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记忆被层层迷雾笼盖。
梦幻之中,渐渐现出一个抱臂斜立的影子,少年戚浮欢红衣束发,微蹙着眉看她:“你确定想好了?”
“那当然。”衣衣极有把握一笑,“你把魔兽放出来,让江雪鸿英雄救美,正好帮我混进上清道宗。”
魔兽凶残,戚浮欢仍不放心:“你就这么笃定他会救你?”
衣衣自信满满道:“江雪鸿隔三差五就往山门外跑,现在贴着他坐都不赶我,天凉了还会给我挡雨——不是在意我,还能是为什么?”
当局者迷,江雪鸿断了情丝,肯定自己都没察觉。
戚浮欢拗不过她,追问:“美人计适可而止吧,你这般讨他欢心,就不怕自己栽进去?”
“仙与妖怎么能在一起呢?”衣衣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撒娇着道,“浮欢姐姐,回头万一我被江雪鸿追杀了,你可一定要保我。”
戚浮欢哭笑不得搂过她,而后豪情万丈道:“放心吧,我岚陵戚氏人丁兴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的烂桃花统统淹死!”
回忆淡褪为黑白色,云衣在一片松雪气息中渐渐恢复意识,耳畔响起清冷冷的嗓音:“岚陵戚氏不该有活口。”
她循声抬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江雪鸿单手揽在怀中,无极引散出灵泽,稳住她受到刺激的魂魄。
“道君是何时来的?”
“刚到。”江雪鸿手中符咒倏闪,语调平静如常。
戚浮欢眼中尚含着泪意,视线死死盯着二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轻衣恨透了江雪鸿,怎么还会同他亲密至此?
这个女人,一定不是陆轻衣!
“江雪鸿!”戚浮欢一字一顿,牙关咬得极重,“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摆个复制品放在眼前想恶心谁呢?”
说着手中幻出一柄长枪,大有与他决一死战架势。
她来势汹汹,江雪鸿不躲不闪,双唇轻轻开合,淡声道:“封。”
符纸化作光雾,封妖法阵平地而起。戚浮欢被数道锁链禁锢在地上,现出狼耳长尾,墨青眸光微闪,变为兽类独属的竖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招数都显得多余。
江雪鸿冷然道:“此地是洲府,若还想活命,便藏好你的妖身。”
戚浮欢挣扎不歇,眼中尽是恨意,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假清高,你不过就是陆轻衣的阶下囚,是她玩剩的破烂!”
听到那个名字,云衣又是一阵头疼。
江雪鸿捂住她的耳朵,沉蓝的眼底杀机渐涌——任何与落稽山有关的人,都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
道心起了裂痕,邪灵呓语再次响起:“这么怕听那个名字,直接拔了她的舌头不就行了?”
此间氛围剑拔弩张,血腥一触即发,远处骤然插入一道陌生男音:“诸位,赛场之外也需讲究友谊啊。”
江雪鸿闻声收阵,戚浮欢也恢复了人身,喘着气问:“你是谁?”
来人轻袍缓带,举止端方有度,长发交错束在身后,发带半系,面庞却被一张青铜错金的面具遮住,不知真容如何。而他身侧陪侍的,竟是今日的考官,秋娘。
青年环顾过一圈,抱着书籍的食指轻扣,闲雅道:“在下姓宋,单名一个鉴字,明镜之鉴。”
商会主人宋鉴,正是本次群芳会的幕后之人。
宋鉴缓缓移近,对江雪鸿行礼道:“久仰寂尘道君盛名。”
江雪鸿不涉凡尘,宗门外识得他的人极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宋鉴,难道也是妖族?
沉默之间,两股灵力悄然对峙。
云衣只觉他手上力道尤其地重,像是上元初见那夜,生怕她随时会抽身离去似的。
她轻道:“江道君,走吧。”
江雪鸿立即垂眸:“你去哪?”
揽着她的手微微发抖,云衣不禁疑惑:“回天香院啊。”
“回天香院便不走了?”
云衣讷讷点头。
不对劲,这几个人都很不对劲。
江雪鸿嗓音一哑,全无降妖时的威势:“我以为,你想同戚浮欢走。”
“我又不认识她。”说罢被他抱得更紧,云衣脸上腾地红了。
四周众目睽睽,江雪鸿似是浑然不觉:“若认得,你便同她走吗?”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嫣梨的笑声,云衣赧然道:“道君先放开我。”
“别想走。”江雪鸿语气笃定,不知中了什么邪,拖着她便迈步。
“……”完了,不出一月,全天下怕是都要知道她与江雪鸿是这种关系了。
*
二人离开后,戚浮欢掸着灰尘起身,没好气道:“姓宋的,你就任着外人欺压选手吗?”
宋鉴似没听出她的明嘲暗讽,柔声问:“戚姑娘可需在下护送?”
戚浮欢对这迟来的关切嫌弃不已,长袖一甩,扬长而去。
宋鉴看着她毫不领情的背影,无奈暗哂。
今日遇上的故人,未免太多。
身后,秋娘上前询问:“这次群芳会大刀阔斧改制,不知您是想选一位怎样的花魁娘子?后两轮我们也着重注意些。”
往届群芳会只是宋氏商会敛财的手段之一,主人从不过问细节。但一月前,深居简出的宋大人却主动来了书信,不仅要求大办特办,吸引无数女子报名,更加了一道毫无关系的文试关卡。
宋鉴“唔”了一声,高深莫测道:“自然是要委以大任,先按你们选花魁的标准来便好。”
秋娘思忖着道:“白谦公子以南海夜明珠为赠,想打听您对寻常阁云衣姑娘的印象。”
“白谦?”
“清霜堂的六公子,如今在嘉洲府任闲职。”
宋鉴轻飘飘道:“牡丹虽好,予独爱莲——你且这般回复便是。”
听出他顺而为之的意思,秋娘有些不解:“色艺俱佳者千金难求,不知那女子有何不妥之处?”
宋鉴摇首一叹:“那张脸,要不得。”
不是他有心受贿,关键在于,云衣生得那般容貌,无论是不是故人,都不可能有助于他的计划。
把太像陆轻衣的人带进落稽山,何止是凶险万分。
秋娘又问:“那位戚姑娘呢?”
虽是冒名顶替,但的确根骨不俗,只是性子过于冲动了些。
提起那人,宋鉴陡然咳嗽起来。
秋娘担忧不已:“可是那道士伤了公子?”
“无妨。”宋鉴半掀起面具,瓷白的下颌上染了血痕,唇角微微漾起笑意,“故人相见不相识啊。”
江雪鸿紧张成这样,那个云娘子,或许也未必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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