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站在闫鹘左右的镜麓庄弟子们纷纷按捺不住,亮出剑来,而各方掌门也都带了亲信势力,见状同样拔出武器分毫不让。一时间,高台之上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了极点,一触即发。
掌门、首领们虽然仍是坐着,也个个都面若寒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莫要再顽抗了!这是你镜麓的定数。”丹阁阁主沉声低吼,“从此六大门派带头结成武林盟,若有谁敢反对,便是与全武林为敌,后果也不用老夫多说了吧,到时可别怪刀剑无眼!”
闫鹘扫视一圈周围的人们,不管是敌是友皆沉浸在如临大敌的气氛中。
他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数把刀剑对准了他,六大门派尽数露出警惕之色。
“各位可真是太急了些。”闫鹘走到高楼边缘,下面是不明就里仍在等待指令的各派人士,他眉目间阴郁杀气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不见,“本庄主可从没表达过拒绝的意思。”
他将手伸出去,从山隘间呼啸而来的风凛冽又盛大,穿过指间。
闫鹘气运丹田,喉间发出的声音一下子被扩张放大,如洪钟般撞响在山崖之间,不容任何人忽视:“闫鹘在此,宣布一件值得天下共庆的大事!”
身后,六大门派互相交换眼色——是否动手?他要说什么?
已经错失了先机,再当着许多人的面对闫鹘下手恐怕不妥。
丹阁阁主咬紧牙关:闫鹘要发什么疯?!
“大景江湖旧制已延续数百载,其间无数能人异士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却少有举江湖之力共行大事、上下一心的先例。”
“而今六大门派与镜麓庄合议,要共建江湖,须得成立一个真正的武林盟!”
此时,城楼之下,窃窃私语声逐渐变成震天响的议论声。无数人露出惊讶神色,却很快又极端兴奋起来。
“江湖若要延续不朽,必须有新鲜血液在其中激荡奔涌,因此我镜麓庄先站出来,不遗余力为诸位年轻有为的江湖人士提供成长的机会!”
说到激情处,闫鹘的表情仍然冷静到淡漠。
角落里,阮竹暗自点头,庄主的计划和策略如她和顾婉妤近日来不断揣测出的结果一样,接下来,便是宣布要通过大比选拔武林盟主了。
这样一来,镜麓庄甚至整片江湖都会彻底成为这位新任武林盟主的囊中物。
对于六大门派来说,闫鹘先发制人,他们就无法再对镜麓庄发起攻击,而且闫鹘的这个提议,六大门派也未必真的不满意。
现在只能如此了,接下来的事情还得看参加大比的各人的造化,而对于己方来说,关键在于能不能把想要的人推上去。
“本次天下大比选拔出的魁首,将接替我成为镜麓庄新一任的庄主,同时,也将成为武林盟的第一任盟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玩这么大?!”流火君在炸了锅的人群中捂住耳朵,“疯了吧!”
顾婉妤神色复杂地仰望着楼上的那个人影。
虽然已经提前猜到了,但亲耳听闻,心中还是一阵激荡。
不管闫鹘内心是多么的不甘,至少说出来的这些话——正义凛然!
看来闫鹘的声誉和威望又要提升一大截了。
这便是能玩弄权势、操纵人心之人。
流火君又凑过来,在人声鼎沸中艰难地规劝:“小妤,你看这群人疯了一样地要在大比上夺魁,不知道到时候要多拼命呢,咱们还是别参加了吧。”
顾婉妤闻言,发自内心的一怒,狠狠拍了流火君一下:“一定要参加!”
话都放到这里了,全无退路了,接下来全指望流火君登场,他还在打退堂鼓!
虽然也的确不能怪他吧……
“你不会也想当武林盟主吧。”流火君嗤之以鼻,“这么傻的头衔。”
城楼之上,闫鹘的话同样引起弟子们的巨大喧哗。
尤其是镜麓庄的弟子,皆不敢相信,闫庄主会把镜麓庄拱手让人。
六大门派则面面相觑。
这与他们的打算不一样,原本六大门派私下达成的协议是,由每门派出一合适人选担任武林盟主,五年一换。
但闫鹘的话一出,各家又都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对于峨眉、邪霞、丹阁几个排序靠后的门派,要等到他们的人成为盟主,至少得等上十五年,万一其中出现变故,真就成了白给别人作嫁衣裳。
而闫鹘允许所有参加大比的人争夺盟主之位,万一是自家的弟子争得了,不是比原来的计划更好吗?
大比赛程的第一项就需要团队协作,他们几个大门派可以占据绝对优势,赢面更多。
对于太清、昆仑、少林这几个排序靠前的门派,他们则更看重将镜麓庄收入囊中的机会。
若能取胜,挣来的不只是盟主头衔,还有整个底蕴深厚的镜麓庄。
放手一搏,若真能成事,得到镜麓庄的他们从此必然会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门派。
六大门派无人再有异议,他们都默默接受了闫鹘的提议。
“肃静!”太清掌门发话。
他看着闫鹘的背影,只觉无人可知此人心中的想法。
闫鹘还站在楼边,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角,他还有话要说。
待到沸腾的人群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又开口道。
“镜麓庄原定的下一任庄主,本是我亲如兄妹的阮竹。”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阮竹君还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惊诧地抬起头。
同时,顾婉妤也是精神一凛。
“阮竹没有自己的私心,我却不能完全对不起她。全当是为自己的妹妹择一好夫婿,谁成了武林盟主,我便把阮竹许配给他。”
阮竹君脑中嗡地一声。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闫鹘的全部计划。
该死的,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榨干她最后一滴利用价值!
闫鹘,从小你就聪明过人,野心斐然。果然如师父说的那样,你是庄主的不二人选,就算哪天你死了,镜麓庄都能继续受你的庇护,长长久久存在下去。
阮竹君双眼发红,僵在原地。
说完所有要说的话的闫鹘从她身旁经过,表情一如既往地淡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
他打算做什么,从来都不受旁人置喙。
一片哗然的人群中,有一个响亮的骂人声格外鲜明:“他妈的,你这个疯子!”
顾婉妤和疯子前辈一人拉住流火君的一只手,隐一在下面死死抱住流火君的腰。就这,刚刚还差点控制不住发疯的流火君。
“我就看!谁敢碰阮竹!!!”
流火君声嘶力竭地闹了一通,被疯子前辈一个手刀打在脑后最脆弱的地方,才滑落在地勉强安静了一会。结果马上又跳了起来。
顾婉妤再也受不了了,听到阮竹姐成为闫鹘保住镜麓庄的筹码和牺牲品,她也很崩溃,凭什么只有流火君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发泄不满,她还得保持冷静来劝他!
她对着流火君吼道:“你冷静点吧!保留力气!不是要参加大比吗!”
听到“大比”两字的流火君如脑袋撞钟般一下子被惊醒过来,他捂住脸,慢慢蹲下身子:“……是,是要大比……”
刚刚还百般不情愿的人,恐怕现在对于获胜的执念和渴望比谁都强烈。
别的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但毕竟,那是他一直心爱的阮竹啊。
顾婉妤也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真的没有想到闫鹘能算计到这里。
那天在竹林中,自己对阮竹姐说,闫鹘不会忘掉她的价值,只单纯让她去找一个能替代做庄主的角色。
没想到一语成瀣。
闫鹘嘴上说的好听,要为阮竹姐找一个好夫婿。
实际上,他知道流火君对阮竹姐有极深的情意,他要逼流火君拼尽全力去争夺盟主之位。
另外,就算流火君失败了,镜麓庄不幸落入他人之手。那么还有一个阮竹姐作为镜麓庄的女主人,那是因婚姻而来的稳固地位加上多年来在庄内积累的威望。
阮竹姐又是十分负责的性格,有她在,必不会容忍镜麓庄就此没落。
到时,事情仍有希望发生转机,镜麓庄也不一定就完全成为别的门派的养分,最终被吞食殆尽。
那么阮竹姐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呢?
顾婉妤狠狠锤了一下地:“这都是什么事啊!”
令人无力。
疯子前辈看他们两个人情绪实在不好,难得耐心了一次,显露出属于年长者的靠谱和责任感:“怎么了,不是早就知道此事艰难吗?怎么一个个的这样垂头丧气!”
他狠狠一拍流火君:“小子,别这么没出息!既然是喜欢的女人,就赶紧想办法啊!”
他又蹲下来看着顾婉妤:“婉妤,不是你非要掺和这些事的吗!你不打起精神来,我们这些听你指挥的怎么办?”
“疯子前辈,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顾婉妤垂首。
“第一场大比就要开始了。”疯子沉声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赢下第一场比赛,这样才有后面的戏唱,你说对不对?”
顾婉妤叹一口气,捏紧拳头站起身。
“是的,没错。”她说,“我们得赢下来,现在没有退路了。”
“小子。”疯子前辈一手把流火君提溜起来,“第一场比赛是以团队形式进行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你的力量,必会不遗余力地助你。你得相信我们,相信你自己,成吗?”
流火君的双眼渐渐聚焦,落在疯子前辈脸上。
“前辈,一定要帮帮我。”他痛苦地说,“我不能输,要是输了,我还不如去死!我比死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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