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没什么表情，“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元辞愣在原地半天A，最后崩溃地躺倒回去，在沙发上疯狂挠头。
过了半分钟，门啪地一下又被打开，贺冰再次闪现，正在沙发上疯狂挠头的元辞，懵了。
贺冰这次终于流露出了不耐，没等元辞忏悔，直接走了。
真*拂袖而去。
元辞彻底傻眼了，在原地又沉思五秒后，终于明白贺冰第一次关门是让他先收拾好自己，所以等了半分钟之后又接着开门，结果自己以为他走了，自己原地崩溃被二次撞见，二次丢人。
著名哲人赫拉克利特说“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鲁迅说过“人总会踏进同一个粪坑。”
鲁迅诚不我欺。
元辞灰溜溜从大会客室里逃回楼下，从行李箱里掏出洗漱用品去洗手间洗漱，镜子里的人头发蓬松地像个鸡窝，眼皮浮肿，T恤睡得皱皱巴巴，丑的一骑绝尘……
贺冰的门被敲响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进来。”
元辞蹑手蹑脚进去，难掩窘迫地说：“贺总好，我……”
“具体什么情况？”贺冰生硬地打断了他。
元辞想着跟贺冰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经历，但贺冰似乎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元辞的话被生生摁在喉咙里。
是了，他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上司为什么要听他诉苦？
元辞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这家工厂生产的齿轮精度达不到对外报价的精度要求，从测试数据来看，他们只能生产6级精度齿轮，但一直对外声称可以生产精度为5级精度的齿轮，工厂内部是知晓这个情况的，我怀疑他们和检测机构一起做了假。”
贺冰冷淡道：“没有确凿论证的话不要乱说。”
元辞沉默。
贺冰低头看文件，“还有别的事情么？”
元辞：“没了。”
贺冰没再说话，元辞自觉退出了贺冰的办公室。
元辞退出去没多久，贺冰给于海潮去了一个电话，“那个齿轮生产厂家当时是谁找进来的？”
于海潮正在做饭，一边夹着电话一边翻锅铲，“我去查过了，是刘宪那孙子招进来的。我说那孙子走了之后没把这厂带去嘉禾呢，原来给我们埋雷埋在这里了。”
贺冰：“估计不止这家，当时他纳进来的其他供货商也有问题。”
于海潮：“那是得查一查，你准备怎么办？”
贺冰却不说话了。
刘宪在的时候纳进来不少供货商，现在也有一些在正常出货中，一旦开始自查，牵涉面甚广。
于海潮调侃，“咱在这里说没用，还得周总拍板子，但以老周的性子，这事大概率按下不表，当没发生，最后难受的只有我那个小实习生。”
电话里贺冰的气息变了。
于海潮：“唉唉唉唉你也先别生气，老周那人不就这样么。”
贺冰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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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辞从B市回来后一直在等陆通机械的后续处理结果，但左等右等，陆通机械的事情就像石子投入大湖，悄无回声。
元辞每天登上公司的海外页面，陆通机械的产品还在那里展示着，连数据都没有丝毫变化。
一开始他还问过于海潮结果，但于海潮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说话，以元辞的敏锐，瞬间意识到了那层不可碰触的东西。
于海潮是个很好的人，他对自己讲那么多真话已经很难得了，元辞不愿苛求他更多。
但元辞心中有自己的坚持，他给当初来询盘的客户写了一封回信，说明了这个齿轮产品暂停销售，在等官方鉴定结果，请他暂时不要采购，另外给他推荐了商家。
那个客户元辞跟进很久了，如果没有陆通机械这事，元辞下一步应该给这个客户寄样本，只要寄样成功，他就算是完成了实习期的考核，但陆通这事一出，元辞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找到下一个客户。
倘若元辞知道问题供货商规模已经扩大到刘宪做过的所有企业，估计连在这里做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元辞，你怎么出了一趟差回来之后就蔫了？”程瑶凑过来小声问。
元辞在用签字笔戳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没有啊。”
程瑶：“你得打起精神来！我这两天偷听，王海平马上要走第一单了，你居然还这么萎靡，你是不是想考核失败走人！你是不是想离开你的好姐妹我！”
元辞稍微精神了一下，“一个什么单？”
“一批铸钢件。”
元辞立马瘫下去，“哦。”
程瑶：“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辞喃喃道：“别是齿轮就行。”
程瑶不解。
元辞想了想还是对程瑶低声提醒道，“那个叫陆通机械的供货商，他的产品还是别走货了。”
程瑶，“怎么了？”
元辞遮遮掩掩，“就是……你别细问了，知道就行。”
程瑶莫名其妙。
日子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往前推，毫无波澜，元辞还是在做他的重复动作，直到平静重复的日子被王海平做成第一单打碎。
“海平这孩子看着就低调扎实，平时不声不响的，一下就来个开门红！”
王海平在茶水间里，几个老前辈原来在聊天，见他进来跟他调侃几句。
“对啊，还是个成品单。不像有个年轻人，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以为多大能耐呢，现在连个屁都不出来。”
“我可没说你家那个哈，你别多心。”
“哈哈哈哈……我们家那个也快了，肯定不是。”
于海潮路过茶水间听到笑声一片，又倒回来，胳膊搭在门框上凑热闹，“说什么，这么热闹。”
其中一个说：“我们在夸你教导有方，王海平是这群实习生里第一个开张的。”
这话既夸奖了王海平，又赞叹了于海潮，算是相当得体。
王海平被他们夹在其中，露出了局促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地老实憨厚。
于海潮：“哦，海平一直挺稳当，是个好孩子。”
王海平不笑了，他察觉到于海潮的赞赏并非发自内心。
于海潮和他对视一眼，微笑鼓励道：“好好干。”
“唉唉唉！你不请人吃顿饭啊！你以前可显摆了，上次你带那谁开了第一单，你把全公司人都霍霍去看你显摆，我们海平就没这待遇吗？”
于海潮一拍脑袋，“啊，对……等我忙过这两天，一定拖你们出来！”
众人都喊等着。
于海潮转过脸去，脸色的轻松神情立刻消失。
王海平做的那个单子，供货商是刘宪拉进来的，现在对于刘宪拉进来的供货商怎么处理，周承跟贺冰还在争执，王海平偏偏在这个时候做成了。
周承的意思是当什么事没发生过，贺冰想要的是与刘宪有关的供货商全都暂停出货，筛查一遍资格，要是最后是贺冰赢了，保不齐王海平的单子就得泡汤。
这边还要大张旗鼓给王海平庆祝，这不是找打脸么？
但是王海平并不知晓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只知道于海潮对于他做成第一单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失望。
王海平从茶水间里出去，正好看见于海潮跟元辞说话，脸上还是轻松随意，似乎是在安慰他，王海平不可抑制地愤怒了。
凭什么？元辞什么都没做成于海潮还对他和颜悦色，他做成了一单了甚至没有得到什么好脸。
都怪元辞！明明于海潮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傅！
还有程瑶，他忍他们俩很久了！
长久积攒的怨气突破一个临界点，就会化成实质性的恶意。
王海平决心自己得主动做点什么,他不能让元辞总是抢他的东西。
…
元辞的沉郁一直持续到了月底。
月初上班第一天，元辞就敏锐地发现公司的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在急匆匆找文件，办公室气氛紧绷，有个火苗扔进去得着起来，元辞坐到工位上问程瑶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瑶愁眉苦脸道：“不知道高层犯了什么神经病，要对所有的供货商进行资格重申，尤其是近三年新增的供货商，没审出结果之前来货全都压着不放。”
“这不是有病么！当初能纳入供货商名单肯定是有资格的，现在审个屁！”
元辞心里砰砰跳，他觉得是为了陆通机械的事情，但他又不能确定。
“这是，谁做的决定？”
“我哪里知道是哪个高层脑子有坑想出来的馊主意！这不是纯纯的脑子有坑么？嫌我们业绩做太多是不是？放过自己吧！”
程瑶一通抱怨，元辞没怎么附和，一整个上午，元辞都心神不宁的，他抓心挠肝地想找个人确认，到底是不是因为陆通机械的事情。
他在焦灼等待的功夫里，总秘在钉钉上敲他，让他去周总办公室一趟。
元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问问于海潮什么情况，但于海潮罕见地没接电话。
元辞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了周承办公室的门。
屋里不止周承一个，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看向他，元辞瞬间压力山大。
于海潮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一屋子公司高层和业务精英，元辞站在中间，弱小可怜又无助。
元辞：干啥啥不行，给公司找事第一名。
鲁迅：我没说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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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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