖锐的让人禁不住腿打哆嗦。
而李秾只是拿袖子蹭了下剑上血迹,神色不动如山。
怕么,想必是有些怕的,毕竟眼前这奇装异服活似花孔雀成精的男人可不是普通白菜,而是魔教四大堂堂主之一。
古今以来走“修罗道”走时间长的无论心智还是精神都多少有些不正常,朱雀主又是不正常中的极品,极品中的领头羊,和他交手,别说李秾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算把六大门派高手悉数复活个遍站这也不一定就不发怵。
气氛诡异的沉静,阎陵光看着少年的眼神从锐利到复杂,最后居然垂下目光缓缓笑了起来,喃喃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全则必缺,物极必反,老天诚不欺我。”
接着猛地一跃而起,抡起右掌便朝李秾袭去!
天地间骤然飞沙走石,连路过的春风都变得凶残,呜呜叫嚣着即将撞到李秾一介凡人之躯上!
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一道白影飞速闪来,抬手硬接下这一掌!
那瞬间有风从江芷脚底拔根生起,以席卷黄沙之势涌向四面八方。
王有才被飞起的尘土呛的直咳嗽,便咳嗽边问:“发生什么了?”
待到黄沙落地,众人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白衣染血的少女肃然屹立,目光直盯朱雀堂主,半晌悠悠道:“我当朱雀堂堂主是个老头子呢,原来是个胡子都没有的小白脸。”
被叫“小白脸”的阎陵光不仅没生气,还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的一翘嘴角:“姑娘好身手,不知姓甚名谁?”
江芷剑尖划地,声音平静:“临安十二楼,江芷。”
明月山庄的幸存者们听到这个名号无不震惊,再打眼一看马上那其貌不扬的小镖旗,上面可不写着个“江”字吗!
天下第一镖局血浸满门,所有人都觉得十二楼已死透,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可世上有没有大罗神仙不知道,十二楼确实又回来了。
并且用实力向人证明:“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这是江芷出发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用本事将自家名号重新打出去。
阎陵光听后轻轻一眨眼,蛇蝎美人的皮囊让他笑里都透着股歹毒劲儿:“得女如此,江大当家和段女侠在天有灵若知道,想必会倍感欣慰。”
江芷是真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且不说她杀了这家伙那么多喽啰他还能跟她闲扯淡,就凭他听到她名字毫无震惊的表情,都让她感觉他可能早知道她是谁了,可如果知道,他为什么又能跟害死自己“干儿子”的人虚与委蛇呢?
无数疑问压在她心头,但此刻情况容不得她细想,她低头看了眼足尖,继而轻掀眼皮道:“你们朱雀堂先来找事,但他们少庄主也没少骂你们,开始谁先动的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横竖两方都死了那么些人,惹出那么大风波归根究底还是在个牌匾上面,咱们有一说一有事情就解决事情,明月山庄的牌匾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换,您老人家也高抬贵手饶过这些幸存的仨瓜俩枣,我一个路过走镖的本不该管这些,但事情发生在眼前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你尽管把手下的命全部计在我头上,日后要报仇也只找我一个,莫牵连别人。”
她觉得李秾就是因为被牵连的那个。
在她身侧的李秾侧头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内心却掀起万丈波涛。
江芷妥协了。
她居然有妥协的时候。
这丫头从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就是死倔加刚强,大到夜上土匪窝,小到死活不治手指伤。
按理长成这样的姑娘,哪怕不那么要强,想要什么只要轻轻哼一声,也有的是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可她偏不。家门被灭就查原因,弟弟傻了就慢慢治,钱被抢走就再抢回来,有镖没走就亲自走,有仇没报就亲自报,一个人一把剑,硬是把自己活成了千军万马。
她说她没读多少书不知人间大道理,可纤秀温软的外表下是一身宁折不弯君子骨。
他从前只以为这身骨头让她敢于对一切不平横冲直撞,没想到亦让她在非常时刻甘愿息事宁人。
寂静中,偌大个大红轿子被十六名轿夫小心抬起。
阎陵光走了,在听完江芷说的话之后。
这位恶名在外的朱雀堂堂主在江芷面前颇有点讲道理,仿佛跟之前偷袭李秾和逼着山庄砸牌匾的神经病不是一个人。
骚包十足的大红轿子渐行渐远,最后凝聚成遥远的一个黑点,山庄的人才终于松口气。
从任何方面来说,刚才江芷说的那番话都对他们有利极了。
既能活下来,还不用当众砸牌匾丢人,其实不用江芷劝,他们回去之后也会马不停蹄改名,但随便找个理由比如“山庄位置与名字犯冲”或者“庄名与庄主八字不合”都是极体面且有原因的,和被人逼着自砸牌匾可谓天壤之别。
危险终于解除,王有才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如果不是有江姑娘和李公子在,兴许自己也早早嗝屁了。
想想之前拿刀吓唬人家的糊涂事,树墩子顿时又内疚又羞愧,他在师兄张万两的陪同下与活下来的几位长老一起来到两人跟前感恩道谢,吉祥话说了一箩筐,江芷呆站在原地,表情一动不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愧疚心瞬间又变质,他心说:“不就功夫高那么一点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除了李秾外,无人注意到“救世主”面上苍白无血色。
“阿芷?”李秾扶住她,“你还好吗?”
江芷短暂失焦的双目重新恢复寥寥生机,她开口想说一句“好”,可嘴未张开体内便有一股辛辣逆流而上直抵喉头,随即终于憋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这大扑棱蛾子的手段可真狠啊。”她在心中想道,接着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远在山间路上。
“大扑棱蛾子”阎陵光舒舒服服卧在美人怀中闭目养神,渴了张张嘴就有娇人儿往他嘴里送剥好的葡萄,可谓快乐似神仙。
“堂主,我不太懂。”先前被王有才骂哭的桃夭送完葡萄,轻轻款款将手指递到唇边,舌尖一伸将蔻丹上的果汁舔舐干净,动作神态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阎陵光细嚼慢咽完说:“不懂什么?”
桃夭:“您连夜赶到菰城,不就是想给昆公子报仇吗,怎么见到了仇人,反倒要装不知情呢?”
昨晚上半夜一只百里鸽飞到阎陵光手里,信上说昆少羽已身亡,死因与两名小崽子有脱不开的关系,谪仙阁针眼儿大的出息没有,打探消息的本事倒是很有一套,三两下就查出了两个人是何身份。
阎陵光除了养狗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干儿子,在他看来干儿子和狗没什么不同,听话就赏块骨头,不听话杀了便是。
只是狗这种东西,自己能杀,别人不能。
来这一趟表面是砸明月山庄的场子,其实主要还是打算要了那俩小鬼的命,至于为什么临时变卦,他当然有他的道理。
“桃夭,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有没有发现我杀人的特点。”艳如鬼魅的青年依旧闭目养神,嗓音带着点疲倦的沙哑,听进耳朵里酥酥痒痒的挠人心窝。
桃夭仔细想了想,娇软的身子贴过去,柔声道:“堂主从来不杀废人。”
阎陵光语气如云缥缈:“对。”
“那俩小畜生,一个内力被封,一个经脉全断,杀他们,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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