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条阴冷的毒蛇，顺着宋诗耘的指尖攀爬至全身的每一处，让人浑身僵硬。
“杨总。”宋诗耘扯了个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语罢她就抬脚要走，哪想杨成功居然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
宋诗耘在被握住手腕的那一刻，鸡皮疙瘩都几乎要起来了，她不顾形象地想要甩开，哪想他捏得愈发紧，像是下一刻就要捏碎一般。
“放开我！”宋诗耘吸一口气，声音极冷。
杨成功不仅没有放手，反而一边牵制着她一边朝着这边走了两步。
宋诗耘下意识地往后退，不料直接撞上了身后的餐桌，“当啷”一声，她想要去扶，手却被制住了。
以至于慌乱间，桌上的餐盘和酒杯“当当”地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纷纷看了过来。
杨成功自然也注意到了周遭投来的视线，转头彬彬有礼地解释：“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了一下。”
来的都是体面人，也知道有些闲事没必要管，虽然早已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却都摆摆手表示谅解。
这时候宴会的服务员小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需要帮忙吗，接着让人把这里的狼藉收拾了。
杨成功则人模狗样地摇了摇头，服务员笑着说了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离开了。
宋诗耘面前的路被他挡住了，身侧是餐桌，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宋耘啊。”杨成功随手拿起一杯桌上的香槟，亲昵地喊了声，对上宋诗耘警惕的视线，笑了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么久不见，就是想来和你叙叙旧。”
宋诗耘道：“我和你没什么旧可叙。”
“没有吗？”杨成功刻意地作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接着整个身子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当初你躺我床上的旧也不算吗？”
不出他所料，此话一出，宋诗耘神色变了，苍白又难堪。
他看在眼里，只觉心中畅快又得意，仿佛面前的人还是如一年前一样任他拿捏。
因此，接下来的话也步步紧逼：“诗耘，你说说你，空有那么张脸蛋，懂事点儿多好，你要是乖乖听我话，说不定现在都拿奖了。你看看你现在，我瞧着都可怜。”
他没说一句话，记忆就跟潮水一般扑来，砸得她周身冰冷，卷得她几近窒息。
“杨总不用可怜我，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依旧那么选。”宋诗耘对着他逐渐变得阴冷又冰冷的眸子，发泄般咬牙道，“即使是现在，我多看你一眼都恶心。”
话音落下后，杨成功的神情也彻底冷了下来，他紧紧地盯着宋诗耘，由衷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的恶狠。
良久，他突然极怒反笑，接着毫无头绪般缓缓问道：“谁带你来的？”
宋诗耘心头一缩，一霎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等她回答，杨成功就抬起了步子，一步步朝着她走来，阴冷的眸子倒映出她的上半身。
“以你现在的本事，根本参加不了，所以，谁带你来的？说话。”
他的紧逼带着压迫，裹着狠戾，携着他周身如毒蛇恶鬼一般的恶心气质。
和一年前如出一辙，一步步地，让她指尖发麻发冷。
宋诗耘紧紧地盯着他，知道他在顾忌，顾忌着这是宏力的宴会，同时也在试探，怕她背后有人。
杨成功是商人，也是圈子里的精明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对方短促的表情变化自然被他尽数捕捉。
“宏力好歹是个大公司，这宴会也不是什么人都来参加的。”杨成功抿了口酒，露出一口沾着黑垢的牙齿，“你一个满身劣迹的十八线女艺人，是使了什么手段，嗯？赐教赐教？”
“杨总一向最有手段，用不着我赐教吧。”宋诗耘知道对方今天碰上是打算和她杠上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开始嘲讽，反正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杨成功咧嘴笑，眼底却毫不见笑意：“诗耘啊，我也算给过你面子了，一年前是，现在也是。”
“怎么？”宋诗耘抬眼，无所谓地笑笑，“杨总还要再封杀我一次？”
“碾死你，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杨成功看着她大腿被礼服遮住的位置，似笑非笑，仿佛意有所指。
他的视线像蛇信子一般拂过，让人一阵恶寒。
片段的记忆在脑子掠过，宋诗耘地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几乎要捆进肉里的绳索，燃烧的烟头，锥心的疼......
“杨总。”
一阵清亮的男声突然打破了这边的僵持。
一个穿着西装，竖着背头的男人挂着温和的笑走了过来，扫了一下这边的场面，不动声色道：“我是宏力的宣发部负责人，也是这次宴会的负责人，我叫龚允，这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吗？”
原来是这边的动静早就被大家注意到了，服务员没有上前干扰，但又生怕生出了什么事，就极有眼力见地找来了上司处理。
龚允面色和善，说话时也是噙着淡笑，看着彬彬有礼，但作为大公司的部门管理，又怎么可能真的就是好脾气的和事佬呢。
杨成功见到他，立马又露出了他那副人前的道貌岸然样，一边握手说着恭维宏力的话，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宋诗耘：“这位宋小姐也和我算是旧时了，只是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几乎隐退圈子，没想到这次能在贵公司的宴会上碰到，也算是缘分了，哈哈哈。”
在座的一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龚允又何尝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但面上却依然笑着：“既然能在这里碰上，那当然也是受邀参加晚宴了的。”
“啊是是是。”杨成功顺着话应道。
“不过，”龚允话锋一转，视线落到宋诗耘身上，淡淡道，“邀请哪位艺人或者媒体，这都是交接组负责的，我要负责宴会的总体事宜，自然不会每一个都过问。毕竟上面也希望晚宴办得漂亮热闹，杨总作为邀宾，自然也希望您能宾至如归。”
得了，这话无非摆明了就是说：我不认识这位，不是我们宏力请来的，有什么恩怨你自己解决，我们管不着，只要别在宴会上闹就行了。
杨成功闻言笑意更深，嘴上继续迎合着，眼神不时瞟向一旁的宋诗耘。
宋诗耘心底凉了个彻底，但又庆幸是在宏力的宴会上，他不敢真的做出什么。
周遭的人从龚允走过来后就开始正大光明打量这边了，但在场的媒体及记者都极其自觉地没有拍照记录。
而在或好奇或看戏的人群中，宋诗耘立刻就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中太出众了，想不惹眼都难。
虽是站着地，人懒懒地倚靠在一个椅子上，手里举着酒杯，嘴角噙着淡笑，不时应上一句身旁跟他说话的一位女明星，眼睛却是落在宋诗耘这边。
尽管勾着唇，但眉眼中并不多见笑意，反而是一副观坐看戏的模样，涉身事外，好整以暇。
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久，又是否看到了方才她狼狈又难以自持的一幕呢？
宋诗耘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比起裴敛凌，她需要先应付眼前的杨成功。
龚允礼貌性地问了几句后，说了句“失陪”正要立刻，却被杨成功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杨总？”龚允微笑着问。
“没事，就是多谢龚总了。”杨成功笑道。
“客气。”龚允点了点头，抬脚离开了。
龚允走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都散了去。
杨成功也不再如刚刚那般强硬，反而彬彬有礼地给宋诗耘递了杯酒。
宋诗耘自然没接，杨成功倒是不甚在意，甚至眉眼还挂着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得的笑：“是真不打算给我面子了？”
宋诗耘觉得他三番五次找骂实在有病，侧身想走。
这次杨成功倒是没有抓他了，而是不紧不慢道：“你那个好姐妹，叫予芯是吧？真是个好名字。”
闻言，她呼吸一窒，脚步顿住了，接着便听杨成功不出意料般笑道：“我听说她是个编剧，不过咱们圈里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你说她要是像你一样，以后......”
“杨成功！”宋诗耘转头，咬牙问，“我喝。”
“光喝怎么够？”杨成功声音压得很低，但字字句句都足以让她起了浑身的寒颤，“这样，一会儿结束了我带你去玩儿，只要你肯乖乖听话，一年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宋诗耘的指尖捏得生疼：“不可能。”
“好，好。”杨成功把本来递给她的那杯喝了下去，“我当然是尊重宋小姐的意愿，除此之外，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和你朋友。”
语罢，他随手拿起一杯桌上的香槟倒在了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眼宋诗耘后把酒杯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后，他对招来的服务员道：“这位小姐喝醉了闹事，可以把她请出去么？”
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看了看杨成功衣服上的痕迹，又看了看毫无醉酒模样的宋诗耘，有些为难。
杨成功却笑了笑，道：“我是晚宴请来的长远娱乐代表，至于这位小姐，龚总不认识不说，刚才还闹事，不仅对着我破口大骂，还把酒泼我身上，这要是留在晚宴，倒了宴客的兴致不说，毁了宣发宴的名誉怎么办？”
其中一人试着要化解：“这位小姐恐怕是喝醉了，不好意思啊杨总，要不您谅解一下？”
杨成功面无表情：“喝醉了才正要带走才是。”
他们明白了，照这样看，是非得得罪一个才行了。
龚允刚才的态度他们的确也看到了，再者杨成功确实是代表着长远娱乐来的。
长远娱乐在娱乐圈的地位不小，宏力方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后，都和其会有大大小小的合作。
这样一看......
“宋小姐，您喝醉了，要不出去休息一下吧。”
刚才说话的那个服务员上前一步，微笑着请她出去。
杨成功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还不忘在旁装模做样道：“宋小姐这么不胜酒力，以后还是少喝的好。”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插进来一声又缓又低的男声，像是随口一言，漫不经心。
“宋小姐才喝了一杯不到，这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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