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江芷睡到自然醒,下榻正洗漱着,林婉婉恰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食盒,看了眼江芷笑道:“我正打算把你叫起来,可巧你自己醒了。”
江芷用浓茶水漱着口,嘴里叽里咕噜道:“再不起头要睡昏了,本来就算不上多好使。”
林婉婉忙着布菜:“你这脑子还不好使呢,你昨夜回来跟我说以后要和同兴镖局做买卖,差点没将我吓死,我到现在没想明白,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将那伙姓吴的给说服的。”
江芷将口中浓茶吐出,清了清嗓子道:“这哪里还需要用法子说服,他同兴镖局眼看要连伙计的工钱都发不起了,我在这时候能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是他们吴家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婉婉轻哼一声,将碗筷摆好道:“我才不管他们的福气不福气,我只知道,我们十二楼以后的日子能安生点了,起码少了伙总在背地里使坏的阴险小人。”
江芷笑了笑,擦干净手过去用饭。
她这几年饮食都偏清淡,早上尤其不喜油腻,时常吃的总共不过一碗白粥,两碟小菜,一壶饭后清口的香茶。
小菜一碟是林婉婉自己做的酱菜,另一碟是现做的清炒笋丝,笋子是早上刚拔出来的,随便一烹饪,味道鲜美至极。
江芷喝着粥,总感觉自己从昨日到家便忽略了什么,粥快过半时忽然想了起来,问林婉婉:“对了,田子升这两日如何了,他总念叨要去京兆府状告赵王府给他妹妹报仇,去了吗?”
林婉婉不由叹了口气:“去了,昨日刚到便去了,我没派人跟,结果带了一身伤回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就把自己关屋子里不吃不喝,我也没多管,由他如何了。哪知今早他又出了门,手里揣着状纸,看样子还是要去京兆府,我安排了两个人暗中跟着他了,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芷轻嗤,又喝了口粥咽下道:“还能怎么着,被打了一顿轰出来了吧,他早该想到这个结果的。”
林婉婉点头,未说什么,只单手撑颏,看着江芷发呆,过了会儿喃喃道:“我虽看到他便犯别扭,但说实话阿芷,我挺佩服他的。”
江芷鲜少听林婉婉说自己佩服过谁,不由诧异,抬眼瞧她。
林婉婉看着她,眼神却变得很远,道:“他身上这股劲儿,让我想起了你。”
“我在想,很久之前,你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对京兆府抱有过希望,以为当官的会给自己一个公道。”
江芷直接笑了,差点被嘴里的粥呛到,说:“听完你这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惨,还是说我惨。”
林婉婉压住心中酸涩,佯装忍俊不禁道:“那还是他惨一些,他可没有人专门早起给他准备饭菜。”
江芷美美嚼着小菜:“是是是,掌柜的说得是,有你是我的福气。”
二人说笑着吃完饭,碗筷都还没收,文儿便跑来通传道:“大当家的,赵捕头在外求见。”
江芷意外:“赵捕头?这可是个稀客,将人请到花厅,我这就更衣过去。”
她称病三年从不见外客,更别说是见在衙门里头忙生计的赵贵,他突然挑这个时候上门,江芷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
少顷,江芷到了花厅,果然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田子升。
田子升鼻青脸肿,表情紧张,模样很是踌躇不安,看见江芷那刻他急着上前,启唇似要解释些什么。可江芷却直接绕过了他,径直步入花厅,拱手笑道:“赵捕头好久不见,我都要老了,怎么感觉您倒比以往更精神了。”
赵贵还是两只豆大老鼠眼,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不同的是鬓边多了几根白发,乍看不甚明显。他起身去迎江芷,佯装愠怒沉了沉脸,道:“多大年纪就敢喊老?那我们岂不是算半截身子入土了,不像话。”
江芷笑着点头:“是我说错话了,晌午您别走,留下来我给您自罚三杯。”
赵贵赶紧摆手,缓下神情无奈道:“哪有那工夫,都忙着呢,府尹大人升任西和州府牧,京兆府衙门眼见变天,没人敢闲着。”
江芷:“好事,熬了六年,总算又往上迈了个台阶。”
赵贵苦笑,放低了声音道:“上头的好事,与我们这些底下人何干,我不还是照旧拿着那三两月俸,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说到后面眼神瞟了下门外的田子升,江芷见状,邀他坐下,亲自斟了杯茶水递过去道:“赵捕头日理万机,十二楼自不敢给赵捕头添麻烦,您放心,我会处理妥当。”
赵贵接过茶喝了口,皱了下眉,与她正色道:“这不是给我添麻烦,是在给你自己添麻烦。你瞧过他那个状纸没有,状告赵王府?这是人能提出来的?打他一顿都是在保他的命。偏偏一查背后还是十二楼,也幸亏府尹大人这些年对十二楼很是看重,对你的品性也是知根底,否则你说他要算账,该和谁算账?不觉得十二楼故意使坏阻挠他的升迁之路算不错了。”
江芷点头:“是我看管不周。”
到底是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赵贵也再说不出什么狠话,只道:“行了,这桩就到这了,我和你说说正经事。”
江芷有点发愣:“这难道还不算正事?”
赵贵:“这要算正事,我派东方俊杰那小子过来处理不行,非得自己跑一趟?”
江芷无奈一笑,准备洗耳恭听。
……
半个时辰后,江芷送赵贵到了十二楼大门外,待人走远才回到宅中。
林婉婉好奇许久,终于可以跟上她问:“赵捕头都跟你说什么了?时间也太久了些,若只是因为田子升,三两句话不就交代完了。”
江芷看向林婉婉,噙了丝笑意道:“聪明,十二楼又来活儿了。”
林婉婉眼一亮,眼珠转了转,贴在江芷耳边小声道:“府尹大人?”
江芷没说话,算是默认。
林婉婉乐了,依旧压着声音道:“我就知道,干了这么多年的京畿大官,库房里还能没点好东西?舍得留在这就怪了,看来这趟又是一桩肥差,十二楼又要进账一笔巨款了。”
江芷点下头,嘶了口凉气说:“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呢,我打算把这趟差事让给同兴镖局,镖他们去走,不管成败,到手的钱我们拿一半儿。”说完就脚底抹油,逃命一样。
林婉婉瞪着眼睛愣了好久才回了神,回过神便去追江芷,怒不可遏道:“姓江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多肥的一单买卖!能拿全部干嘛要拿一半儿!你想让可以让别的声音啊,干嘛要让这一单,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二人一前一后,从前宅直奔后宅,活似猫捉老鼠。
账房中,谢望拿着算盘,两眼直直对着外面,手指头快把算盘珠子给捏碎了。
江盼宁手里拿着刚扒拉出来的判官笔,晃晃悠悠走到他的身后,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哎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林姐姐和我姐不经常这样打打闹闹的吗,又不影响她们俩的感情,话说谢大哥你这笔怎么玩的啊,我拿去给小哑巴见见世面。”
谢望依旧维持着那副呆头鹅的表情,喃喃道:“不能玩,会死人。”
江盼宁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用那么多年我也没见你死了。”
谢望跟突然诈尸似的,转脸瞥着江盼宁冷不丁道:“我死不死的不要紧,主要人家魏姑娘是凌云阁的弟子,什么机关法宝没见过,稀罕你带她见世面?”
江盼宁纯情的少男心被狠扎了下,气得发笑的同时不忘阴阳怪气回去:“起码我有那份心啊,小哑巴也愿意跟我玩,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连个张口说话的胆量都没有,就知道眼巴巴看着,连女孩子的醋都吃。”
“哎谢大哥,你说那人是谁呢?”
谢望没说话,就是牙关有点肉眼可见的咬紧了。
江盼宁将判官笔扔回抽屉里,拍了拍手道:“算了,不跟你玩了,我带小哑巴出去吃西湖牛肉羹去。”
就在江盼宁即将快快乐乐地迈出门槛那刻,谢望突然来了句:“田子升,大当家。”
江盼宁瞬间就调过头了,皱紧眉头看着谢望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望施施然低头拨动算珠:“我有说话吗,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
江盼宁眉头皱更紧了:“不对,你说了田子升和我姐,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姓田的到底什么来历?我姐为什么对他那么照顾,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谢望悠悠回到桌案后面站着,一副老老实实的语气:“说了你听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田相公和大当家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想太多,我们谁都不会告诉你的。”
江盼宁:“!”
江盼宁:“我劝你立刻就给我老实交代!”
当晚,江盼宁抓心挠肝一整夜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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