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你的王妃呢?让她给本王滚出来!”
安王府大门口,朱橚拿着一把草耙,用力往地上一摔。而后伸手,便要将门口的朱楹拨开。
“五哥。”
朱楹唤了一声,面上颇有些不耐烦,“你来,所为何事?”
“你说我有什么事?你那好王妃做的事,你不知道?我来,是来找她算账的!”
说到“算账”,朱橚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恨不得拿着手上的草耙,一耙子打死徐妙容个不要脸的。
“她弄伤了我的儿子,我来向她讨公道!”
儿子?
朱楹蹙眉,“侄儿们何时来了应天?”
“我说的是,田里的儿子!”
朱橚又咬牙,这次,他还红了眼。想到“儿子”,他只觉,一颗拳拳老父心,快要破碎了!
那些竹子,分明是他的心血。
是他精挑细选挑了种,盯着人种下,又叫人日日夜夜守护了一千余天。他看着人分株,埋枝,看着人施肥,修剪。眼看着儿子们茁壮成长,个头一日赛一日的高,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中甚是安慰。
可,谁知道,谁知道……
不过是晌午时多睡了会,再醒来,下人竟然告诉他,儿子们都“死”了。
着急忙慌到了田里,他如遭雷劈。
天杀的徐妙容,她不仅把儿子们的脑袋都砍了,还把儿子们的根都拔了。
那躺在地上直挺挺冷冰冰的竹子尸体,激的他肾上某种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蹭蹭蹭地往上升。那白嫩嫩脆生生的“根”,更是恨得他两眼一翻,险些厥过去。
徐妙容,她一定是在报复他那次的甩锅,她这是斩草除根,要让他断子绝孙啊!
肾上叫不上名字的那东西再度升高,他当即就拿过草耙,疯了一样直奔安王府而来。
可,他这个苦主都找上门了,朱楹这小子,竟还不主动把他迎进去。难不成,他还想替那毒妇遮掩?
不成!
“冤有头债有主,二十二弟,你放心,有些事,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儿我不仅要替自己讨个说法,还要替你出一口气!”
给了朱楹一个“知道你们感情一塌糊涂,这不,我来帮你了”的眼神,朱橚大义凛然,理所当然地迈开步子准备往前冲。
结果,没冲成。
朱楹如一座山一样,脚下纹丝不动。
“二十二弟,你这是何意?”
朱橚有些意外,他两口子关系不好,自己这不是替他行道来了吗,怎的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看向朱楹,朱楹面上即客气又疏离。
“五哥要讨什么说法,不妨同弟弟说个清楚。”
“你什么意思?”
朱橚有些不耐烦。
他本就是没耐心的性子,见此也没了好脸色和好语气,“怎么,那回在孝陵里,她帮你拍了马屁,你们现在穿一条裤子了?可我告诉你,你站出来也没用,我说了,不会放过那个毒妇!你让开,再不让开……”
舞了舞手上的草耙,他用行动暗示:我疯起来,连你一起打。
“让开!”
见朱楹不吃这一套,他彻底黑了脸,干脆上手,把人往后一推。
结果……没推动。
“让开!”
他又推了一次。
还是没推动。
尴尬地咳了一声,看着眼前个头与自己无二的弟弟,朱橚的心里浮现许多问号。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小东西长成了这么高?又是什么时候,这个小东西身上的肉变得这么结实这么有力的?
他有些迷糊,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迷糊的时候。
武的不行,干脆来文的,“我是你五哥,我让你让开!”
“五哥莫非忘了,这是我安王府的地盘。”
“安王府的地盘又怎样?朱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脸,你才是我弟弟,我不给你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好狗不挡道!”
“周王!”
朱楹眉目沉沉,他看着朱橚,目光中满是疏离和厌恶,“周王在我安王府门前大放厥词,我倒想问问,周王哪来的脸?周王说自己来讨公道,我同样想问一句,周王哪来的脸?”
什么哪来的脸?
朱橚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不是在这里吗?
朱楹,这小东西,好像在骂他?
是,这个小东西就是在骂他!
气死他了,小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回嘴,还敢骂他!他推不动他,还不能一草耙打死他吗?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垂手,将草耙往上一提,再奋力往外一推。朱橚用力,拿着耙子就朝着朱楹的脸拍去。
结果,半路被截胡了。
朱楹好像有那个什么牛牛症,他竟然稳稳抓住了直朝着他面门而去的草耙。而后,用力一捏,便将草耙反推出去了好远。
啪嗒。
草耙落地,耙毁人懵。
懵的是朱橚。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朱橚傻了,傻过之后,便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落寞。而更让他落寞的是,朱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周王来得正好,我也有一个公道,要向周王讨!”
他所谓的公道是……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1]。本王屈己待人,周王却欲壑难填。往日里,本王让周王三分,倒没想到,这三分,竟让周王蹬鼻子上脸了。既是如此,那本王,便收回那三分,从此与周王,泾渭分明!”
几句话撂下,朱楹看向有池,扬声:“传本王的命,让他们现在就去田庄,把地清干净!听好了,本王要,地里寸草不留!”
有池眸间瞬间迸发出喜意来。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王爷,总算和黑心周王撕破脸了!
往日里,念着周王喜欢拿植物制药,制出来的那些药,又都进了惠民药局。想着左右自家也没什么要种的,王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周王鸠占鹊巢。
可,周王胃口大,占着占着,那地,就不肯还了。
今日阴差阳错拿回了那地,他这会心情倍爽。恨不得脚下来俩风火轮,马上奔到田里去监工。
不过……
偷偷瞄一眼朱橚比锅底还黑的脸,有池昂首。
周王不舒坦,他就更舒坦了。
“好你个朱楹。”
朱橚本来人傻了,这会却又气笑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确鸠占鹊巢了,可他压根不在乎。他是当哥哥的,他占了,又怎样?就是不带心虚的。
朱楹这小东西,竟然敢这样对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下,惹不起,先躲开,“你年轻,你了不起,你给我等着吧!”
指着朱楹的鼻子骂了一通,他一脚踢飞脚边散了架的草耙,而后冷哼几声,气呼呼地离开了。
他走了。有池想了想,切换了一个谨慎的表情,不着痕迹问:“王爷,咱们真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楹打断了。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吧。
有池默然,那便是来真的了。
他搓了搓手,正欲如哪吒一样飞速往田里去,朱楹却又唤住了他。
“王妃今日,只叫人动了周王的竹子?”
“嗯。”
有池点头,又把庄头回报的说了一遍:“王妃叫人把我们家田里的竹子和草清干净,旁的,并没有动。”
朱楹没回应。
有池拿不准他心中所想,正琢磨着要不要劝劝他,莫冲动。月桃她们,罪不至死。王妃,也……确实没什么错。
至少在刨地这件事上,没有错。
朱楹却开了口:“你叫两个人,去曹国公府打探打探。”
有池怔愣了一下。
下一瞬,心中纠结顿散。
他知道,朱楹已经恢复理智了。方才那些话,是在愤怒时说出的,当不得数。
先不说曹国公府行事本就不着调,就说王妃,才不会这么草率。
王爷从前将王妃迷得五迷三道,王妃一向对王爷亦步亦趋。那曹国公已经奔四,虽保养的很好,脸上却已有褶子。
除非王妃想不开,否则,才不会舍弃王爷这么个年方十九的帅小伙,而选择与褶子共存亡。
“小的知道了,这就叫俞四和小乙两个出去打探。”
有池回了一句,又问:“那,王爷,王妃那边呢?”
朱楹却有些犹豫。
想到曹国公府日常作派,又想来今日和朱橚的纷争,微微思忖,他道:“叫她们主仆几个留在平山堂,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出来。”
这是,要禁足了?
有池欲言又止,朱楹却催他快些办事。
却说平山堂里,知晓禁足的消息,徐妙容心中直骂娘。
王八蛋!
朱楹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王八蛋,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把那朱砂猪血倒掉。多好的东西啊,就应该全灌进他嘴里。最好把他祸害哑,或者祸害傻,这样,她就可以免于他的祸害了。
徐辉祖已经默许了她的想法,明日,和曹氏说好的第一批花木,就要从淮安府运来了。值此紧要关头,她却被禁足了。
这偌大的平山堂,好比铜墙铁壁。里头是自己人,外头却全是“守护”她的婆子。
她插翅难飞。
“王八蛋!”
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丫鬟们想劝她,想了想,又没劝。心里有火气,憋着容易生病,还是发出来的好。
她们没出声,徐妙容骂了一会,突然,住了口。
她从椅子上起身,心中浮现一个主意:“我有办法了。”
[1]. 出自《孟子·离娄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公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