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越来越近,能很直观的看出来是个人的形状,深夜冒雨赶路的行人不足为奇,奇的是这行人手里握了一把刀——一把沾血的刀,血珠子混合雨滴顺着刀尖往下蔓延,江芷看不见,但缠绕在雨水中的丝丝血腥她是闻的真真切切。
“此人有鬼。”这是她的第一反应,随即下马拔剑,迎面冲人走去。
在她身后的是偌大个玄黑马车,车顶四角高高翘起,角下四个空铃雨中摇曳,从上到下在黑暗里轮廓分明,犹如安静下来的巨兽。
随着步伐一步步迈出,萦绕在她鼻息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从丝丝绕绕变成血气扑鼻,简直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抬起剑剑尖直指对方,沉声道:“来者何人。”
黑影提刀朝江芷缓步走来,危险气息呼之欲出,她紧了紧握剑的手,准备来个先发制人,结果挥出的剑还没劈下去,黑影就已经直直倒下,浑身抽搐不止。
这场面属实出人意料了一些,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既对方对她没了威胁,她也就没必要拿剑对人,剑一收眉一蹙对下马赶来的李秾道:“这人好像受伤了。”
刚才她总以为血腥气是从刀上传来的,离得近了发现更多的是由人身上发出——此人浑身布满了大小伤口,胸口颈间致命伤无数,也不知道是怎么撑着走那么远路的。
李秾蹲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对江芷摇了摇头道:“没气了。”
“没气了?”她心道“这也太快了点”,脸上除了面对突发事件的莫名其妙,还有对生命转瞬即逝的些许凝重,她望了望黑影,没打算逗留,低头对李秾道,“回去吧。”
李秾点头,站起来便同她转身离开,谁知腿江芷腿刚抬起来,脚腕就被一只回光返照的血手死死抓住!
她头皮一麻下意识想蹬腿甩开,不料濒死之人力大无穷,无论江芷怎么挣扎都咬死不放,电光火石间李秾拔剑,清明剑“唰啦”出鞘,寒气逼人,神鬼不分。上一刻还存了救人心思的医馆少年这一刻就已经决定挥剑将人的手砍下来。
而就在剑刃即将划破人血肉砍断人骨骼时,手的主人张口说话了。
想必连喉咙都被血堵住,“黑影”的声音极沙哑,跟秋末一碰即碎的枯叶有得一拼,他抓住江芷脚腕的手用力到剧烈颤抖,语气也颤抖道:“我们已经暴露了,立刻离开南梁。”
江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谁跟你我们你们的,咱俩压根不熟好吗!”
在她满腹狐疑欲张口问对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时,黑影的另只手又往怀里一伸掏出个东西出来颤颤巍巍举给她,“回去交给督主,就说……说……”话说一半黑影撕心裂肺咳嗽两声,拼尽全力道,“昴日君……已经找到了!”
说完手一垂,彻底咽了气。
江芷和李秾面面相觑,谁也没能明白他们又摊上了什么怪事。她弯腰将黑影掌心的东西取出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通体漆黑的长方形小盒子,宽不过两指长不过半掌,上面雕着精细的花纹,花纹具体是什么她看不清,也没什么好奇心去看清,若非要说点令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就是这盒子它没有开口,整体都是封闭的。
她刚准备将这莫名其妙的盒子塞回黑影手里脚底抹油,耳畔却忽然响起大大小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功夫便从鼓点变成雷鸣,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杂在一起,出现在黑夜里是绝对不妙的信号。
她张口才想对李秾大喊一句“撤!”李秾就已经提前一步抓住她胳膊往外一拽,身子侧过去的瞬间正好与一记飞来短箭擦肩而过!
轰雷似的马蹄声在他们正前方停下,打眼过去黑压压一片,马上的人个个头戴面罩手持弓/弩,箭头齐刷刷对准了江芷李秾,空气中杀机四伏。
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飞来横祸能概括的了,简直天降狗屎正好砸在了他俩头上。
江芷情况还没摸清,紧接着就得提剑迎战,她让李秾去马车前护住林家三口,自己屹立于最前方杀出一条血路。
她这人的标准其实很低,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动不动箭弩拔张的别人不累她也累,可若一上来就是冲要她命来的,干脆诸如“来者何人”之类的废话也别说了,不见血不姓江。
经过头几次磨砺,用“八两”挡个箭雨她已经运用的得心应手,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群孙子从马上给弄下来。
江芷回忆毕生所学所看,忽然灵光一现扬声道:“李秾!剑鞘!”说着将手中“八两”朝后一抛,抛完并未收手,清明剑鞘飞来势如破竹,她稳稳一抓,正好落入掌心,与此同时的李秾也将穿雨而来的长剑猛地抓住,二人在一个瞬息的功夫完成了交换,李秾手中两把剑,江芷手中两把剑鞘。
她将剑鞘在掌心挽了个剑花调整成舒适的位置,目光从马上的人下移到马腿上,确定从哪开始后一个大踏步向前飞扑而去。
持弓/弩的一帮遮面人以为她是冲他们来的,刚想换武器杀她个猝不及防,就眼睁睁看着江芷临到交锋关头居然一个下腰双手剑鞘高高举起沉沉落下正中马腿关节处!
骏马一声长鸣吃痛跪地,连同马上的人也被殃及池鱼往前摔了个狗啃泥,骨头多肉少的地方挨一记敲打最是疼痛难忍,她拿着俩剑鞘一圈扫荡下来马全跪倒个干净,伤倒不会伤,但一时半会儿也别想驮人。
成功把马上的家伙弄下来,江芷尚未喘口气,对方就已经将弓/弩丢弃改换腰间重刀,架势虎虎生威力图一举夺得她性命。
她这边还没开口,李秾就已经将剑朝她掷来,她抬手一握,剑柄落入掌心。
重刀对剑优势是绝对性的,劣势也是绝对性的,比如它可以单凭力量便能将剑压倒,却也能被剑的灵巧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江芷总会给人很好欺负的错觉,而就在错觉还没消失时,她也可以干脆利落抹了对方脖子。
杀到最后她不禁由衷而叹,这帮人身手其实很不错,像是被某些组织专门培养出来的,和乱起来就变无头苍蝇的山匪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这就让她更郁闷了,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团体?至于屁都不放一个上来就要她命?
回忆起林婉婉说他们娘仨也是被突然追杀,江芷心一沉,立刻去翻地上尸体,发现他们虽然身手好,但身上衣服和“老虎”任何关系没有,与其说是冲他们来,不如说更像冲咽气不久的黑衣人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将林婉婉从马车里叫出来指认尸体,林婉婉虽怕的厉害,但想到江芷已经做了那么多,她帮不上忙就算了绝不能拖后腿,便哆哆嗦嗦从马车上下来。明明看到满地尸体脚一软就差当场倒地,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果断摇头:“不是他们。”
“昔日天虽黑,”林婉婉一双秀眉轻拧思索道,“但我能感觉‘老虎’是不戴面罩遮面的。”
江芷李秾异口同声:“这么猖狂?”
林婉婉被这俩人的默契程度惊的愣了愣点头。
得,半晚上相当于白忙活。
她颇为懊恼又检查了遍地上人的死活,结果全断了气,内心无比埋怨自己下手太快。
李秾见她在尸体堆里翻来翻去还老叹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道:“如果你下手不够快,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了。”
一说不要紧,说完听进耳朵里江芷更觉得憋屈,任谁走路上走好好的突然被蹦出来的一帮子人围杀都不会轻易咽了那口气,何况是年轻气盛不知忍字为何物脾气比狗急的她。
“不行,我一定得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江芷道,“我倒要看看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你先去马车里等我吧,我找找有没有线索,没有就回去。”
李秾“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动身,就站在血水中等她慢慢折腾,雷打不动。
等江芷检查了尸体不下于五遍,终于接受了眼前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用的现实,转头对李秾垂头丧气道:“走吧。”
李秾听她那副幽怨的小语气又好笑又心疼,刚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便看到她身后赫然一道身影立了起来!
江芷见李秾面色大变,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个人装死装半天正准备给她来个一击毙命。
刹那间她将右手剑柄一转剑尖朝后用力一刺,正中对方欲抬手偷袭她的右胳膊,“噗哧”一声闷响过去后众人只听一声嚎叫,遮面人手里的刀应声落地,人拼了命的冲到一匹估且能站起来的马上死里逃生,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雨中。
江芷本想追,不知道是因为心急还是因为下雨路滑,不小心踩到被遮面人丢下的重刀上居然差点摔了一跤,得亏被李秾眼疾手快抱了个满怀。
等人站稳了,马也跑的没有踪影了,她骂骂咧咧从地上拾起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准备找块石头废了它,却在看到上面图案时神情一怔对李秾道:“你帮我看看这上面是不是刻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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