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两口取水井,村东面和西面各一处,设在中心的位置方便两边的村民打水。
蒋辽要去的是西面这口井,在他们房子后方过去的位置,他和廉长林来回走了两趟,用了一刻多钟将家里的水缸打了大半满。
给锅里放了水让廉长林过来烧火,蒋辽出了厨房到堂屋检查原主备好的几斤稻种。
去年收成差留出的稻种颗粒饱和度没有多好,蒋辽手指拨开查看了一番,继续放一天再撒种问题不大。
他将布袋绑好放回去,闲来无事走到后院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
再进到厨房时廉长林已经将火生起,微弓着脊背目光发直坐在灶口前。
为了方便他将袖子挽了两圈露出小半截前臂,蒋辽刚要伸手拿案板上的菜刀,余光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团很显眼的暗影。
他转头不经意瞥过去,然后顿然愣住。
廉长林白净的手臂上,在袖口挽起的部位有几处严重的淤青,最严重的青至发紫甚至肿了起来。
淤痕新鲜,目测弄上的时间就在几个时辰内,青紫的程度看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掉了。
“你……”
蒋辽走过来站停后就一直没有动作,廉长林正觉奇怪抬头看去,就见蒋辽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低头看去。
“你是怎么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还能被人掐成这样?”
蒋辽颇为费解,没忍住问了出来。
说完就见廉长林原本略带困惑的脸上,蔓延起一丝不带多少威慑力的愠怒,最后撇开脸回去拒绝跟他沟通。
这反应看得蒋辽莫名其妙。
视线回到廉长林手臂的淤青上,看着看着,他心下猛然一顿。
接着盯着廉长林,好半晌都没说话。
廉长林弯腰往灶口添完柴坐回去,感觉手臂都被他盯得不自在发凉,想放下袖子又觉得多此一举,定睛望着前面燃起的火苗,忽视旁边看向他的复杂目光。
蒋辽醒来见到廉长林时还会下意识带着防备,到现在大半天过去,没有丝毫威胁的廉长林已经被他排除在危险一词的范围外。
廉长林在自家门口都能被人围观着指指点点泼脏水,廉大河他们又都不是善茬,蒋辽难免先入为主以为是他们下的黑手。
现在得知是自己的杰作,复杂的眼神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
他知道廉长林很弱,靠自己很难养得活自己,如果把他扔到末世,指望他自己根本是不可能见得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没想到廉长林这体质能弱到这种地步,手被抓一下就能留下严重到短时间消不掉的淤青。
蒋辽同时又很庆幸,当时的力度及时收了回去,不然廉长林的手是真能让他给弄折了。
避免廉长林坐得更不自在,蒋辽收回视线,拿了菜刀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还忘了东西又折了回去。
从碗箩里随手拿出一个碗,蒋辽出去把山鸡处理了扔在一边等水烧开。
洗完手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蒋辽想了想还是抬步走去堂屋,找出家里以前泡的药酒。
药酒用一个跌破了边角的瓦色陶瓷瓶装着,瓷瓶有蒋辽大半个手掌大,他拿开紧闭的木塞子,闻出了几种熟悉的草药味,确定没问题后拿着瓶子走去厨房。
-
廉长林先前并没留意到手上的淤青,更不知道青紫有这么严重,哪怕刚才看到了,即使知道不擦药好不快也没想过要去处理。
现在见蒋辽拿来药酒,自觉没有必要还是抬起手去接,蒋辽却没将瓷瓶给他,而是转头往旁边看了一圈,然后走过去将贴在墙边的方形竹凳拿过来放到他旁边。
烧水的锅靠着墙侧,廉长林坐在里面,身后是堆放得有一人高的干柴干草,中间到灶台留出的空间坐一个人刚合适,竹凳放下就显得拥挤起来。
蒋辽看了又看,不甚满意地用腿将凳子勾出来一段拉开了距离,这才坐下去。
看出他的意思,廉长林没来得及表示,蒋辽已经拔出木塞子倒了些药酒在手心,瓷瓶放到地上,抓过他的手臂掌心覆到淤青的部位就着药酒搓上去。
不容抗拒的动作力度很足,廉长林想示意自己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搓得拧起了眉头。
廉长林的手臂没两下就被搓红了一大快,眼睛也被搓出一层雾来后,他别开了眼看向别处。
蒋辽垂眼看着手上重复的动作,这类药酒要就着力度才能发挥药效,先把淤血散开会好的更快,所以完全没收着力度。
余光注意到廉长林的动作,蒋辽嘴唇微动轻啧了一声。
细皮嫩肉的,看就不好养。
啧声很轻也短促,廉长林自从说不了话后对外界的声音格外敏感,听到后眉头蹙起又很快松开,抿着唇沉默。
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间低落的情绪,蒋辽抬眼看廉长林,视线没怎么在他脸上停留,侧脸冲向灶口仰了仰下巴,提醒他:“添柴。”
廉长林手里捏着半截枯枝,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将枯枝往前送,才发现里面的火燃得正旺。
廉长林:“……”
廉长林将枯枝丢进去,眼看枯枝被烧完,手臂也被搓得滚烫,转头见蒋辽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动了动手提醒蒋辽。
淤血还没完全揉开,见他一声不吭忍痛忍得辛苦,蒋辽才松开廉长林的手,覆在他前臂中间的手在离开前却突然触到些不对。
蒋辽按着往上摸去,没怎么用力廉长林便吃痛皱起眉,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随后若无其事想抽回手。
蒋辽脸色微变,将他整个袖子推上去,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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