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字条

库房内,装的都是江芷和林婉婉私人之物,大箱摞小箱,东西多,但打理得也算整齐有致。

江芷一眼看见摞在最上面的小箱子,不等文儿动手,自己就忙不迭跑过去把箱子够了下来,没容文儿将上面的灰掸开,她就已经把箱子打开。

伸手就将里面漆黑的一只小盒子拿了出来。

林婉婉端详着眼前的小盒子,想起来这还是他们在两年前的雨夜途经云水溪,一名古怪的黑衣人临死之际硬塞到江芷手里的。

父母兄弟不在以后她就有意不去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之所以对这个盒子记得那么清楚,还是因为那天夜里的雨实在太大了。

“这只盒子,可是有什么蹊跷?”林婉婉忍不住问。

江芷的手指在盒子上不断触碰,试图去寻找它的开关,人一认真神情便忍不住严肃,蹙着眉头回答:“谢无垢在过往年里多次派人到南梁寻找昴日君的下落,如果不出所料,答案应该就在这里面。”

只要打开这个盒子,就能知道那个练了噬魂令的家伙究竟是谁,就能给死在朗月阁的所有孩子报仇,给柳叶桃报仇。

可无论江芷使用什么办法,这只盒子就是没有丝毫破绽,仿佛是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

着急之下,她直接把盒子往地上砸,然万万没想到,平整的地面都被砸出个坑了,盒子还是纹丝不动,连道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林婉婉望着盒子,道:“我在书上读到过,说是南海有木名为金刚木,坚若纲硬若铁,即便入水浸泡也可保百年不腐,这个应该就是了。”

江芷轻嗤一声,眼里那股不服输的恨劲又出来了,瞥着手里的盒子道:“百年不腐烂?我让它今朝就废。”

说完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一路穿过拱门回廊来到前院账房,进了门二话不说,走到正在专心算账的谢望跟前,一拍柜台理直气壮道:“借我根情人丝。”

谢望正在翻页的手都愣住了,见鬼一样看着江芷,不知是江芷疯了还是他疯了。

江芷舒了口气,眉梢一挑,耐着性子道:“我再说一遍,借我根情人丝。”

谢望:“你想勒谁脖子?”

江芷:“我不勒谁脖子。”

谢望:“不勒脖子你用情人丝?”

江芷烦了:“我难道问你要情人丝就一定是杀人吗!”

谢望很疑惑,眨了下眼:“不然呢,杀鸡难道用得上这个?”

江芷彻底没了耐心,下巴一扬语气一沉道:“你到底给不给?”

谢望一抬眼瞟到晚一步赶来的林婉婉,叹了口气,默默拉开抽屉摸出放置许久的判官笔,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挑出其中一根拔出来,递给江芷说:“到时候衙门要是怀疑到你头上,你就说这根丝是你在路上捡的。”

江芷白眼都要翻到天上,没好气道:“我就说这根丝是我买萝卜送的!”

“胡扯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理由。”

“算你的账!”

江芷都快没办法把这个一身酸腐书生气质的家伙跟昔日杀人如麻的“鬼判官”联系起来。

拿到情人丝,江芷迅速跑出去让两个身手敏捷的镖师各拽住两端,自己握着盒子照着细丝划去。

还说:“等会要是有暗器出来赶紧闪啊。”

文儿墨儿不知大当家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缩在一边看热闹。

那么细的一根丝线,割块面团都费劲,怎么能割开一只盒子呢?

本以为会闹个笑话,可等接下来,她们就见这根细如毫毛的丝线,居然随着盒子的逼近,轻而易举便将硬如钢铁的乌木盒一割两断。

没有飞出来的暗器,也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毒虫,江芷覆手往下一倒,只有一张轻飘飘的字条从里飘出来,羽毛似的,慢慢落在地上。

她俯身捡起了这张字条,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在看到字条上的三个字之后越来越往下沉。

林婉婉见状,冲周围人道:“没你们的事了,该忙什么就去忙。”

接着走到江芷跟前轻声询问:“怎么了?”

江芷顺手将字条塞到了林婉婉手里,转身便往后院去。

林婉婉看清字条上写的什么,更是惊奇到瞠目结舌,不禁抬手捂住了嘴巴,接着便将这张字条撕得粉碎,随手抛进了一旁花坛,抬腿便去追江芷。

江芷步伐如风走向房中,道:“我今天就出发,镖局上下还是要多辛苦你多打理,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回来。”

见她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婉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余地,可终究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自己……会是他的对手吗?”

“自然不是。”江芷不假思索,“可我此趟为的也不是要他性命,我就是要将事情弄清楚,好验证字条上的真假。”

说到这里,江芷的语气顿了一顿,连步伐都稍有踌躇:“若为真,南梁江湖的所谓正统所谓正道,该是何等的可悲可笑。”

话音落下步伐更加坚定,可见今日去意已决。

与往常不同的,是江芷这一回并没有以真正面目出门。

她往脸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束上胸换上男装,窈窕的少女转眼便变成瘦弱平庸的少年。这张脸她是故意往寻常了捏的,扔人群里都看不出来那种。

夜深临走前,她向林婉婉叮嘱:“不要朝任何人透露我已经离开了临安,若有人登门拜访,你只管说我养伤不便见客。”

林婉婉重重点头,她晓得江芷的用心良苦,自然无所不应。

“还有,”江芷眼神认真起来,“一旦得知建康府被攻下的消息,立即带着十二楼上下赶往巫溪,药人谷那边会有左丘行接应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忙完自会前去寻你们。”

林婉婉仍是点头,只是眼神明显多了些悲伤。

江芷安心,上马准备离开。

人/皮面具能改变皮相,但改变不了皮相下的骨骼,在灯笼由内散发的幽微光芒下,依稀可见马上之人侧脸何等优越。

面对江芷的这一番乔装打扮,林婉婉哽了哽喉咙,终是追出两步问道:“你和李公子!真的就要这么断了吗?”

林婉婉的心思何等精巧,她在江芷忙着拾掇自己时便悟出了其中几分内情——过去江芷走镖大张旗鼓,是因为她知道李秾会打听她的下落,现在江芷隐藏身份出行,是因为她不想让李秾知道她的下落。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到底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江芷缄默片刻,道:“头七那天,你给李叔备上一顿饭。”

别的什么都没有说,驾马投身漫漫长夜。

街上人早空了,黑夜中只有林婉婉手里的灯笼还亮着,在空旷的天阙大街上,渺小如一星萤火。

她守着这一小点萤火在台阶上坐了许久,更深露重,台阶冰凉,她的身子也漫漫冰凉,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上忽然一沉,转头一看,谢望站在她背后的阴影里,肩上落着的是他白日穿过的外袍。

谢望:“夜深了,掌柜的回去休息吧,大当家的吉人天相,定会一帆风顺。”

林婉婉未应声,回过头又看了眼江芷离开的方向,扶着台阶缓缓站了起来,道:“我只想她渴时不缺水喝,饿时不缺饭吃。”

谢望点点头,肯定道:“自然不会缺的。”

梅雨季过,天气转凉,在南方不甚明显。

而在处于南北交界的襄阳,早晚便能感受到几分盛夏时节所体会不到的凉爽。

天亮之际,主帅营前,几名随从聚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都想把今日进去送饭的差事推到别人身上。

自从太子殿下走后,统领的脸便无一日不沉,时不时逮住个人便是一顿臭骂,早上尤甚,进去送饭的十个有九个被骂着出来。

争论半天无果,眼见饭要凉,几个人干脆用起了剪刀包袱锤,谁输了谁进去。这个方法简洁粗暴且有用,两局下来便有倒霉蛋脱颖而出,提着食盒哭丧个脸往帅营去。

本以为要迎来一顿迎头痛骂,但没想到伏在案上的统领就仅是抬抬头,对他说:“知道了,下去吧。”

然后就没事了,真是神奇。

其实是现在刘沉很忙,忙到没空骂人。

他只要一低头,目光就要紧锁地形图。

元安帝被秦辉为首的一帮奸佞糊弄那么些年,早就有些老糊涂了,裴家军这样一副天降好牌,他居然把他们分散开派去守西北诸城,把整个南方沦落为众矢之的。归根究底,估计还是因往日里那些旧恩怨,怕裴家军反水,促使局面乱上加乱。

他干脆利用了这种心理,所以在攻下边城的同时挥兵南下直捣临安,效果也大为惊奇,扬州这种富庶之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入囊中,可见他那些“同僚”之废,圣上之庸。

按照他的计划,下一步便是进军临安才对。

但天有不测风云,龙椅上的那位近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突然更改主意,召集所有裴家军火速返回,死守建康府。

一想到巴州久攻不下的情形,刘沉就头疼。

可即便攻下了,攻下之日便是和赫连业翻脸之时,到时候要应对的麻烦不会比现在少。撕破脸不可怕,可怕的是双方都知道何时撕破脸,这连杀对方个措手不及都不允许。

刘沉一拳砸在桌子上,眼里的阴郁比外面的晨雾还要浓重。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手下齐声高呼:“太子殿下回来了!太子殿下回来了!”

刘沉喜出望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忙不迭便要出去迎接。

而李秾动作更快,未等刘沉出去,他就已经甩开帘子与刘沉迎个对头。

刘沉还没来得及高兴,目光便落到李秾的满头白发上,登时瞠目结舌:“你这……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李秾身上雾气未散,眉眼皆被露水打湿,周身萦绕着森森冷气。抬眼看人时,眼神似要结冰,是刘沉过往从未见过的狠戾与决绝。

“我要拿下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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