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食

“回四姑娘的话,咱们家国公爷,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夫人心里着急,公子们也跟着劝,可国公爷他,压根不为所动。往日里,还有三老爷帮着劝着,可如今,三老爷也没了,夫人实在没办法了,想着四姑娘在国公爷面前素来得脸,便想让四姑娘帮着劝一劝。”

魏国公府的老妈妈哭得声泪俱下,脸上的表情,比月桃的还要难看。

徐妙容:这……

这事她知道,历史书上早说了。

她的亲亲大哥,也就是现任魏国公徐辉祖,对大明,忠心耿耿。作为建文帝旧臣,还是对建文帝忠心耿耿的旧臣,徐辉祖对于朱棣上位的态度便是:非暴力,不合作。

朱棣原本应该将他拉出去砍了的,可,碍于徐家长女徐妙云的面,他手下留了情,只撂下话,顺我者昌,表面顺我者,也昌。

若徐辉祖顺从了,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一身反骨。

朱棣打入应天时,他留在徐达的祠堂里不肯迎接。朱棣主动召见他,要给他台阶下,他却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用行动表明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朱棣气疯了,要将他下狱,结果他拿出了丹书铁券。朱棣一看,老爹朱元璋的面子,不能不给,便忍着气,让他回家反省去了。

目前……听这位钱妈妈所言,事情应该已经进行到了反省阶段。接下来……

徐辉祖会继续用行动表明,你就是垃圾,然后朱棣会革了他的爵位,停了他的俸禄。再然后,应该是四年还是五年后,他郁郁而终,英年早逝了。

嘘……

徐妙容倒吸一口凉气。

先不说钱妈妈说,她在徐辉祖面前得脸,翻译过来便是,她和徐辉祖关系还可以。就说如今她成了安王妃,徐家的荣辱,还真与她有关。

虽然徐家后来一门两国公,端的是富贵无双。可,侄儿风光,和亲哥哥风光,对目前的她来说,不一样。

她觉得,或许,她可以对此事表示一下关心。

于是,便装作震惊不已的样子,急道:“啊?竟然还有这种事?”

大概她的演技十分了得,钱妈妈点头,满脸的痛心疾首,“国公爷的性子,四姑娘也知道,他决定的事,几乎没人能劝得动。夫人什么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可国公爷,还是不肯开门。整整三天三夜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三天三夜?

好家伙,徐妙容突然觉得胃疼。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她绝对饿得慌。不过,三天三夜不吃饭,一时半会死不了,算了算,亲亲大哥应该还能撑四天。

四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反正钱妈妈来都来了,她便,跟着走一趟吧。

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盐不盐月桃不月桃的了,一边命月栀将取回来的盐引收好,另一边,她又示意月桃,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疾步朝着垂花门外走去,刚刚走到插屏旁边,又想起刚才看过的账本,便回头对着月菱吩咐了一句:“把那些账本,送到九成斋。另外,仆妇们若来支钱,让她们问王爷要。”

月菱:?

月龄脸上写满了震惊,她问:“王妃那会子,不是已经把账本看完了吗?”

她记得,王妃还鬼画符了满满一张纸。

“两回事。”

徐妙容摆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她还理所应当道:“我看账本,是怕我被人忽悠。他看了账本,同样才不会被人忽悠。”

好像……有点道理。

月菱感觉自己被说服了,应了一声,没发现,自己选择性忽略了缺钱问王爷要那句。

主仆几个各有各的事做,徐妙容带着月桃和月芽两个,出了王府,一路便直奔魏国公府而去。

出文昌巷,从花牌楼往南,穿过朱雀街,东行至花市大街,再拐个弯,便到了徐家所在的徐府街。

下了马车,徐妙容有些想吐。

倒不是马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而是那路,也太不平整了!纵然天子脚下,富贵无双,可,再平整的石板路,也比不得光滑的水泥路。

更别提,车行闹市,一路走走停停。做了一早晨的数据,她腹中正是空空。

强忍着饥饿进了魏国公府,里头魏国公夫人曹氏早已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四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曹氏面如菜色,声音也略有几分菜,“那头倔驴,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性子一贯爽利,快去把他骂醒吧!”

我?爽利?

徐妙容想说,你是认真的吗,嘴上却委婉道:“大嫂都没把大哥骂醒,我……能行吗?”

“能行。”

曹氏一脸笃定,那样子好像在说,“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

竟然是认真的。

徐妙容的脸有点烫,总感觉,她言下之意是,你能把安王折磨疯,还搞不定一个徐辉祖?只是,对方不揭穿,她也只好装死。

“那我要是一句骂不醒呢?”

以防万一,她多问了一句。

曹氏道:“那就两句。”

似是怕她有心理负担,话音落,曹氏又多说了一句:“两句还不醒,那就三句。三句不醒,就四句五句。骂得多了,他总会醒。”

所以你是骂得少了,没把人骂醒吗?

徐妙容心中颇觉无奈,还想再说几句,曹氏却等不及了。

不容分说往她手上塞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曹氏指着前头书房,道:“他就爱这一口羊汤,天热,味道飘散的快。劳烦四妹妹,端着这碗羊汤去骂他。”

徐妙容目光落在羊汤上。

多巴胺开始分泌,她以为,羊汤是给她的,却原来,是给徐辉祖的。曹氏又要骂人,又要给人送汤,这是爱呢,还是爱呢?

都说泛爱众而亲仁,能不能……也爱她一下?

她无比期待看向曹氏,用眼神暗示,大嫂,我也饿了。

奈何,曹氏读不懂她的眼语。一边急不可耐拉着她停到书房门前,另一边,曹氏身先士卒,帮她敲响了门。

“大哥,该吃饭了。”

她还贴心地用唇语提示了台词。

好的。

徐妙容心死了,咽下不值钱的口水,她无情地开了口:“大哥,该吃饭了。”

曹氏想说,你这个语气不对啊,你这个表情也不对啊,怎么吃饭偏偏说出了吃药的气势。转念一想,不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先前,她倒是好声好气,好言好语了,可那头倔驴,倒是理她了?

所以,语气算个屁,表情也算个屁,倔驴欠骂,就得妙容这样的,来治他。

想明白孰轻孰重,她彻底不吭声了。老母亲一样慈爱的眼神看了徐妙容一眼,又用微笑鼓励她,继续,你可以的。

徐妙容深吸一口气。

“大哥,该吃饭了。”

“大哥,该吃饭了。”

“大哥,该吃饭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说了不止三遍。

大概,无情的倔驴比无情的复读机还要无情,里头那头倔驴,毫无反应。紧闭的门窗,好像在嘲笑她,那羊汤里绿绿的胡葱,也好像在说:出身未捷身先死,谁先开口谁傻逼。

“大哥!”

徐妙容彻底怒了,该死的羊汤,你咋就这么香。

愤恨地看了羊汤一眼,她开启了无限循环模式。

“大哥,该吃饭了!”

“大哥,该吃饭了!”

“大哥,该吃饭了!”

……

曹氏:?

外头的风同样无情,徐妙容感觉,自己的额发在滚滚热浪和滚滚热汤的夹击下,可能像面一样,坨了。心中气怒,恶向胆边生,她干脆一跺脚,伸手去推那房门。

吱呀。

门开了。

她:?

不是,她只是装个杯,假装推一下。谁知道,这门竟然压根没锁。

有一点点尴尬,她用眼神询问曹氏,你不是说,大哥不肯开门吗?这门,不是挺好开的吗?

曹氏面上也有些尴尬。

想说,这三天,大家来劝倔驴用饭,都是用敲门来试探的。哪个不要命的敢直接伸手推门,先不说门推不开尴尬,就说门推开了,倔驴他发起脾气来,是真的会削人啊。

对,削人。

想到削人,曹氏忽然有些担心,正拿不准,是赌一把倔驴对妹妹的宠爱,还是赌一把倔驴对妹妹的宠爱,就见徐妙容,无事人一般,上前一步,将那门合上了。

曹氏:??

“对不起,走错门了。”

徐妙容甚至还诚恳地承认了错误。

曹氏:……

我叫你来,是来骂人的啊,你怎的跟我一样,怂了起来?

曹氏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悲伤,她想啊,完了,都怕国公爷,唯一能劝得动国公爷的,徐家大姑娘,人家还在顺天府。

正绝望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书房里头,却窸窸窣窣地起了动静。紧接着,徐辉祖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你刚才不是还在喊大哥吗?”

阿这……

徐妙容心头有两丝丝尴尬,看了羊汤一眼,看了书房一眼,她大声回:“我喊我大哥,又没喊你,你出什么声?”

里头徐辉祖:?

“徐妙容,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徐妙容翻了个白眼,“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吃羊汤的大哥不是好大哥,不想回答我话的大哥,也不是好大哥。”

“你在说什么?”

徐辉祖有些莫名其妙,隔着窗户和门,他的怒气值蹭蹭蹭往上涨,“你都从哪学来的这些狗屁话?”

从拿破仑那。

徐妙容小声嘀咕了一句,伸长脖子朝窗户里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她也气道:“徐辉祖,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徐辉祖:??

“我在外头饿的要死要活,你在里头不闻不问。我身轻如燕弱柳扶风步步生莲,是因为我想,我愿意吗?不,不是,此刻的我饥肠辘辘有气无力头重脚轻,可我还记着你,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是我品行高尚,而是我顾惜亲情,可你呢?”

“我怎么我?”

徐辉祖声音麻麻的,正想开骂,突然,他清晰地听到一声:“咕咕咕。”

是谁的肚子在叫。

他知道,不是他的肚子。

“妙容,你没吃饭?”

“对呀!”

徐妙容大声回应,腹诽了一句,你可真后知后觉的,正想再接再厉,继续把自己饿肚子的错推到他身上。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她有一个治徐辉祖绝食的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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