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随风坠地,空气中杀意骤起。
柳叶桃将蛇一扔,双臂一振十指竖起,不由分说便朝江芷冲去,身手快如旋风卷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夜没了那臭小子帮你,我看你如何能逃我追魂夺命手!”柳叶桃呲目欲裂,想想师弟险些被这丫头要了性命,出招越发毒辣。
江芷只感觉一阵黑烟朝自己袭来,霎时集中心神一闪使其招式落空,转身时剑已拔出,再回过身又是一爪直冲她咽喉,她举剑竖在面前挡住毒爪,先一招“撞”字诀将其弹开,摆脱桎梏后手腕一动剑尖直指那团黑色。
大名鼎鼎的“毒娘子”只因发功时黑气从指甲缝往外钻,她又以手为刃,故此动起手来周身如有一团黑烟笼罩,若有人与她有过数面之缘,便会知道她其实喜穿鲜亮颜色。
再鲜亮也是有毒的。
江芷没想到她恨自己恨的这样狠,不禁懊悔刚才就不该跟她扯那两句淡,因牵挂李秾,她也不想恋战,趁柳叶桃一爪掏墙壁上时放声道:“你冷静点!我找你来是有要——”
后面俩字没说出来,柳叶桃就已经掉过身利爪直冲她心口。
而上一刻被误伤的墙体,此刻已经轰然坍塌。
江芷听着“轰隆”一声闷响,掌管心神的那根细线倏然绷紧,她想到但凡她动作稍慢一点,此刻四分五裂的都不是墙,而是她一介血肉之躯。
这种情况下,除了专心应战外,任何节外生枝的心思都能成为拖后腿的催命符咒。
酒楼的围墙都是加高加厚的,后院半面墙一倒,发出的动静比地震还惊天动地,震的人耳膜直突突。
跑堂的再次从睡梦中被惊醒,虽有疑惑,但耐不住困意席卷,脑袋往枕上一扎打算装死继续睡,装了没半刹那的功夫,便听到他那堪比铁公鸡中的战斗机的掌柜的在楼上嚷嚷:“后院出了那么大动静怎么也没人去看看!六子呢!六子过去看看啊!”
一般酒楼里为了方便第二日早早开门都专门在大堂内留张床铺给跑堂的睡,天长日久之后开门只是其一,其二方便掌柜的使唤。
名叫六子的年轻人长叹一口气坐起来,姿势滚瓜烂熟的将被子一掀,任劳任怨道:“这就去……”
他觉得有钱人都格外惜命,明明下了楼走两步就是后院,却也不敢亲自过去察看,非得二半夜使唤他这个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
六子摸黑扒拉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点完端着烛台趿拉着布鞋往后院走,心中对掌柜的行为嗤之以鼻,心道:“在你自己家还怕成这样,可见平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呢,不就是发出点动静吗,说不定是哪只路过野猫把花盆打翻了呢。”
人一困脑子就喜欢凡事往不切实际了想,六子但凡清醒一点,都该知道打翻花盆能是这音量的绝非一般的猫,起码得是两层楼高的猫中赤脚大仙。
可想想也不能怨他,毕竟中土鬼故事讲究个“静”字,能无中生有绝不大张旗鼓,能躲床底薅人脚脖子绝不蹦出来打招呼,这就使得受鬼故事熏陶长大的二百五们会害怕烛火忽暗忽灭,却不害怕追自己三条街嗷嗷叫的大黄狗。
客栈大堂通往后院要穿过一条幽静的走廊,初时走在走廊他未察觉哪里奇怪,等到离地方越来越近,耳朵里便隐隐约约响起种嘈杂。
像是打斗声。
六子的困神瞬间消失,又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倾听,奇怪的嘈杂又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幻听了,拍拍胸口自嘲的骂了句“胆小鬼”,脚步比之前更有底气。
后院里花草树木枝繁叶茂,连走廊上都垂着遮日蔽月的藤蔓,夜晚置身其中如坠无顶之井。
江芷将脚步放轻,耳朵竖起,逼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就得先听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她终于找到了柳叶桃那疯女人的弱点,坏消息是柳叶桃同样也找到了她的。
所以不讲武德如毒娘子,锋芒一敛悄无声息的藏身在层层花蔓后面,把身体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准备关键时候对这个有“雀蒙眼”的倒霉蛋子来出一击毙命。
江某人再倒霉而不自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出乎意料的没感到慌张与害怕,这点连她本人都感到意外。
因为,“八两”在动。
没了双目做指挥,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和嗅觉上,好像万千神经汇于一脉,七魂六魄齐聚一堂,满满当当给她来了出满堂彩,她甚至能听到每滴露水落下的方位,鲜花骨朵绽放的第一缕芬芳。
不同于李秾身上的淡淡药香,毒娘子身上的气味是甜腻且浓郁的,大概和饲养蛊虫的食物有关。可惜那味道被草木香气稀释的七七八八,江芷只能循着一丝一缕的残留气息艰难辨认。
正专心致志嗅着,廊下忽然传来动静,如一只大手猛然捏紧了她的神经,她顿时厉声质问:“什么人!”
六子手一哆嗦差点将烛台摔个七零八落,豆大的烛火跳了跳,照亮了少女白皙如玉的容颜与眉眼间经久不散的戾气。
平头老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鬼,虽没见过鬼,却打心底觉得眼前这姑娘美的不像人,恐惧感不知不觉便弥漫心头,登时吓得路都不知道走,先是哆哆嗦嗦的后退两步,继而浑身一激灵,张口便要大喊道:“鬼啊!”
结果话到嘴边又掉了个头改口道:“柳……柳姑娘?”
江芷头皮一麻,握剑的手不由自主便朝后一刺来了出“回马枪”,霎时杀的身后人措手不及。
柳叶桃本想一把掏向江芷后心的黑爪子因为长剑朝掌心刺来不得不半路缩回,她那张娇艳标致的脸因为愤怒已经扭曲成了可怖的形状,目光从江芷身上收回,直勾勾钉在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身上。
不明真相的吃瓜六子全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处境,端着烛台的手又稳了稳,边挠头边望着眼前的娇艳女子道:“这位白衣姑娘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想起来半夜在这说闺房话了,刚才将我好一通吓呢,对了你听没听到半炷香前后院发出的响声?那是怎么回事?我这等着给掌柜的交差呢。”
江芷望了望跑堂的,又望了望柳叶桃,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婆娘是如何做到到哪都能打入客栈内部的。
不过有一点很明白,她很想杀了面前这呆瓜小子。
“呆瓜”挠完头继续将不知死活进行到底,见对方不理她,甚至还走上前关心道:“你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厨房备料不需要备到那么晚,再说女孩子家熬夜很不好的,你看你现在的脸色,都开始发黑了。”
话音刚落,只听貌美如花柳叶桃从口中尖叫一声“去死!”随即尖尖长长的黑色指甲直朝跑堂的喉咙挥去!
江芷料到她那个烂怂脾气会有这一出,故在她出手前就抢先一步抓住跑堂的肩膀往后一带,指甲尖与喉咙几乎贴肉而过,再往前哪怕一厘都华佗在世也难医。
“啪”的一声,烛台在地上被摔的粉身碎骨。
跑堂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明明半天前柳姑娘还是他们客栈新来的貌美厨娘,怎么现在就想杀了他呢?他做什么了?还有她为什么会杀人的功夫?
江芷没工夫跟人答疑解难,一边应付状态已然疯球的柳叶桃一边朝跑堂的简洁粗暴道:“不想死赶紧滚!”
对方如梦初醒,尖叫着连滚带爬逃走了。
在人家后院为非作歹嚯嚯半面墙的江芷颇有些良心不安,她觉得那半面墙虽然不是她嚯嚯的,但却是被她连累的,再这么下去别说墙,整栋酒楼都得被柳叶桃掀个底朝天。
总的来说,此地不宜久留。
柳叶桃正在气头上,出招也不管害人害己反正一股脑的往江芷身上造,江芷开始还了几下,几下过后找机会从断墙跑出了酒楼,中间还回了几次头。
以“阴狠”二字闻名于世的毒娘子以为这死丫头片子自知敌不过准备脚底抹油,自信心陡然大涨,雄赳赳气昂昂追的那叫一个缠缠绵绵情真意切。
江芷先回了客栈牵马,上马后目标明确直冲郊外,中间因为害怕柳叶桃追不上来还停下等了两回,顺便吃了个小馄饨。
馄饨摊子上的江芷:“这种故意调虎离山的手段会不会太明显了?她会不会不上当?”
此时此刻,一路狂奔的柳叶桃:“她怕我了她怕我了她怕我了她要跪下求我了我已经想好怎么要她狗命了呵呵呵。”
天际露出鱼肚白,万丈光芒缓缓刺破云层普照大地,天就要亮了。
江芷欣赏了两眼金灿灿的霞光,低头又咬了只小馄饨,心道:“应该不会,她长得就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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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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