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舔狗

等到被人“请”到孝陵,徐妙容还是有些没回过神。

她已经悬崖勒马了,怎么还被人抓住了?

想到那冲天的火光,她心中一凛。难不成,那大火是她烧符和书引起的?毕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她明明把火熄灭了才放心离开的。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默不作声同那带路的小兵往具服殿里走。结果走了没几步,身旁突然窸窸窣窣起了动静。紧接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好像被发射的火箭,“嗖”地一下冲到了她面前。

那玩意哼哼唧唧,口中大骂:“王八蛋!”

徐妙容吓了一跳,心说,怎么还骂人呢?

树丛中,却又飞出一个同样黑不溜秋的玩意儿。那玩意儿也哼哼唧唧,嚷嚷着:“完了完了,他要烧死我们!他要烧死我们!”

这二人……

徐妙容不知道来人是谁,小兵却已经根据二人的声音和模样,隐约辨认出,“是周王殿下?齐王殿下?”

周王?齐王?

徐妙容震惊了,合着眼前这两个好似偷地雷被轰了的,就是大明朝的初代周王朱橚和初代齐王朱榑,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五哥和七哥?

“五哥?七哥?”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周王和齐王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将眼前凌乱的头发撩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齐齐出了声:“二十二弟妹?”

周王更是道:“你也被那王八蛋发配来守陵了?”

王八蛋。

徐妙容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在说朱允炆。朱允炆在位时,疯狂削藩,周王和齐王,好像已经被他贬为了庶人吧?

庶人,能进孝陵?

她若有所思看向两位大叔子,两位大叔子想说话来着,结果引路的小兵好似也想到了他们在此处,是不合理的,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选择,将他们也“请”到具服殿。

周王:……

齐王:……

两位亲王骂骂咧咧,同徐妙容一道,被带到了朱棣面前。

见到朱棣,徐妙容还没说话,周王朱橚已经哽咽着喊了一声“四哥”,然后飞扑着上前,扑到朱棣的怀里,将自己哭成了一个一百七十斤的胖子。

齐王朱榑见状,也扑到朱棣怀里,将自己哭成了一个一百六十斤的胖子。

“呜呜呜呜,四哥,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就要死了!”

“王八蛋,允炆这个王八蛋,折磨得我们好苦!”

两位亲王哭得脸都红了,徐妙容垂首站在一旁,终于,朱棣发话了:“好了,别哭了。”

大概朱棣也不十分擅长安慰人,说了一句别哭了,他先给一颗甜枣:“我这不是来了吗?孰是孰非,我心里清楚。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做主。”

然后,他话锋一转,问:“你们一直在钟山,可知,这火,是怎么回事?”

朱橚和朱榑对视一眼,暂停哭泣。

朱榑摇头,说不知道。

朱橚道:“我和老七怕被允炆那个王八蛋抓住,我们怕他拿我们来威胁四哥,便躲到了爹的陵寝里。这些时日,我们在山上东躲西藏,方才听到有人喊走水了,还以为是允炆放火逼我们出来。”

说到此处,朱橚好似想起了什么,别过头看向徐妙容,道:“说起来,火好像是从西南来的。我看二十二弟妹身上好似沾着纸屑,那纸屑,像是被火烧过……”

徐妙容心中警铃大作。

她恨不得拿针缝上朱橚的嘴。

瞧瞧这张老嘴,是多么的能叭叭。因为想把自己摘出去,所以选择把她扯进来。这不,老嘴一叭叭,焦点转移到了她身上,她成了头号嫌疑犯。

低头迅速瞥了自己的衣襟一眼,待看见那上面的纸屑,她心中叹气。方才烧符和书时,竟没注意,身上沾了纸屑。

纸屑能作为证物,她怕是不好洗白。

“你烧纸了?”

朱棣沉了声,他的声音,有些危险。他的表情,也有些危险。

徐妙容暗忖,大局已定,方才燕军能在火刚起,就把她围了,那便说明,周遭尽在朱棣的掌控之中。她点火烧东西,说不得,已经露出端倪。此时,还是诚实的好。

便点头,“我烧了一本书。”

“什么书?”

朱棣的声音凉凉的,许是已经认定,那火和她有关,他一拍桌子,冷声道:“为何烧书?为何跑来钟山烧书?山林易燃,夏日天干,你难道不知,零星火光,便能燎原?”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肆意妄为?孝陵乃皇家重地,祖宗之所在,你也敢放肆?!”

越说,朱棣越来气,想到自己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只等着谒陵完,便半推半就登基为帝,却不妨,叫一把火打乱了计划,心中便更觉愤怒。

时人信赖天象,自己前脚刚谒完陵,后脚钟山便着了火,传出去,他这基,还如何登?

心里头有些堵,正要命人把“罪魁祸首”带出去,忽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王爷,查到了!安王殿下查到了!”

安王。

徐妙容的睫毛,狠狠地一颤。

她回过头,便见日色深处,一人匆匆走来。

心,跳得忽然乱了章法。

回过神来,便见,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了眼前。那张脸,雀跃张扬,此时此刻写满了:邀功。

啊这……

心好似被丢进热锅的毛肚,瞬间收缩。垂眸,她觉得,她一定是瞎了,所以才拼了命地挽回这样一个人。

心莫名有点塞,人,也有一点点自闭。

默念着“他可能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她支起耳朵,准备听一听便宜夫君说点什么。

可,“四叔。”

一声四叔,将她刚刚破碎的玻璃心粘好了。震惊地看着“便宜夫君”,她确定,她认错人了。

“四叔,侄儿找到了一张纸,那上面的字迹……”

“是谁的?”

来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棣打断了。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朱棣忽而抬头,看向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徐妙容也朝着窗外看去。

她看见,绿树葱茏间,有一人由远及近。

那人步履匆忙,明明是有些着急的,可他却神色自如,眼神清明。明明,已是成年男子,可不知为何,她却从他身上瞧出了几分少年气。

那少年气又不十分蓬勃,隐隐约约,又有几分沉郁。

隔着重重石榴花树,她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清那人的模样。可,衣袂翻飞间,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日光忽然被人遮了大半,有阴影笼罩过来。四目相对,她怔了一下。

那双冷淡的眉眼从她身上移开,似蜻蜓点水一般,他不再回望。唤了一声“四哥”,他上前,理所当然地,将“显眼包”手里的纸抽了回来。

一边将那纸递上,另一边,他言简意赅,道:“火,是齐泰放的。今日,风从西北来。这证物,便是在钟山西北发现的。方才我已经问过解缙,那上面的字迹,正是齐泰的。”

“齐泰!”

朱棣抚掌,哗啦一下起了身。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

齐泰!都说他见势不对,逃了,原来,他不仅没逃,还特意等到今日,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这大礼,可真是好得很。

“人呢?可有抓住?还有火,可完全灭了?”

急急问了一句。

朱楹道:“马蹄朝着北边而去,朱勇已经带着人去追了。至于火……我并未让他们全部扑灭。”

“为何?”

朱棣的声音陡然抬高,才要质问,忽又听得:“四哥,要下雨了。”

朱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听得,噼里啪啦。

是外头下雨了。

朱棣:!

漫天的喜意涌上心头,他拍着朱楹的肩膀,朗声道:“二十二弟,你……好,好得很!好好好!”

谁说天意不可违,齐泰想借着天意害他,二十二弟,便借着天意,起死回生。

应天府连月不雨,他刚谒陵,上天便喜降甘霖,这难道,不是上天的预示吗?

他是真真正正的天选之子,连天,都站在他这头!

意识到这点,他面上阴霾一扫而空,正要再夸奖弟弟几句,眼角余光瞥见瞥见徐妙容还站在一旁。

对了,他倒险些忘了这茬。

念着夫妻一体,有心想大事化小,给自家这位弟妹一个台阶下,他便老话重提,问了一句:“二十二弟妹,你为何烧书?烧的什么书?”

您老还真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啊。

徐妙容腹诽了一句,口中道:“回四哥的话,我烧的,是《陆放翁诗集》。”

陆放翁诗集?

朱棣显然没明白,为何要烧这本书,他说:“你烧这诗集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要胡编乱造了啊。

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念着,现成的道具,不用白不用,徐妙容道:“因为陆游的心事,我感同身受,我虽只是一介妇人,却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大明的统一,是大势所趋,明主的降临,是民心所向。任何势力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都注定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将组织好的台词一口气说完,不去看朱棣是何脸色,也不等朱棣开口,徐妙容又道:“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四哥靖难,是历史的选择,是百姓的选择。四年筚路蓝缕,四年风雨兼程,四年披荆斩棘,终于,四哥你来了!”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想告诉我爹,这一天,来了。我相信,我爹,他一定听到了!”

所有人:……

他们也听到了。

石化了一瞬,在场诸人神色各异。他们纷纷看向徐妙容,脑子里冒出同一句话:合着这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会舔,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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