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苗头(四)

裴寒忱咳嗽一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我少时爱较真,每次都会跟老师犟嘴,下了课还得拉着他与他辩解一番,有一次师娘生辰,老师急着回家,我硬是拉着他不让他走,老师一急,就脱口而出说我是‘犟种’,被母妃听到取笑了好久。”

陌扶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看来那时候的裴寒忱过的还不错,母妃健在,太子爷在。当朝辱骂皇子算是死罪,可贵妃听到了却毫不在意,甚至站出来跟太师一起取笑他。

“看不出来,威风赫赫的凛王爷小时候居然会这样,若王爷没有回飘摇山庄,估计会从文吧。”

裴寒忱叹口气,捏了捏陌扶轻的手指:“我自战场归来后一直想去探望一下老师,可我现在被盯的紧,贸然前去会把老师拖下水,我不想他再掺和这些。”

“可太师还是掺和进去了。”陌扶轻聪慧,如何不知道太师开门迎客是为了谁。

“是,到底是我这个做学生的不省心还要他为此操劳。”裴寒忱后仰靠在马车上:“少时不知愁滋味,那时还是被保护的太好。”

陌扶轻知道裴寒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伸手捏了捏裴寒忱的脸颊,轻声安慰道:“别慌,王爷若是能查出害死宋小姐的凶手,便是全了太师的遗憾。”

裴寒忱眉头微微蹙起:“连你都知道宋小姐的离世有多古怪,可父皇却不愿意多查,只是匆匆定了桐衍的罪,他怎么就不想想,小七都不在意那个位置,如何会去动太师的掌上明珠。”

陌扶轻不愿意看裴寒忱皱眉的样子,明明只是比自己大两岁,老成的像个经历半生的人。

皇室带给了他财富,权利,安稳的生活,可与之他所承受的压力比旁人要多的多,这么一想,倒不如做个寻常人,在市井生活中也能安稳自乐。

他明明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的。

“圣上身居高位,要维系朝堂怕是只能找个替罪羊,臣相信,太师也是清楚这些才没有要求圣上查下去。”

两人心知肚明,当日太子亲赴战场,是生是死不可估量,有些人不愿屈居仁后,不愿看桃李满天下的太师站在太子这一脉上继续壮大,所以只能想方设法毁了这桩婚事。一来可以削弱太子的实力,二来可以离间太师与皇家的关系。

既然太师不站自己这边,那便只能毁掉。

他们摸准太子生死未定,圣上即使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发作他们,万一太子真出了事,这汴国江山还得交给他们裴家儿郎,所以,为了裴氏江山后继有人,不能惩罚他们,便只能牺牲宋谧,牺牲桐衍。

圣上如此,太师……为了汴国也只能咽下苦果。

他这一生桃李满天下,为汴国鞠躬尽瘁,最后却只能守着妻女的牌位凄凉渡过下半生。

肱骨之臣,到底是被皇室伤透了心。

裴寒忱心里很不是滋味。

陌扶轻明白他的心思,没有多劝,只是给了他一个念头,借查清真相一事扶起暂时被压弯腰的裴寒忱。

他该适时放松些的。

“王爷,要不要喝酒?”

裴寒忱叹口气闻言半靠在陌扶轻身上,玩笑道:“怎么,王妃要请本王?”

陌扶轻撩起车帘,看着熟悉的街道,黄昏洒满青石板,照进深巷中,给拐角处那从竹子打上了暖色。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在夕阳下纯白变成了暖色。!

“臣听哥哥说西街边有个巷子叫归季巷,最深处有家酒肆,老板酿的酒远近闻名,臣之前好奇在那边预订了一坛酒,想想估计是时候了,若是可以,王爷能否受累随臣奔波一趟?”

撩起的车帘一角露出外面的雪白,夕阳散落,白雪隐隐折射着光,一片一片,小小的,璀璨如星。

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风景吸引了裴寒忱还是什么,他点点头道:“那便听扶轻的,横竖离王府不远,走着去吧。”

马车在巷口停下,两人披好大氅,十七递给裴寒忱一把伞,挡住雪花,一黑一白身影踩着积雪慢慢走近深巷。

酒肆开在最深处,名字取的极为随意,一块木板竖放到门口,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我醉了。”

看着这随意的店名,饶是裴寒忱再有心理准备也被噎了一把 。

陌扶轻看出他的疑问,笑着解释:“店家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之前哥哥曾说要帮店家免费提字,店家拒绝了,言说这样才有趣。”

“……”

两人正说着,屋门便自里面打开了,一壮年拢着袖子出门,本想将店牌拿进屋子,没曾想这个天气外面还站着两个人。

一人挺拔如松,一人温润如玉。

如春雨拂过松尖,令人眼前一亮。

看着极配。

“来买酒的?”店家吊儿郎当扶着破破烂烂的牌子问道。

陌扶轻点点头:“五年前订过一坛桃花醉。”

“五年前订的?”老板眼神闪烁出光,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定看着他:“行家啊,桃花醉深埋桃花树下五年,那味道……啧,香的嘞。”

陌扶轻:“……不是,我只是极少出门,没空来……。”

老板:“……”

“你这小公子瞧着人模人样的,正是该锻炼的时候,怎的能这般懒?没个朝气。”老板抱起牌子:“随我进来吧。”

两人跟着进了店。

店面不大,胜在整洁,屋内一溜烟的酒坛,大的小排了两排,上边贴着标记,什么烧刀子,竹叶青,梨花白……都是有名酒。

裴寒忱收伞看着那一排排的酒,竟在角落里发现了他在边境常喝的一种酒,名:卧寒。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边境严寒,枕着刀戈铁马入梦是常有的事,那种用来暖身子的酒便取名“卧寒”。

看着裴寒忱一直盯着那一小坛酒,老板顿时有种你颇为识货的意思,他走过去拿起拿一小坛酒:“这个叫卧寒。”

“卧寒?”陌扶轻看着那一小坛酒,又看了看一直盯着那坛酒的裴寒忱,只当他是喜欢,便道:“不知老板可否割爱,我愿出双倍价钱。”

“那不行!”老板将那坛酒牢牢抱在怀里:“这可是战神凛王爷当年在边境自己想办法酿出的酒!我试了很多办法都没酿出他那个味道,这可是味道最接近的一坛了。”

陌扶轻一愣,视线落在裴寒忱身上。

这人竟没告诉过自己会酿酒。

陌扶轻沉思一会,问道:“凛王爷会酿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板抱着那坛酒请他们落座:“边境苦寒,烈酒可驱寒,如烧刀子,可凛王爷治军严肃,唯恐烧刀子喝多了将士们在上战场会反应不过来,白白丢了性命,也怕他们影响军纪,他便自己想办法酿出这既能驱寒,又不易醉的酒,严格来说,这其实是药酒来着。”

陌扶轻看向拍寒忱,却见后者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有幸喝过一次,就那么一口!令我终生难忘,回来后我用了很多办法却怎么也还原不出那股味道。”老板叹口气,摸索着怀里的酒坛:“不知道能不能去凛王府问问……”

裴寒忱听他那么说,覆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酿不出来的。”

“什么!”老板不服气:“没有什么酒是我曹老五酿不出来的。”

裴寒忱长舒一口气:“卧寒酒须得在严寒季节才可,唯有边境最为合适。”

曹老五:“眼下冬日季节便也合适。”

裴寒忱:“卧寒酒的材料是边境随地可见的药材。”

曹老五:“我能买的到。”

裴寒忱继续反驳:“买不到的,其中一味只有边境才有,且要新鲜的,寒冬时节从土里挖出来两日之内的口感才最好。”

曹老五:“……你怎么知道的?莫不是在框我吧……”

陌扶轻:“……”

怎么知道的?因为正主在你面前啊!

裴寒忱没有多说,起身环视一周,语气寡淡:“我家夫人要的桃花醉呢?”

“夫人?”曹老五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轮番流连:“你们……你,你娶的男妻?”

本以为这俩英俊贵气的公子是兄弟俩来着。

曹老五不可置信,汴国繁盛,不少人家都娶男妻,就连战神凛王爷亦是如此,但那是皇家的事。寻常的男妻曹老五倒是很少见,男妻毕竟不多,也极少露面,而像他们两个这般大大方方的,更是可贵。

“怎么,你歧视?”裴寒忱瞥了他一眼。

“谁歧视了!”曹老五梗着脖子回道:“看你俩长的这样好看,还以为你们是兄弟!看错眼了不行吗?”

裴寒忱默不作声盯了他一会,用眼神表达不满,直盯的曹老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怀疑他对自己图谋不轨,急忙抱紧酒坛往旁边挪了挪:“我告诉你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裴寒忱:“……”

他家扶轻风华绝代,光相貌就甩曹老五十八条街,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裴寒忱上下打量他:“你有眼疾,病的不轻,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还有,我俩哪里像兄弟了?明明世人都夸我俩最有夫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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