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霄望过来的一瞬间,初寒便带着谢长亭消失在原地。
谢长亭被初寒带回了屋子,鼻尖的血腥气散去,他的咳声才渐渐缓和,微微喘息着问:“你这算什么礼物?”
初寒笑着道:“哥哥看了一场好戏,心情难道没有好点吗?”
谢长亭想了想,勉强道:“与我而言,也确实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初寒倒是不甚在意对方到底看了是开心还是无感,只道:“我这是在教哥哥怎么对付那些伤害你的人。”
谢长亭一怔,又听见对方随意道:“杀人是最简单,却也是最痛快的方式,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谢长亭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不无道理。”
初寒笑了笑,问:“现在哥哥可以喝药了吗?”
谢长亭略过这个问话,反而问对方:“第二个礼物是什么?”
初寒轻笑出声:“没想到堂堂衍雪仙尊,也会得寸进尺。”
谢长亭应了一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汗颜的。
他等了没一会儿,有人便握着他的手摊开了他的掌心,冰凉坚硬的物什被放进了他的掌心,而后被那人带着蜷起了指尖,将东西紧紧握住。
他细细摸了摸,是把匕首,这匕首的鞘便十分精致,上面的纹路雕刻得十分轻易,边上还镶嵌了三颗小巧精致的宝石,许是玛瑙。
初寒介绍道:“这是断魂匕,刺入对方的心口若是神魂不够强大,当场魂飞魄散,即便有所防范或是神魂强大,魂魄也会被这一刺而损伤。”
谢长亭的手摸到了匕首柄,将锋利的匕首拔/出,他虽然看不到,但出鞘的声音清脆犹如琴音,匕首必定不凡。
他握着匕首对上了前面的初寒,泛着森冷寒光的顶端正好对准了初寒的心口。
初寒不闪不避,只望着谢长亭,将一旁的药递到对方手边:“这个礼物哥哥可还满意?”
谢长亭将匕首收回放在腰间:“这个倒是比那场戏实用多了。”
初寒笑了笑,将碗放进谢长亭手里:“既然哥哥觉得不错,那就轮到哥哥履行承诺,喝药吧。”
谢长亭捧着那碗药,面色如常:“药凉了。”
初寒噙着笑应声:“嗯,这就给你换一碗。”
他将放凉了的药拿走,人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伸手将谢长亭腰间的匕首取了出来,另一只手指尖又轻轻拨开了那人的衣领。
指尖触碰着里边的中衣衣领,轻薄的衣物被指尖带动摩挲着雪白的肌肤,仿佛被轻柔的帕子轻轻拂过,带起略微的痒意。
谢长亭没有动,任由初寒动作,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来,带着那把匕首放入他的胸口下边,被藏入衣袍中。
初寒拿了旁边的药出去:“放在腰间被人看见容易让人有了防备。”
谢长亭:“……”
初寒离开后,他便站了起来,衣袍里藏着把匕首总觉得硌得慌,尤其是那匕首还不轻,他胸口下边总觉得坠着他的衣袍,不太舒服。
他将匕首取了出来,放到了一边,得想个其他法子。
法子还没想出来,初寒倒先进来了,他端着一碗药再度放到谢长亭手心,这热度刚刚好,不会很烫,也没有很凉。
谢长亭将药一饮而尽,带着点甜味又带着点微量薄荷的味道。
他递过碗道:“多谢。”
初寒将空了的碗放下,瞥见一旁放着的匕首,问:“哥哥谢的是哪一件?”
谢长亭站了一会儿身上便有些疼,又在软榻上坐了回去:“你救了我,又送了我礼物,我理该道谢。”
初寒轻轻笑着道:“听起来,这道谢有些勉强,看来我做的救你和送你礼物这两件事都不合心意。”
谢长亭摇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哦?”初寒语气中多的是不信,“是吗?那我送你的匕首为何却丢在一边?”
谢长亭启唇,有些犹豫:“没有,只是带在身上不太方便。”
初寒其实并非是要兴师问罪,他看到匕首被静置在桌上时便知道那个娇气的人把它放在身上定然不舒服。
他嘴上虽然问着,但面上却是不甚在意,竟是从虚空中随手一抓,手中便多了一只精致小巧的虚子戒。
虚子戒十分纤细,银光流转熠熠生辉,一看便知品阶不凡,样式虽然乍看简洁,但细看之下,通体没有一丝瑕疵,打磨得光滑如玉,取了一两点如水被日光照射时的粼粼波光,点缀其上。
“哥哥,手。”初寒拿着虚子戒朝谢长亭靠近。
谢长亭伸了手,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放在了初寒面前,没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人轻轻握住,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指尖触碰,冷与热交织相融。
那人自下而上托住他的手,像是无比虔诚的信徒抚上心中可望不可及的神明,而后指节被一只小巧的环轻轻套上。
初寒很快就将他放开了,他收回手,用另一只手去摸,半晌道:“虚子戒?”
初寒点头,走到一旁将桌上的匕首拿了过来:“哥哥嫌匕首放在身上不舒服,那就放进虚子戒好了。”
谢长亭左手指尖抚过小小的虚子戒,淡淡道:“我没有灵力,用不了法器。”
初寒靠近他,将匕首放在他手中,又带着他的手在虚子戒上轻轻一碰。
掌心的匕首便被虚子戒收了进去,谢长亭微怔,便听见对方的声音离得十分近:“这个虚子戒和云水绫一样,不需要灵力,哥哥尽管用便是。”
那人说完便松开了他,拿着碗出了门。
谢长亭坐在床榻边上,另一只手仍旧放在虚子戒上,但他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仿佛透过眼前的虚无与如雾的云水绫看向了那人消失在院子里的背影。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需要灵力的法器,这是初寒特地给他做的,和云水绫一样。
.
天气渐渐回暖,春日的和煦洒在谢长亭身上,他躺在秋千软榻上,对着旁边一桌子的吃食提不起兴趣,像是一只蔫儿了的猫。
初寒一如往常端了糕点走到院子,看见蜷在秋千上的人,失笑:“哥哥这是没胃口?”
谢长亭声音闷闷的:“不吃。”
其实也不怪他,自从神魂受到反噬,身体更加虚弱之后,初寒给他准备的吃食里一律都放了药,他已经吃不出任何出药味以外的味道了。
初寒将手里的糕点放下:“药又不苦,哥哥这般还要推辞?”
谢长亭叹息:“你这用量,我都尝不出那粥原本是什么味道了。”
初寒笑了一声,看着满桌子的药膳,将手里的糕点端到谢长亭面前:“也罢,那哥哥尝尝我新做的糕点吧。”
谢长亭:“不吃。”
初寒:“没放药。”
谢长亭懒懒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将初寒的手推开:“不吃。”
初寒拗不过他,只好先将糕点放下,他瓷盘搁在桌上本应发出清脆的响声,然而这声音却被天边的惊雷盖过。
湛蓝的天一下被乌云遮盖,紫色的电光将漆黑的天空划破,大有破开苍穹之势。
谢长亭轻轻动了动,这样响的雷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将他的思绪带回了落幽台的那天。
他与魔尊一战,那一剑虽未要他的命,却也刺在心口附近,万木春威力非同小可,他那一剑又是冲着魔尊的命去的,自己亦是伤势惨重。
他背着凌彧的尸体回到苍鹤山,心口处的鲜血与凌彧身上的鲜血将淡青色的衣袍染成了鲜红的血色,他面色苍白,身形微晃。
到苍鹤山门口时,便觉眼前有些模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可背着凌彧的手不曾移动半分。
所幸凌霄率弟子站在门口,应当是在等他,不,原本应是在等凌彧。
他一步一步站到凌霄面前时,凌霄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只落在他背上的凌彧身上,谢长亭垂了垂眸,掩下眼底的痛色,声音哑得不像话:“师兄,师尊他…”
终究没能说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凌霄说。
他看见凌霄眼眶红得仿佛能滴血,手中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一副忍着不发的模样:“谢长亭,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谢长亭还没开口,凌霄却像是没忍住,面目狰狞冲着他怒吼:“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这一声怒吼像是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凌霄低声呢喃:“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嘱咐我看好苍鹤山,让我加固守山结界,让我在门口等他回来,他人呢!!!”
“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谢长亭,他是去救你的!你回来了,他为什么没回来!!!”
谢长亭一时无言。
一旁的弟子从他身上接过凌彧的尸体,扶着凌彧转身朝山上走去,凌霄陷在悲痛之中,目光随着自己的父亲,步子也十分虚浮。
谢长亭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转身离去,摇摇欲坠的身体才略略晃了晃。
无人看见,也无人在意谢长亭的一身血色和身后蜿蜒的血痕。
他缓了缓身子,抬步刚要跟上,却见不少弟子回过头望向他,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衍雪仙尊这是…入魔了?”
曾经单纯的谢长亭:我怎么会对师兄起杀心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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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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