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兄死的太好了

“就会哭哭哭哭哭,哭瞎了你就舒服了是吧?”

花以桃才坐下,就听见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江宓,整个刀宗也就只有他这样对花以桃说话。

可那是原来了,原来也就他一个人这样对她,又想到现在大家都这样对她,花以桃偏过头去,不想看见江宓。

江宓不满,坐在她旁边,问她,“怎的又哭了。”

大师兄死后也就只有江宓和她坐在一起。

江宓又往她身边靠,以至于他身上的清木香飘了过来。

花以桃现在有烦躁也有疑惑。

烦的是江宓是宗内她最讨厌的人,疑的是为什么这么多讨厌她的状况下江宓还要同她坐在一起。

“…这是什么。”江宓忽然拉过她转身,语气强硬,“我问你,这是什么?”

措不及防看见江宓的脸,花以桃一愣。

江宓是修仙世家上来的,修为不比沈十一差,甚至可以说,江宓和沈十一简直就像是异母异父的兄弟。

这两人长得完全一模一样。

因为这事,还有人问沈十一是不是被江家不小心丢了的孩童,或悄悄说沈十一是上不得台面的子嗣。

不过最后都不了之了,只要同两人接触过的,都认为这绝不会是一家人。

沈十一待人温和,江宓瞧不起人,明明是同样的长相,这两人性子却差别了个天上地下。

如何分辨他们二人也很简单,沈十一嘴角有疤,江宓没有。

更何况沈十一现在都死了,还讨论这些做甚呢,已经不需要知道怎么分辨了。

“花以桃,我在问你话。”

江宓细碎的长发挡住了眼里的狠戾,当然不是对着花以桃,是对这个故意在花以桃脖子上留下痕迹的狗东西。

花以桃抬眼莫名看了眼他。

真奇怪,莫非他以为没了沈十一下一个就一定会是他吗。

辞了早退。

“松开…”花以桃想挣脱出江宓抓住的右手,没能成功,“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思过涯是常年关人——违背宗门宗规的地方。

关坏种的地方,自然要不得多好,阴沉湿冷,黑云蔽日都是应当的。

江宓拉着花以桃一步一步走到思过涯边上,凛冽的风卷起两人的衣角。

底下是万丈深渊。

“师妹。”江宓说,“不如你先告诉我,是哪个狗东西咬了你脖子?”

见花以桃不语,缓缓道:“求学问道数十载,还尚且不知下面关着的是谁,师妹要同我下去看看吗?”

大有一番她不说江宓就要带着她跳下去的节奏。

可花以桃还是不语。

思过涯的风终究不如西州的凛冽,没能盖住任何声音,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尤为大声。

清脆的巴掌声。

江宓脸上出现了五指印。

他却没感觉痛,只是摸着脸上的巴掌印,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被花以桃这一巴掌打懵了。

偏生打了人一巴掌的花以桃看起来那么茫然无措,她看起来害怕极了。

她咬了咬嘴唇,语气很局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花以桃话音刚落,就见江宓眼神一亮,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爬上了花以桃的后背。

果然,她脑袋嗡嗡,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宓嘴唇贴着她耳朵,同她说:“师妹,再打我一巴掌。”

这下花以桃真是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了,甩开江宓的手,又气又恼:“你滚啊!”

究竟在说什么。

“你不是也这样对大师兄了吗?”

江宓一头浓黑长发,白皙的脸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他现在活像一个男鬼看着花以桃,语气还带着略微指责。

“你和沈十一能这样,为什么和我就不能这样?”

花以桃嗫嚅着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状,江宓嗤笑一声,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身。

如此近,如此之近,江宓能看见花以桃脸上的每一处,他用自己的鼻尖轻蹭了花以桃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洒在花以桃脸上。

“那师妹的意思就是要同我一起下去看看了。”

这个疯子,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带她跳下去!

狗东西!江宓才是真的狗东西!

等她离开刀宗,她一定要找人打死他,等她离开刀宗,她一定要修炼,然后打死他。

再抬眼。

花以桃因慌乱而游移不定的双眸,简直勾得人心发痒,她的泪沾在江宓外衫上,伸出手回抱江宓,手指用力揪着他的衣裳。

这个烦人的狗东西。

“没有。”花以桃摇头,靠在他胸膛小声说,“谁都没有。”

“是吗?”江宓扬起个轻笑,又马上冷下脸,摩挲着她脖颈处的红点,“我不信,除非师妹说…你只有我。”

一息。

江宓终于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

“我只有你。”

少女不安又无可奈何。

哪怕这是花以桃被迫说出口的,他也愿意相信,哪怕花以桃把他当成沈十一,他也愿意。

甚至花以桃要自己在嘴上弄出个同沈十一一样的疤,他也会答应。

只要花以桃身旁只有他,这就够了。

另一个狗东西,他自会找他麻烦。

如果他仔细听的话,兴许还能听出花以桃声音里藏着的尖锐,可惜江宓没有,他沉溺在了这场自愿的爱中。

少女的发丝同自己的绞在一起被风吹起。

江宓微妙的想,大师兄死的好啊。

死的简直太好了,死的太妙了,大师兄要像这样再死个三五次也行。

算了,不必死三五次,还是就像这样死的不能再死了比较好。

他低头看花以桃,两只手就能完全握住花以桃的肩膀,好瘦,又盯着花以桃的发尾,眼中偏执一览无余。

又有谁知道,人前极近完美的江宓其实从骨子里就是烂的。

只有面对花以桃,他才难以自控,忍不住想对花以桃恶语相向,忍不住想看她皱眉,忍不住想看花以桃落泪。

只要想到她一举一动是因自己而起,就忍不住高兴,可是不够,怎么也不够。

花以桃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是啊师妹,你只有我了。”

江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反驳,才不是这样,他心知肚明,就算死了一个沈十一,后面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沈十一出现。

总有狗东西在背后等着,就像他盼着沈十一死那样,现在那些狗东西一定正在盼着他死。

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绝对。

一旦得到,就不会放手。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花以桃用温帕子擦脸,擦脖子,擦着唇,实在是气不过,把梳妆镜同其它小物件一同扫在了地上。

见桌上还有把木簪,她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少女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唤着沈十一。

沈十一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沈十一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明明护了她这么久,怎么就不能再多护一会呢。

比起不听话的狗东西,花以桃愈发想念沈十一了,又生起气,沈十一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真没用。

全然忘记了沈十一之前对她的好。

也看不见——她身前就站着只沈十一模样的鬼。

见少女哭泣,他双手拂去了她的泪,转而用冰凉的吻覆在她唇上。

这鬼物又来了。

到底为什么刀宗能进鬼物?!

花以桃被折腾的没法,若是能见着人的她还能说些什么想些法子,可鬼物她要如何做才能同这鬼东西讲明白?

鬼物有脑子吗。

最后还是试着开口,万一听懂了呢。

“我乏了,不弄好不好?”

她实在太累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丝都被汗湿黏在脸上,脸色被冰凉的鬼气碰多了显得有些苍白,眼角那颗痣愈发明艳。

外衫薄薄一层。

鬼气消散。

是答应了。

江宓实在烦人。

花以桃闭眼思索,苏羡似乎被江宓打了一遭,还专往他脸上打。

苏羡想让自己帮他上药,她才不要呢。

江宓也越来越得寸进尺…

她得下山。

“砰!砰!”

江宓的纸鹤在窗外,每隔一刻钟他都要给自己传纸鹤,简直烦死了。

她必须得下山。

花以桃简单收拾好细软,背着包袱闷着头就往山下走,没注意到自己额头渗出些汗。

她才不要和这些烦人的狗东西待在一起。

生怕被人发现她下了山,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起来,离听见小贩的叫卖声越近,花以桃就越紧张。

“哎哟!”

“抱歉。”

花以桃胡乱拿出点碎银塞在那人身上,她走的太急,撞到人了。

意外的,花以桃很顺利离开了刀宗。

刀宗是在汴州城建立的,据说汴州城的第一任城主就是刀宗的开山祖师。

太阳穿透厚重的云层斜照着整个汴州城,一缕光恰好打在了家饭馆的招牌上,亮的让人眼睛发晃。

吃上热乎的馄饨,花以桃才轻飘飘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刀宗了。

饭馆里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从京城传来的大事,花以桃也跟着听了几句。

约莫就是说京城里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好端端的变了个人,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行为举止也和以前不一样,像疯了。

她母父一致认为这不是她们的女儿。

想着也许是中邪了,于是求着还在京城里停留的仙人们救救她们的女儿。

结果谁能想到其中一位仙人被那小姐弄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那小姐嘴里还吃着被她剥出来,血淋淋的仙人的心。

这不是中邪,是妖,是鬼魅。

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上了那小姐的身,连着那几位仙人都抵不过。

最后还是京城里的花绣楼出手把人救下。

“那这几位仙人回去不得多遭罪?”

“肯定的啊,这几位小仙人是一起结伴去京城历练的,谁知道遇到这档子事,回去肯定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严重点那个,那个叫啥?”

“走火入魔!”

“对对对就是这个。”

一阵唏嘘。

有人大着胆子开呛:“京城里居然会出这种事…”

言下之意就是,连京城都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那我们这个小城呢?

“刀宗不是还在这吗?”这句话像定心丸。

“就是就是,你就别担心了,刀宗的人可是在汴州城哪里都在的。”

见那人一脸不信,说话的人拍拍胸脯。

“说真的,我李二牛什么时候骗过人?你随便去汴州城一个卡卡里都能撞上刀宗的人!”

听到这,花以桃迅速打开了手中的纸图,图上画着的是整个华州,京城离汴州城远的不能再远了,干脆就去京城好了。

京城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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