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站在花以桃床前,瞧了她好一会儿,才钻进被褥在她身旁躺下。
借着木桌上烛灯飘洒过来的小光,他把花以桃还没热起来的手捂住,又瞧了一会儿花以桃,仗着她还在睡觉。
同她说:“今儿个怎么想起我来了?可总算是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真是的,薄情多是女人心……啊!”
花以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嗓音沙哑,她把手抽出来,捏了捏他下巴。
指尖刮到他喉结处。
“好疼!”
他控诉花以桃,却没叫她收手。
“情夫?”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当真是忘了我啊。”
【花以桃多日未见情夫,如今见到他,心都快要热乎的飞出来了。】
【比起长相平淡性子又无趣的应拭雪,会说话又懂得讨巧的范迎春显得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似水。】
【看看这多么有力的肩膀,看看这多么荡漾的胸膛,看看这多么漂亮的腰间,再看看这多么大的屁股。】
【只要是女人就会忍不住对着他上下其手啊!】
花以桃动作一顿。
“你这个…”
“贱人!”
应拭雪闯进来,浑身染了外头夜色的水气,拉起床上花以桃的情夫,在黑灯瞎火里和他扭打起来,嘴里还在大骂。
“大晚上跑到我娘子床上,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小厮!”
【正待她们欲做…】
说书人的声音停了,没料想到事情会像现在这样,说书人破天荒的卡住了。
应拭雪脸上的白光在夜里更闪眼了,花以桃眼睛被刺得一晃。
终于,这场切磋以应拭雪胜出。
他拿过桌上的烛灯,打算好好瞧瞧这个爬到花以桃床上的小厮,等看清脸,他大惊失色,“啊——!”
烛灯被他失手落在地上,范迎春也回头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那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所谓云中白鹤不为如此,他眼波流转,唇色殷红,领口被应拭雪扯开大半边,露出身下极为健康的肤色,脸上还有应拭雪打出来的印子,看得出下手很重。
他对花以桃丢出个可怜兮兮的脸面。
范迎春擦擦嘴角,神色莫名对着应拭雪:“应公子,你这是何意?”
被惊到的应拭雪扯回了神。
“这是何意?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翻我娘子窗,又爬我娘子的床,这是何意,你还问我这是何意?我不打死你都算好的了,你怎么问的出口的。”
应拭雪已经抱住花以桃,徒留范迎春一个人在那站着,“娘子...你没被吓到吧?”
花以桃只觉好笑,话本写的明明是应拭雪这人自己找来的范迎春,现在又装成这样,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这话本。
但她还是——
拽着手帕低声啜泣起来,“相公,我怕。”
示弱和眼泪是她掌握她人最好的办法。
美貌更是为她开脱的免罪金牌。
应拭雪抱的她更紧了。
“好啊,看来你不需要我了?”范迎春盯着花以桃的背,想要看出个花来,一字一句说,“花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被叫到名字的花以桃恍若未闻,只能见着她拽着手帕的手微微发着抖。
完全不在乎他。
范迎春急了,他不知为何花以桃忽然这样对他,“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的身子早就是你的了。”
“花小姐!花以桃!”他喊了她名字,“难道你过去为我写的诗为我作的画,甚至对我说‘情难自已’,难道这些都不算数了吗?”
花以桃身躯一震。
这话本是想怎样。
应拭雪也愣住了,“情难自已?”
他看看范迎春又看看花以桃,终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终于,他又看了看范迎春。
“师兄。”应拭雪脱口而出,而后惊恐的看着范迎春。
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爬他娘子床的小厮师兄?
又转头看了看花以桃。
自己娘子是万万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会是他自己。
要怪就只怪他长得还不够貌美,怪就只怪他性子不够体贴。
就算、就算娘子有了情夫,这也怪罪不了娘子啊,娘子这般好的人,就算有了情夫那也是外面的男子的错,谁叫这些人没有瞧见过娘子这般好的人。
这哪里是花以桃的错?
眨眼间,应拭雪想明白了,想通了,他冲着范迎春大声嚷嚷:“来人!快来人把他关到柴房去!”
听到应拭雪喊人。
侍女进来了。
她看起来比之前更高大了,一只手便能钳住范迎春,像架着只烤鸭,很轻松的就带走范迎春了。
花以桃已收了泪,应拭雪看起来要和她说些什么,他会说些什么,她掩下心中略微的不适,没有抬头看应拭雪,先一步问:“你怎么才来?”
“啊。”应拭雪又卡住了,他一脸茫然,问花以桃,“对哦,我怎么才来?”
蠢死了,花以桃压了压嘴角,这人怎么能这么蠢。
哪有人不记得话本的。
“你…”
“花小姐。”侍女回来了,她拉开门,一只手往上抬了抬,对应拭雪做了个请的手势,“应公子。”
带着些不容置喙的语气,应拭雪似乎被唬住了,他点点头走了。
侍女没有脚步声的走向花以桃。
屋里烛灯忽闪,这侍女在花以桃眼里变得不真切起来,她的身子开始抽条,越发高大了,花以桃抬眼看去,这侍女已然身高十五尺。
居然没有把屋子顶破。
这又是什么东西。
好大的手。
这下当真可以一只手掐死她了,花以桃皱眉,移开了目光。
“小姐…”
她又那样凄凄喊起来,喊的要叫人死了也要活过来,喊的同时趴下身子,眼睛还在眼眶里咕噜乱转,把眼睛往花以桃脸前凑。
“小姐怎么回事…”
那双眼盯着花以桃转了三五圈,终于停了,“啊,是这里吧。”
明明一只手就可以盖住花以桃了,她偏偏要用两只手,把花以桃从床上拿到自己手上。
侍女对着她轻轻吹了口气。
即使是她自认为轻轻的一口气,但这对花以桃来说,这和西州最寒冷的风在割自己脸没什么区别。
花以桃被冷的一抖。
侍女的呼吸声也停了,她在嗅着什么。
花以桃脸颊发红,这侍女十分用力的捏着她的脸。
这下屋内的烛灯真的灭了。
“…好了小姐。”
侍女的相貌一层层蜕下,只留下一张和刚才范迎春极像的脸,地上铺满了像薄纸的东西,这些都是她的脸。
胭脂鬼,无性,喜美物。
她对着铜镜里照出来花以桃的脸,温声说:“你真美。”
“你真是我遇到这些个人里最美的了。”
“我喜欢你的脸。”
花以桃盯着铜镜,显然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里缓过来。
侍女把头贴在花以桃小腹处,手掐着她小腿往上滑:“好喜欢你,这里,这里,哪哪都喜欢。”
欢喜酒的话本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鬼东西,花以桃动了动手,果然,没能推开侍女的头。
胭脂鬼算是最难缠的鬼物了,这鬼物似乎生来就极为爱美物,尤其是等它们找到最喜欢的。
它们会不死不休的缠着。
没人知道要怎么才能赶走它们,毕竟极少有人被胭脂鬼缠上。
“…范迎春呢?”
“这是谁?”
“你现在脸上这张脸的人。”
“啊…还在柴房呢!”
花以桃顿了顿,原来胭脂鬼不是用抢脸的法子么。
“你怎么能这般想我!”侍女瞪大双眼,她显然猜到花以桃心中所想,“我才不和千面鬼那样恶心去抢别人的脸呢!”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鬼东西,这话花以桃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走开。”
她又推了推侍女。
侍女幽幽叹了口气,站起来:“知道了,小姐。”
“吱呀”声响起,屋内现在只有花以桃一人。
她拿出支簪子在左手处比划几下。
应拭雪,范迎春,侍女,还有她。
相公,情夫,侍女,两人一鬼一妖,这话本究竟要讲什么故事。
手腕处的血滴在那些脸上,花以桃捡起张眼熟的脸。
那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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