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像是被雾气笼罩,闪烁着朦胧的光芒:“云中没有任何生灵,只有一颗参天树,树上没有鸟,水里没有鱼,我每天醒来都是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云流动的声音。那棵参天树曾说,是我的父亲白渊攫取了云中灵力。云中如同孕育胎儿的母体,由于对白渊滋养过甚,灵气已不足以育养他物。不然他肯定也能变成人形,驰骋天地……”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醉意,说话变得含糊不清,甚至连自己都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不想停下。
“参天树因此不喜欢我,因为我是白渊的孩子。”
江舟气鼓鼓:“未得葡萄,谓之酸也。它这是自欺欺人,你怎么不辩解呀。”
白泽笑笑,他朝江舟招手,微微俯下身贴着她的耳畔,如同一个顽童般悄悄道:“五十年前我父亲还没修成人形,只是一只白鹤,从凡间衔来的一粒草种,因为云中灵力太过充沛,这粒草种就长成了树。”
江舟了然点头,心口一涩,十年前四季紊乱,凡间遍地焦土,了无生机……那棵草籽即使能长成大树,也绝躲不过天灾。
白泽声音低沉:“去年我下凡来,树知道此去经年,那夜跟我说了很多,说它垂头就能看见凡间的景色,以前看着凡间的繁华,它恨白渊,后来看着凡间一点点衰败,看着白渊一点点走向死亡,心里就没那么讨厌他了,甚至有点可怜他,还带着一丝的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下凡,因为凡间一点都不好玩。后来知道我来云中,树居然有点高兴……”
“虽然他不会安慰人,也总是抱怨,但是我小时候还是很依赖它,我喜欢靠着它睡觉,难过了会紧紧抱住树干,把脸贴在树粗糙的枝干上,听着树汁液流动的声音就会感觉安心,那是云中少有的声音。”
白泽轻轻摇头,笑着说:“每次风来了,树的叶子们便会哗啦啦作响,很好听的。树便会说,小白鹤,来听个响。”
“或者有云流动,我和树也会互相邀请,有时候我睡着了树唤我,有时候树睡着了我就唤树。树会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慢慢睁开眼,等它睁开眼,风都停了,云也不动了。”
白泽陷入回忆,不由笑出了声。
“我还很喜欢给树浇水,其实它不需要浇水,它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我就喜欢养它,我跑到水泽旁捧着一掬水来到它面前,把水扬起来洒在它的叶子上,它就会很高兴,它让我趴到他的枝干上睡觉,我可不舍的,万一压坏了他怎么办。”
江舟眨巴着眼睛问:“它不是参天树吗,怎么会承受不住你?”
“那也不行……那也不行。”
白泽重复道,意识已经模糊,他一股脑的往外说:“我还是会挑时间爬到树上给他擦洗叶子。它喜欢干净,每次给他擦完叶子,它就会高兴很长时间,其实,云中无烟无尘,它的叶子一点不脏,但是它喜欢这种感觉……”
江舟撑着脑袋,低声道:“你们的生活很无聊吧。”
白泽使劲摆摆手:“不无聊,我们还有别的呢,我会变幻之术,就给他变出黄鹂鸟,围着它的枝丫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就会说烦死啦,但是我若几天不变,它就会有意无意问:那些讨人厌的鸟呢?
我说你不喜欢,就不变了。
它就会扭捏的说,那不还是看你无精打采嘛,你要是高兴,就变几只玩,我可以勉强忍受的。
我知道其实它想看但它就是别扭,不承认,是不是很有趣。”
说着他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的星河。
江舟知道白泽是真的醉了,平时他从未有这么多话,还是谈论自己过往的。她也知道,那只是一颗树精,感官迟钝,心智低微,一些简单的逗弄它便会心满意足,但是白泽不是,他是人,是妖,他的感官和知觉要发达高级的多,他的没那么容易快乐。
于是白泽听到江舟突然问道:“你快乐吗?”
白泽的笑容一滞,眼神停在别处:“自然是快乐的。“
江舟身子往前一探,直视白泽,责备的语气:“说实话。”
白泽神色微微清明,意识逐渐回归,他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弧度:“看到它快乐,我就感到快乐了。”
江舟微微蹙眉,眸子里满是心疼,她倾身向前,拿起白泽的手,轻吻他的手背。
白泽惊颤,抬头看向江舟。
江舟宣告主权般看了他一眼,对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白泽吃痛,但他并未将手拿开,他已经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
江舟咬出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又用双手捧起白泽那只手,轻轻贴上自己脸颊。
她的脸,亲昵的依偎着白泽的手。
白泽感知到了江舟温热的气息,还有那光滑柔软的触感。
她的眼眸柔情万种,声音温柔似水:“以后,我让你快乐,好不好。”
白泽没有答应,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双眸,眼里是翻涌的情绪。
江舟眼神下移,痴痴地瞧着白泽的唇,随即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烈酒。
“哎……你!”白泽被她吓得意识清醒了不少,想要去夺她江舟酒壶,反被她灌了几口。
江舟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天在旋,地在转。
她拍拍自己的脑壳,晃晃自己的脑袋,感觉更晕了。
完了,本想酒壮怂人胆,但是喝猛了。
会不会被白泽嘲笑?
不行,我一定要起来,我要正儿八经的走出这间屋子,用实践告诉他,我没醉,我好得很!
江舟心里被庄严的使命感填满,于是,她开始起身。
两手撑着桌面,两脚成八字着地,缓缓离开坐垫,她终于要站起来了。
只是,还没站稳,天地就在她眼前乱晃,她又跌坐在座位上了。
不气馁,她暗暗打气。
“我起……”她这次真的站起来了。
但是对面的白泽一把把她又拉回座位了。
“你醉了,别乱跑。”白泽抓住她的手。
“哈哈,你也醉了。”
江舟嘲笑道:“其实你早就醉了……但你还、一直喝……我是一直在喝直到现在才醉……”
“对。”白泽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我早就醉了。”
他的双手扶上江舟的肩,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面容在江舟瞳孔里慢慢放大。
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江舟的呼吸开始紧促。
对面更甚,气息全乱了。
他微微侧头,看着江舟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一交汇,他的眸光躲闪。
终于,他看向江舟的唇,他微微低头,就要亲上的时候,他又退缩了。
胆小鬼。
江舟心里默念。
她脸蛋往前一凑,一个温热的吻贴在了白泽的唇上。
白泽一动未动。
只是一个轻轻地吻。江舟很快离开了他的唇。
她看向白泽,对方已然呆滞。
她的眼神满含笑意,带了一丝调戏了良家少男般的得意。
下一瞬,她的脸就被白泽双手捧起,白泽的吻落了下来。
有些笨拙,有些拘谨,还有些急切。
直到被江舟轻咬了一下,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两个人的呼吸交错揉碎,乱成一团。
“你的唇好软,像云朵一样。”江舟柔柔的笑,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白泽也是面色绯红,他的声音低哑:“你的唇,好甜,像糖块一样。”
他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星星,灼灼的目光要把江舟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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