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晚宁徒然一惊,忙往后裙擦了擦,一擦,便擦中那摊血迹。

陈昌富拔下她发髻上的利箭轻轻划过她脸颊,“老爷我生平最气别人蒙骗我。楚晚宁,你叔叔不曾告知你,蒙骗我的下场如何吗?”

绿豆大的一双眼盛满了火气,靠得近了,晚宁实在难忍他身上的老人臭,撇过脸落了一滴泪,“老爷,您误会妾身了。”

晚宁远离陈昌富几步远站定,撩了眼众人,低眸委屈,“妾身癸水突至,原也不打紧,倒想起今夜里是妾身初次侍奉老爷,也就慌了心神。”

陈昌富半信半疑,立刻差人喊来张婆子,令她查验真伪,一面又叫人搜查这间屋子。

众人正要行动时,有人从外边来,跑到昌富身边耳语几句。昌富如雷震一惊,只得停了手,即时出门。

家丁皆退去,只留张婆子守着晚宁。

“张婆婆,府里发生了何事,这老爷大张旗鼓的在追谁?”

张婆子厉声道:“不该你知道的事别问。快,让我瞧瞧你怎么了?”

晚宁转过身背对张婆子,张婆子略略瞅一眼,讶然道:“你这孩子为何不早说呢?”

晚宁低眉顺眼,轻轻道:“想说的,但您和李婆婆都不搭理我,索性闭口不言。婆婆,您去给我拿套衣裳吧。”

张婆子有几分犹豫,想了想,干脆道:“罢了,先回桐梧院。”

“那今夜不用伺候老爷了?”

张婆子:“这几日都不用伺候。”

晚宁欲走时,瞥了眼床底,眉间微蹙:“老爷多久回来?”

“听说大理寺的人排查各个府衙,连我们地主府未能避免。老爷今夜恐怕都不回来。对了,没事别乱跑,小心被当做贼人误杀了。”

二人举步回桐梧院,晚宁趁张婆子不备,一路折枝碎叶,待到桐梧院方停手。

张婆子寻来两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又遣人送来几个月事带,叮嘱几句就退下去做活去了。

记挂着地主院内还有个伤者, 晚宁三更过后悄悄起身。方欲出门时,外头又闹起动静来。

行至窗前开了一丝缝往外瞧,廊下跑去五六个持火把的家丁将这座小院照得亮堂,良久之后方才落静。

晚宁迫不及待地跑去门前欲要开门,可悲的是,这门还同以往那般从外头落了锁。

她轻咬着唇,来回踱步。

窗那边忽传来轻微的动静,晚宁正烦忧着,心中一动,不禁扭头去看。当下见男子扑了进来,这烦忧瞬然消逝,忙过去关紧窗户再探男子伤势。

男子重沉沉的,眼皮耷拉着,似是再也撑不住倒进晚宁怀中。

外头脚步踢踏之声远远传来,她只顾着将男子藏进被窝里头。脱了他染血的外裳,将月事带拆开,抓一把草木灰捂在他的伤口上,待血止住,才用清水擦净,择披帛给他缠着。

五更过,家丁渐渐四处分散,险境既离。折腾大半宿,明月西移,晚宁洗去衣裳上的血迹,处理完这些,才堪堪趴着床沿睡下。

翌日,晨光微熹。

张婆子早早过来开门锁,晚宁眠浅,一听门外锁开,忆起床藏男子之事,忙起身跑去栓了屋内的锁。

张婆子开不得门,拍门大叫:“你锁门作甚,快开门洗漱,待会儿要去见过老夫人和各位姨娘。”

“诶,来了。”

晚宁急急将晾在屏风上的衣裳收进被窝里头,动静颇大,惊醒男子。

二人四目相对,晚宁无暇顾及他眸里的讶然,催促他藏好。待他藏于被子之中,大致看不出端倪,晚宁才迟迟去开门。

张婆子劈头盖脸地臭骂她一顿,才遣人端来洗脸水、新衣裳和一些月事带。

晚宁自知理亏,不敢还嘴,默默洗漱换衣。

张婆子里外逛一圈,见昨夜送来的月事带仍安然放置桌面,这眉拧得跟麻绳似的,“你昨夜如何过的?”

知她问什么,晚宁低眸讷讷道:“我在恭桶上蹲了一宿。”

张婆子顿觉不可思议,行至屏风后的侧间瞄一眼,确如晚宁所说,又转回原处语重心长道:“你嫁进来享福的,不该没苦硬吃,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晚宁点头,待一切准备完毕,跟着张婆子出了桐梧院,行至小桥,再穿过那曲径通幽,茂林修竹,潺潺溪水蜿蜒盘道的园子,约摸再走一炷香的功夫才来到老夫人院中。

此时白发如银的老夫人早已在大厅上座等候,左下方五个座位一排,共两排,右下方同左下方一样,各有样貌不一、年纪不等的姑娘端坐着,环肥燕瘦,嫩脸修蛾,楚楚动人。

端茶拜见过老夫人,再一一问候各位姨娘。

老夫人赐座上茶,说道几句体己话后各自说笑去了。

晚宁巡视各位姨娘,好奇地问一句:“怎不见十三姐姐和十六姐姐?”

此话落,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皆朝老夫人那儿望去。

老夫人带着丝丝煦阳的笑意,道:“老爷重新给她们安排好去处。你进了地主府,事事得紧着老爷,可不能无理取闹。”

晚宁应是,心下却疑虑,便再问道:“我可以去见见两位姐姐吗?那日听闻她二人打了起来,我尤为担心。”

老夫人正声:“不必了,你管好自己即可。”

晚宁不合时宜的问题驱散众人的兴致,很快这见面会便散去了。

张婆子来寻她,当下又是一顿斥责:“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你问来做什么。”

“您说过大家都是姐妹,我才想去看她们伤得如何,不然总悬着心难安。”

张婆子知她听话,左右巡视两下,挨近她小声道:“那两位姨娘被卖到别处去了,具体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

“呀!那她们长相如何,年纪与我相仿不?”

张婆子回忆了下,“十三姨娘唯唯诺诺的,好像成过亲。倒是十六姨娘性子泼辣,身形与你差不多上下。也不知她俩怎么打起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晚宁寻了个由头,“想着长得好,能有好去处,日后不必挨饿受冻,有些担心罢了。她们姓甚名谁?”

张婆子却不知。

和张婆子边走边聊,晚宁已有七分确定这十三姨娘是她那苦命的婶婶,至于被谁卖到地主府,又被地主卖到何处,这还是个谜。

还有十六姨娘,她得回去问问那男子才行,兴许就是他要找的女官呢?

时值午膳之时,地主府内的家丁婢女忙得脚不离地,张婆子给她端来几样菜,两碗饭,叮嘱她多吃点长些肉。

晚宁口上应着,筷子却不动,等婆子一走,当即关门闭户,信步向床前推了推被窝,“公子快出来,那婆子走了。”

被窝里无动静,倒是身后传来碗筷叮当的响声。晚宁回过身去,见男子面色如雪,已然着好衣裳,正捂着胸膛虚虚的撑着桌面。

理解她的讶然,男子道:“方才有婢子来过,理了床铺。”

晚宁恍然,“这怕是她们起了疑心,那几日,从未见有人来理过。”

将碗筷推至他面前,晚宁将在张婆子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于他。

他盯着晚宁沉思片刻,垂下眼睫,又忽然抬眼细细打量,“略差你一等。”

晚宁尤为不解,“那十六姨娘是不是你要找的女官?”

“**不离十。”

闻他所言,联想起他不辞而别的那日清晨菱花说的话。晚宁放下汤匙,不假思索地问:“你是大理寺卿姜衢寒,对吗?”

男子一顿,凛若霜雪般睨着她。

晚宁不卖关子,侧身从怀中拿出一块紫檀木雕刻着“大理寺卿”的令牌放置他面前。这是身份的象征,载着权威与责任,另一面则雕刻着“姜衢寒”三字。

这块令牌是昨夜给他包扎时发现的,本不想多事,却因自己有事需要求人,她只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得知我的身份之后,你要如何?”

令牌还回他手上,晚宁顺势握住他的五指,隔着桌面倾身,秀发扫落至他的虎口,他拨了拨,凝眸与她四目相对。

“婶婶失踪,我亦和你有共同的目标和追求,趁此想和你联手。”

姜衢寒一面抽回手,一面推她回位,“而今你已是地主的妾室,论情论理,也不该求助我。”

晚宁急道:“你是好人,我只能相信你。”

“那你呢?”

“我…”

这可把晚宁问住了。

她当然认为自己是好人,可刚刚拿着令牌逼他承认身份,这已是“恶贼”行径了,他还如何相信她?

此刻晚宁十分懊恼,一顿午膳吃得寥寥草草。

张婆子来收碗筷时,见满桌空盘,对晚宁听话的态度很满意,“晚膳时多给你加两鸡腿,多吃点,珠圆玉润才有福气。”

晚宁想起姜衢寒能吃,舔着脸笑道:“能否多加两碗饭,最近贼饿。”

张婆子打趣:“贼饿还是你饿?不过老爷喜欢你这种实诚人,多加两碗饭无妨的。”

“老爷忙什么,怎不来看我?”晚宁故作娇羞。

张婆子边收拾边小声道:“老爷有部分产业被大理寺的人排查出问题,已被关门整顿。老爷不知怎的闹起来,差点伤着,而今不处理个几天几夜是回不来的。”

晚宁心下来了主意,左右食指轻轻互怼着,“婆婆给我拿点伤药吧,若老爷真伤着,我可以给他上药。”

张婆子当即笑得找不着眼,直夸她懂事识大体,承诺晚膳时一并送来。

待院落安静,房梁之上的姜衢寒飞落下。晚宁正思量着如何证明自己是个好人,一见他胸前的披帛渗出血迹,当下恼了。

“大人,那个失踪案尚有许多疑点未解,请您珍爱自己。”

面上虽恼着,但还是去拆月事带拿草木灰帮他止血。

两人挨得近,彼此呼吸交缠。

晚宁帮着帮着,耳朵莫名滚烫发热,几乎不敢抬眸对上他的眼。

姜衢寒凝视眼前人的变化,垂下眼眸,忽然问一句:“你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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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染春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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