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酒精，信息素，纷杂的气味搅和着往鼻子钻。夸张的手势，刺耳的笑声，漂亮的年轻人们掷骰饮酒，耳鬓厮磨。灯光闪烁着刻上各色酒瓶，投射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郁瓷默不作声地凝望着窗下大堂那张卡座。这种无聊的场合，总得拿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世家或者豪门的宴会，二世祖玩乐或者生意伙伴的商务，本质几乎相同：谋取权利，彰示权力。光鲜亮丽的东西摆上牌桌，每个人都试图在这场游戏里获得更多筹码。
他在发呆的时候，维莱特在看他。
青年知不知道那个位置让他更招视线了？微光映衬的玻璃照亮他的侧脸，他沉默着在人群的尽头发光，漂亮得像一副画。
恐怕不知道，不然不会坐到那里去。
比起和人寒暄社交，青年更喜欢找个无人关注的角落呆着，游离在人群之外，安静的注视着全场，像某种矜贵的黑猫。
维莱特知道郁瓷这毛病，毕竟他们当年就是这样认识的。
他人高腿又长，几个跨步就在郁瓷旁边坐下来，脸上挂满可怜，“作为今天生日聚会主角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要离我这么远吗？”
不知道坐在里面的那个人说了什么，深色隐隐有些委屈的维莱特灿烂的笑了起来，金发仿佛都在发光。看着这一幕，被维莱特扔在卡座里的人低声交谈。
先前想给郁瓷让座的柳荫坐在沙发的一角，他搂着带来的Omega男伴，视线在那边的两个人之间游移，“V哥和郁少两个人的关系是真好啊。”
赵万川的眼神往他怀里的Omega停了好几秒，挪开，“据说楚家能拿下满秋浦的合同是郁瓷打了招呼。”
满秋浦最近俨然是海平热门景点，在座几乎都去过。有人一愣，“我记得这项目满秋浦管委会还没招标吧？”
这话一出，蠢得柳荫都嫌弃，“肯定是招标之前就确定好了谁能中啊。”
他吃瓜吃得连男伴都不搂了，坐直身体，“赵万川你不愧是群情报头子，这都知道，还有一手瓜吗？”
赵万川轻声说，“听说本来上个周就该签协议，结果对方把时间定到今天才签，还特地给送了束捧花。”
柳荫闻言虎躯一震，“等等？特意推迟到今天？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那捧花是百合鸢尾，里面还夹了一封祝友谊的贺卡，落款是郁瓷。”赵万川继续说。
柳荫喃喃自语，“卧槽多么感人的兄弟情，郁少是有把子浪漫在身上的……”
有人半玩笑半认真地问现在去抱郁少大腿来得及吗。
赵万川看着杯子的酒，杯中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那也得人愿意伸出腿给你抱。但我不建议你从楚七这边去找人，他会非常生气。”
*
维莱特深谙“人不动，山自来”的艺术。
只消招呼侍应生过来耳语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搬来的新的卡座沙发围在旁边，都不用维莱特招呼，柳荫最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没一会儿人就又坐满了。
今天说是生日，实际上更像找个理由把朋友们叫出来一起鬼混喝酒。香槟塔开了，蛋糕切了，摇骰子转码这些游戏二世祖们玩多了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最近时兴改版俄罗斯转盘搭真心话大冒险环节，一堆人就搁那儿玩转盘酒，十几个杯子编号围一圈，谁转到有酒的谁就喝。
柳荫运气实在是背，连续好几轮转到有酒的杯子，耍滑头和男伴嘴对嘴喝酒，其余人看到了纷纷起哄这是作弊。
深吻完，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晶亮酒液从那男伴唇角淌下来。
维莱特失神了几秒，用余光窥郁瓷。他坐在旁边，还在垂眼看底下大堂，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郁瓷以后也会这样和他的伴侣亲吻吗？光是想到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维莱特心不在焉，周围鬼吼鬼叫的音量突然又高起来，酒也递到了跟前，他往转盘那儿一看，哦，难怪不得。
柳荫嘿嘿一笑，“V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大冒险是吧，”他低下头对怀里的Omega男伴坏笑，“去，坐我V哥腿上去。”
柳荫方才瞧见维莱特看过来的视线，还以为他对怀里的Omega有意思。交换玩具这件事情在他们圈子里并不稀奇，更何况今天是人生日，柳荫给得很爽快。
维莱特第一反应是去看郁瓷，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他看郁瓷做什么？今天晚上他似乎一直往他那儿望，是喝多了吗？才这么点，不至于啊。
于是在半路硬生生把眼睛转回来。
柳荫带来的Omega有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闻言含羞带怯地望过来，从柳荫身上下来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维莱特听到郁瓷短促的笑了一声，混在Alpha们躁动的起哄和口哨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认真说来，这是维莱特平时挺喜欢的清纯O款，但今天怎么看怎么没劲。
他想举双手以示投降说饶了他吧，张开嘴说出来的确是，“行啊，来。”
短暂怔愣后他勾起笑，很是轻佻的拍拍大腿。
温香暖玉入怀，搂着腰虚虚揽住人，Omega身上清新的花香味儿冲淡了包厢里的浑浊，维莱特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他又回忆起那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抱了一会儿人之后就让人坐到旁边去，任对方怎么挨着他做小动作都无动于衷。
又是好几轮，柳荫先觉得没劲，他咂咂嘴提议换点东西玩，往周围一看，突然觉得奇怪，“诶，郁少和赵万川怎么还没回来。”
维莱特一怔，他扭过头去，座位空空荡荡，坐在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四周很是热闹，陈栖霞在角落里坐得笔直，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相较于他的紧绷，苏浅则已完全融入了节奏，正与几个Alpha谈笑风生，看上去很是兴致高昂。
陈栖霞低头看手机上他给苏浅发的消息。
【我好像不太适应这儿。】
【想先回去了。】
没有回复，苏浅玩得正开心。
陈栖霞参加过的聚会不少，但都是比较正式，宴会厅，礼服，所有人都衣冠楚楚，彬彬有礼。
今天来到这里，突然以往学到的知识都不够用。Alpha看Omega的目光是猎人看向猎物，猎物们似乎也不是真心抗拒猎人的捕猎。
大家心照不宣的遵守另外一套游戏规则，而这种游戏陈栖霞从未见过。
他也试图学习这种游戏。但他微笑，对面的Alpha用一种粘稠的视线看着他；他说话，话被歪曲到暧昧不清的语境里去。
很恶心，于是他沉默。
环境歪曲放大了感知？酒精扭曲了思维？还是就是如此？他不知道。
对面的Alpha坐到陈栖霞旁边，声音在音乐的轰鸣中依然清晰可辨，“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是不是太浪费这个美好的夜晚了？”
陈栖霞回响最开始苏浅是怎么介绍这个男人的……好像是个什么演艺公司的经理？
他礼貌挤出一丝微笑回应：“我只是来陪朋友的，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乔显看着他，“这样的场合，应该多交些朋友才对。你这么漂亮，不应该一个人坐在这。”
陈栖霞的微笑有些僵硬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休息一下。”
“别这么冷淡嘛，我们可以聊聊，互相了解一下？”
虽说是询问，他的手却悄悄滑向陈栖霞的膝盖。
陈栖霞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躲开那只手。
苏浅瞥到这一幕，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继续与身边的Alpha们调笑，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栖霞应该经历一下这种场合，才能学会如何应对不同类型的人。他这样想。
酒吧一角通向上层的电梯门开了，守在电梯门口的保镖让开路，门里走出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人，身材笔直而优雅。苏浅不经意看过去，看着那身规整的西装和系到最上面的衬衫，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不管是什么性别，这种禁欲系在酒吧里都很吃香，就是不知道对方从二层下来是来猎艳还是想被艳猎。
苏浅知道能进焦点酒吧二层的人都不简单。这酒吧老板是个挺有名的富二代，苏浅听说过对方不少的传闻，朋友遍地之类的，据说开这个酒吧也是为了能和朋友们有个地方玩。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这酒吧的含“金”量颇高。
苏浅收回视线抿着柠檬水的时候，陈栖霞气得脸都红了。
乔显说话着又想把手搭上他的大腿，他皱起眉掀开对方那只不安分的手。却被乔显按住手腕。
对Alpha来说，Omega反抗的力度像是在挠痒痒。
“诶，反应不要这么大嘛。”乔显笑着说，牢牢握住他的手腕。
“你这是在性骚扰！”陈栖霞的声音压着怒气。
“这可是很严厉的指控啊。”乔显说，隐隐带了些轻蔑，“你来这儿不就是想来玩一套的么？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卡座的沙发背仅有半人高，有人在他们后面啧了一声。乔显露出不悦的表情，对方显然是听到他说这话朝他不屑。而对面的苏浅突然愣住了。
“栖霞。”陈栖霞听到后面的人呼唤他的名字。
这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像是突然触电，陈栖霞几乎是瞬间就站起了来。
郁瓷轻声问他，“能否借一下你的手？”
乱晃的光打在郁瓷侧脸上，从高挺的鼻梁到线条利落的下颌，男人这会儿看上去极富侵略性的冷淡，望过来目光却又很温和。
陈栖霞被他看得又窘迫又尴尬，刚才被Alpha揩油他都没觉得羞愧，可是被郁瓷看到他却会觉得很丢脸。
郁瓷要做什么？陈栖霞递过去的手都在抖。
然后Alpha的手就轻柔地覆上他的手背，温暖到有些灼热的温度，带着他一巴掌甩在了乔显的脸上。
啪。清脆厚重的一巴掌。
也不知道是怎么使的劲，陈栖霞明明觉得手很无力，偏偏挥过去的力道极大，掌心很痛。
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乔显挨了巴掌的脸肿了起来，他摸着脸呆住了。
“对待这种人不需要礼貌，下次直接这样。”郁瓷放开手，朝陈栖霞点头。
卡座里一片死寂。
复健失败…最近一直在下雨，一下雨头就很痛。
珍惜还是小白花的栖霞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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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酒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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