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哭哭哭哭哭,哭瞎了你就舒服了是吧?”
花以桃才坐下,就听见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江宓,整个刀宗也就只有他这样对花以桃说话。
可那是原来了,原来也就他一个人这样对她,又想到现在大家都这样对她,花以桃偏过头去,不想看见江宓。
江宓不满,坐在她旁边,问她,“怎的又哭了。”
大师兄死后也就只有江宓和她坐在一起。
江宓又往她身边靠,以至于他身上的清木香飘了过来。
花以桃现在有烦躁也有疑惑。
烦的是江宓是宗内她最讨厌的人,疑的是为什么这么多讨厌她的状况下江宓还要同她坐在一起。
“…这是什么。”江宓忽然拉过她转身,语气强硬,“我问你,这是什么?”
措不及防看见江宓的脸,花以桃一愣。
江宓是修仙世家上来的,修为不比沈十一差,甚至可以说,江宓和沈十一简直就像是异母异父的兄弟。
这两人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因为这事,还有人问沈十一是不是被江家不小心丢了的孩童,或悄悄说沈十一是上不得台面的子嗣。
不过最后都不了之了,只要同两人接触过的,都认为这绝不会是一家人。
沈十一待人温和,江宓瞧不起人,明明是同样的长相,这两人性子却差别了个天上地下。
如何分辨他们二人也很简单,沈十一嘴角有疤,江宓没有。
更何况沈十一现在都死了,还讨论这些做甚呢,已经不需要知道怎么分辨了。
“花以桃,我在问你话。”
江宓细碎的长发挡住了眼里的狠戾,当然不是对着花以桃,是对这个故意在花以桃脖子上留下痕迹的狗东西。
花以桃抬眼莫名看了眼他。
真奇怪,莫非他以为没了沈十一下一个就一定会是他吗。
辞了早退。
“松开…”花以桃想挣脱出江宓抓住的右手,没能成功,“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思过涯是常年关人——违背宗门宗规的地方。
关坏种的地方,自然要不得多好,阴沉湿冷,黑云蔽日都是应当的。
江宓拉着花以桃一步一步走到思过涯边上,凛冽的风卷起两人的衣角。
底下是万丈深渊。
“师妹。”江宓说,“不如你先告诉我,是哪个狗东西咬了你脖子?”
见花以桃不语,缓缓道:“求学问道数十载,还尚且不知下面关着的是谁,师妹要同我下去看看吗?”
大有一番她不说江宓就要带着她跳下去的节奏。
可花以桃还是不语。
思过涯的风终究不如西州的凛冽,没能盖住任何声音,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尤为大声。
清脆的巴掌声。
江宓脸上出现了五指印。
他却没感觉痛,只是摸着脸上的巴掌印,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被花以桃这一巴掌打懵了。
偏生打了人一巴掌的花以桃看起来那么茫然无措,她看起来害怕极了。
她咬了咬嘴唇,语气很局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以桃话音刚落,就见江宓眼神一亮,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爬上了花以桃的后背。
果然,她脑袋嗡嗡,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宓嘴唇贴着她耳朵,同她说:“师妹,再打我一巴掌。”
这下花以桃真是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了,甩开江宓的手,又气又恼:“你滚啊!”
究竟在说什么。
“你不是也这样对大师兄了吗?”
江宓一头浓黑长发,白皙的脸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他现在活像一个男鬼看着花以桃,语气还带着略微指责。
“你和沈十一能这样,为什么和我就不能这样?”
花以桃嗫嚅着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状,江宓嗤笑一声,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如此近,如此之近,江宓能看见花以桃脸上的每一处,他用自己的鼻尖轻蹭了花以桃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洒在花以桃脸上。
“那师妹的意思就是要同我一起下去看看了。”
这个疯子,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带她跳下去!
狗东西!江宓才是真的狗东西!
等她离开刀宗,她一定要找人打死他,等她离开刀宗,她一定要修炼,然后打死他。
再抬眼。
花以桃因慌乱而游移不定的双眸,简直勾得人心发痒,她的泪沾在江宓外衫上,伸出手回抱江宓,手指用力揪着他的衣裳。
这个烦人的狗东西。
“没有。”花以桃摇头,靠在他胸膛小声说,“谁都没有。”
“是吗?”江宓扬起个轻笑,又马上冷下脸,摩挲着她脖颈处的红点,“我不信,除非师妹说…你只有我。”
一息。
江宓终于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
“我只有你。”
少女不安又无可奈何。
哪怕这是花以桃被迫说出口的,他也愿意相信,哪怕花以桃把他当成沈十一,他也愿意。
甚至花以桃要自己在嘴上弄出个同沈十一一样的疤,他也会答应。
只要花以桃身旁只有他,这就够了。
另一个狗东西,他自会找他麻烦。
如果他仔细听的话,兴许还能听出花以桃声音里藏着的尖锐,可惜江宓没有,他沉溺在了这场自愿的爱中。
少女的发丝同自己的绞在一起被风吹起。
江宓微妙的想,大师兄死的好啊。
死的简直太好了,死的太妙了,大师兄要像这样再死个三五次也行。
算了,不必死三五次,还是就像这样死的不能再死了比较好。
他低头看花以桃,两只手就能完全握住花以桃的肩膀,好瘦,又盯着花以桃的发尾,眼中偏执一览无余。
又有谁知道,人前极近完美的江宓其实从骨子里就是烂的。
只有面对花以桃,他才难以自控,忍不住想对花以桃恶语相向,忍不住想看她皱眉,忍不住想看花以桃落泪。
只要想到她一举一动是因自己而起,就忍不住高兴,可是不够,怎么也不够。
花以桃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是啊师妹,你只有我了。”
江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反驳,才不是这样,他心知肚明,就算死了一个沈十一,后面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沈十一出现。
总有狗东西在背后等着,就像他盼着沈十一死那样,现在那些狗东西一定正在盼着他死。
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绝对。
一旦得到,就不会放手。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花以桃用温帕子擦脸,擦脖子,擦着唇,实在是气不过,把梳妆镜同其它小物件一同扫在了地上。
见桌上还有把木簪,她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少女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唤着沈十一。
沈十一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沈十一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明明护了她这么久,怎么就不能再多护一会呢。
比起不听话的狗东西,花以桃愈发想念沈十一了,又生起气,沈十一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真没用。
全然忘记了沈十一之前对她的好。
也看不见——她身前就站着只沈十一模样的鬼。
见少女哭泣,他双手拂去了她的泪,转而用冰凉的吻覆在她唇上。
这鬼物又来了。
到底为什么刀宗能进鬼物?!
花以桃被折腾的没法,若是能见着人的她还能说些什么想些法子,可鬼物她要如何做才能同这鬼东西讲明白?
鬼物有脑子吗。
最后还是试着开口,万一听懂了呢。
“我乏了,不弄好不好?”
她实在太累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丝都被汗湿黏在脸上,脸色被冰凉的鬼气碰多了显得有些苍白,眼角那颗痣愈发明艳。
外衫薄薄一层。
鬼气消散。
是答应了。
江宓实在烦人。
花以桃闭眼思索,苏羡似乎被江宓打了一遭,还专往他脸上打。
苏羡想让自己帮他上药,她才不要呢。
江宓也越来越得寸进尺…
她得下山。
“砰!砰!”
江宓的纸鹤在窗外,每隔一刻钟他都要给自己传纸鹤,简直烦死了。
她必须得下山。
花以桃简单收拾好细软,背着包袱闷着头就往山下走,没注意到自己额头渗出些汗。
她才不要和这些烦人的狗东西待在一起。
生怕被人发现她下了山,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起来,离听见小贩的叫卖声越近,花以桃就越紧张。
“哎哟!”
“抱歉。”
花以桃胡乱拿出点碎银塞在那人身上,她走的太急,撞到人了。
意外的,花以桃很顺利离开了刀宗。
刀宗是在汴州城建立的,据说汴州城的第一任城主就是刀宗的开山祖师。
太阳穿透厚重的云层斜照着整个汴州城,一缕光恰好打在了家饭馆的招牌上,亮的让人眼睛发晃。
吃上热乎的馄饨,花以桃才轻飘飘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刀宗了。
饭馆里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从京城传来的大事,花以桃也跟着听了几句。
约莫就是说京城里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好端端的变了个人,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行为举止也和以前不一样,像疯了。
她母父一致认为这不是她们的女儿。
想着也许是中邪了,于是求着还在京城里停留的仙人们救救她们的女儿。
结果谁能想到其中一位仙人被那小姐弄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那小姐嘴里还吃着被她剥出来,血淋淋的仙人的心。
这不是中邪,是妖,是鬼魅。
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上了那小姐的身,连着那几位仙人都抵不过。
最后还是京城里的花绣楼出手把人救下。
“那这几位仙人回去不得多遭罪?”
“肯定的啊,这几位小仙人是一起结伴去京城历练的,谁知道遇到这档子事,回去肯定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严重点那个,那个叫啥?”
“走火入魔!”
“对对对就是这个。”
一阵唏嘘。
有人大着胆子开呛:“京城里居然会出这种事…”
言下之意就是,连京城都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那我们这个小城呢?
“刀宗不是还在这吗?”这句话像定心丸。
“就是就是,你就别担心了,刀宗的人可是在汴州城哪里都在的。”
见那人一脸不信,说话的人拍拍胸脯。
“说真的,我李二牛什么时候骗过人?你随便去汴州城一个卡卡里都能撞上刀宗的人!”
听到这,花以桃迅速打开了手中的纸图,图上画着的是整个华州,京城离汴州城远的不能再远了,干脆就去京城好了。
京城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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