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明,外面的街上就有了叫卖吃食的声音。
今日轮到连翘到外面买早饭,她打着哈欠开了门,然后叫住了一个卖蒸饺的小贩。
小贩把蒸饺细心的包在油纸里,连翘付了钱正要回家,却在转身时看见自家的门口前放了封书信。
冰玉看完书信,对一旁的方姨娘说道:“没什么,信是苏小蝶写的,她要我小心朱子楚。”
方姨娘听冰玉说了来龙去脉,不由念了声佛,“这事你做得对,到底是性命攸关的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我看她既然能送信给你,说明她已经悔悟了。”
只是这悔悟有些太迟了。
冰玉已经料想到苏小蝶的结局,朱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回广阳郡的娘家。可是有过两次被夫家休弃的经历,只怕她以后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也是她当初救对方一命的原因,相比于一了百了,也许活着才更痛苦一些。
只是她没想到苏小蝶会好心写信提醒自己,而信里的内容也让冰玉不能不心生警惕。据她在信中所说,朱子楚曾在一次醉酒后透露过,他有个堂兄是黑风寨的寨主。
朱子楚开的第一家店铺便是当铺,黑风寨劫取来的很多东西都悄悄的送到了这个当铺里。
只不过后来,朱子楚巴结上钱家后,自觉已经是正经商人了,便开始与黑风寨撇开关系,这几年已经很少再联络了。
这次朱子楚逃走,苏小蝶猜测他多半要去投奔他的堂兄。而以朱子楚的性子,他势必是不会放过冰玉的,所以苏小蝶才会写信提醒,让她多加提防。
“你突然问黑风寨做什么?”陆宇宁诧异的问道。
冰玉淡淡道:“没什么,偶然听人说过,便想问问。”
陆宇宁道:“这黑风寨前几年挺出名的,经常抢劫路上的客商。后来竟然抢到了钱家的头上,钱家自然不甘心,便买通了官府,派了些官兵到山上去剿匪。虽然没有把这些土匪全都清理干净,但是从此以后这黑风寨就不如从前那般嚣张了。近几年已经很少听说有客商被劫了。”
“大哥上次是不是跟我说,几个药铺私下里都想和我们陆家和解,如果条件合适的话,那就答应他们吧!”
陆宇宁没有想到冰玉忽然会提起这件事,“你不是怕他们会在药材里做手脚吗?”
“经过药铺被人污蔑这件事,我相信他们已经不敢有这个念头了。”冰玉道,“总从广阳郡那边运药材也不是常法。”
陆宇宁先前就是觉得这样做太耗费人力物力,所以才想和那些药铺私下里和解,只不过那时候怕他们会在药材里做手脚,如今听了冰玉的话,打算回头就和那些药铺的掌柜们商谈此事。
冰玉收到苏小蝶信的那天,钱老爷同样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是他放在董刺史身边的一个内应送来的,这个内应放在董刺史身边已经三年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平时很少往来书信,只有在紧要关头时,才会送信过来。
等钱老爷看完书信,额头已出现了一层冷汗。
都督府不会无缘无故查问五年前的那桩命案,突然查问必是要有所动作。
钱老爷掏出怀里的帕子,草草抹了把额头,便吩咐人把管家叫来。
管家叫来时,便见钱老爷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老爷,出什么事了?”
钱老爷道:“你先别管其他,尽快启程去趟京城替我送封信,越快越好。”
管家忽做为难状:“老爷,京城那边恐怕是……”
钱老爷又抹了把汗道:“京城那边怎么了?”
管家斟酌着言辞道:“我今日在茶馆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兰贵妃生的那位三皇子在两天前带兵逼宫,在弑君以后却被太子埋下的内线毒死。余下的几个皇子在兰贵妃的鼓动下反对太子登基,如今京城已乱成一团。”
“什么,三皇子已经被太子杀掉?”钱老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在京城最大的靠山就是兰贵妃和三皇子,如今三皇子被杀,相当于他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至于管家接下来说的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
京城乱成一团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都督府这边。消息灵通的董刺史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夏恒派人传话,说要好好查清五年前的命案时,董刺史就知道钱家要倒霉了。
五年前的命案是由钱家大老爷生的独子而起,钱家少爷五年前在街上看中了一个卖艺的少女,非要人家给他做妾。
那少女和他爹死活不愿意,钱家少爷便仗着人多,唆使家丁把少女的爹打得奄奄一息。
少女被抢到钱家第二天,少女的未婚夫来钱家要人,也被钱家的家丁打成重伤,过后不治身亡。
少女在府里听说亲爹和未婚夫都被打死,便趁人不备悬梁自尽。
当初这桩命案曾经轰动一时,可是钱家花重金买通了官府,钱家少爷最后完好无事。
如今董刺史奉命重新调查此案,因为钱家大势已去,自然不会心慈手软,短短一天的功夫,钱家少爷就被投入大狱。
接着钱家做出的那些恶事也被一一揭露出来。
冰玉听到钱家倒霉的消息时,官府已经开始清理钱家的家产。
徐大管事将一张清单交给冰玉,“这是我们大人让我送来的,表姑奶奶若是有中意的铺子或田产,就在上面做个记号。到时官府那边自然会把房契和田契送过来。”
冰玉早就备好了银票,收到这张清单后,便让人把陆宇宁也叫过来。
钱家经营这么多年,名下的店铺和田产不计其数。
兄妹两个挑了半天,最后每人买了三四家铺子,又置办了五六处田产。
有徐大管事从旁牵线,冰玉把银票送出去以后,那些房契和田契就到了手里。
方姨娘把这些书契小心的收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悦,“老爷要是还活着,知道陆家在你们兄妹手里又兴盛起来,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冰玉笑道:“姨娘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我买下的这几家铺子中有家绣坊,可惜我对刺绣的事一窍不通,只好求姨娘帮我。”
其实这铺子就是给方姨娘置办的,冰玉知道她喜欢刺绣,便把这绣坊买下来交给她打理,也是投其所好的意思。
方姨娘自然很高兴,她每天闲在家里无事可做,有时候也很闷得慌。如今有了这家绣坊,她既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又可以帮女儿的忙,当然十分乐意。
绣坊重新开张的那一天,方嫣也来捧场。
方姨娘还怕方嫣是悄悄出来的,生怕方大太太为难她。
哪知方嫣道:“是母亲叫我来的。姑母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传陆家背后有都督府做靠山,母亲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她现在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骂我。”
“陆家有都督府做靠山?”方姨娘笑了,“这是哪的话。”
方嫣眨眨眼道:“难道这家绣坊和其他几家店铺,不是都督府帮着陆家买的吗?”
方姨娘微微一愣,她只知道女儿花钱买了钱家的几家店铺和田产,却不知道这里面有都督府的帮忙。
方嫣笑道:“看来姑母还不知道啊,大家都在传,都督府之所以这么照应陆家,是因为表姐的缘故。只怕没有多久,姑母你就要办喜事了。”
方姨娘勉强笑了笑,她从未奢望过女儿嫁到都督府里。实在是对方位高权重,不能不让她有所担心。
当初她把女儿嫁到赵家,便是因为赵家是商户,比陆家要低上一头,将来不怕他们拿捏女儿。
从前是这样,现在方姨娘也没有改变过想法。她只想让女儿找一个家世差一点的人家,这样便能不受委屈。即便受了委屈,也能及时脱身。
可若是嫁到都督府,女儿要真受了委屈,她连上门讨公道的底气都没有。
方姨娘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从绣坊回来以后便问冰玉在哪。
小婵道:“都督府那边来人把姑娘接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冰玉看着躺在床上的淑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
淑姐看周围无人,方才坐起来轻声道:“其实我是装的,要不然表姐你也不会来看我。”
冰玉刚要说装病不对,背后已有人开口道:“我看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装病!”
淑姐一听这道声音,赶紧躺了下来。
可惜已经晚了,夏恒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淑姐的那句话,不由沉声道:“你乳母和身边的人怎么教你的,竟然敢帮着你装病。”
他的话越来越严厉,眼见身边的人也要受连累,淑姐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夏恒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冰玉忽然拉了下他的袖子,“好了,小孩子偶尔犯个错也没什么,你也别太严厉了。”
淑姐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拉着父亲的袖子这么说话,她原本以为父亲会生气,没想到父亲却什么也没说,看了自己一眼就出去了。
冰玉摸了摸淑姐的头,“这次的事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再装病了。”
淑姐点点头,轻声道:“表姐,父亲应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冰玉笑了笑,“你乖乖躺着,我出去看看。”
她知道夏恒没有走远,安抚好淑姐便从内室出来了。
右手忽然被人拉住,冰玉身不由己的跟着对方穿过厅室来到一个安静的耳房。
等来到耳房,对方才松开了她,接着却转身把她逼到了墙角,“为什么替淑姐求情,你就不怕我吗?”
夏恒说完这话,就静静的看着她,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冰玉浅浅笑了笑:“怕,怎么不怕。”
“胡说。”夏恒那毫无情绪的眼里多了点笑意,“你什么时候怕过我,第一次见我就明目张胆的打量。”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落入了一个精心织就的陷阱。
先是夏老太太,接着是淑姐,再是他,他们三个人先后都落入了这个女人的陷阱,而且心甘情愿。
他想到这里,嘴角忽然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都督府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一个夫人。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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