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二字在空室内回响,此后一片死寂。
殿外跟着赶来的年奴本想进来,听到里面的动静,止住脚步,侧身藏于门后。
国师心中怕极,磕了两下头立马又道:“太子殿下,微臣所言皆为卦象所示,并未怀有私心,也不是为了什么人妄言,更没有得什么人指使。”
“要是殿下不高兴,微臣绝对不会将今夜所卜之卦透漏给第三人知晓。”
凌青岁垂头看着国师,心中知晓他的恐慌与震惊,因为现当下,他心里震惊的分量应该与国师的差不多。
而国师的恐慌来源,国破山河凋零是一小部分,后来那一句国运昌隆才是大部分。
而他顶着风险,将两句凌青岁怎么听都不会开心的话说出来,也是难能可贵的,在卜卦上不愿胡诌的虔诚,也体现出这几句勘破命运的预言,究竟有几分可信。
国师年纪轻轻,能得这番道行实属不易,自他十七岁时卜出东南琼州有地动之后,便被擢升为占星台里最年轻的国师,赐紫星殿。
这少年不通人情世故,整日里就是观星算卦的,也从来不站队,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所以尽可以排除国师与人结党,刻意将这番话说到他面前来的情况。
况且,若是真要构陷他,给他使绊子,国师大可以将今日的卦象解读成另一番景象,而后再到皇上面前,说尽他如何不详,给大宁带来了何等不幸。
凌青岁虽然才上朝一年,也看得出这位国师大人的为人行事风格。
今日他来此,便是抱了无论算出什么,都坦然接受的决心。
得知若他不当这大宁太子,大宁国运能有转圜,这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他弯腰扶起国师,“国师大人请起,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国师站起来,心下还有些忐忑不安,双手揣在道袍里,时不时抬起来拭拭额角的汗。
凌青岁又道:“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国师务必守口如瓶,如此本宫才能保你平安。”
国师点头:“微臣知晓,微臣知晓的。”
凌青岁拂袖而去,国师在他身后行礼恭送。
礼毕,国师起身,看到地上的一列血印子,细碎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如碎银般,攀附在血脚印周围。
国师眉头不由得皱紧,眸光深沉,刚才的惊慌一瞬褪得干净,仿若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天人,他兀自又沉沉叹了口气,调转方向。
血脚印的对面,三枚铜板静悄悄躺着。
继玄整理了一下衣袍,跪下,扑倒在地,行礼,恭迎。
-
凌青岁走出紫星殿,慢悠悠在这占星台上晃荡。看看天上的繁星,再看看孤寡一个挂着的悬月,内心不免感慨。
今日做的梦属实蹊跷,他只能见惨象,却无法见歹人。
故而他现在都不知那个起兵发动宫变的,究竟是何人。
当真是头痛,令他万分头痛。
“殿下。”年奴小跑而来。
凌青岁见他跟来了,唤他一声,“阿年。”
年奴没应,反而低头看他的脚,“殿下这是遇见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半夜三更鞋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凌青岁笑着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去,或许是受到梦里火燎之后,留存下来的阴影,他还道:“这不是天热,我出来散散心,没穿鞋正好凉快些。”尽管当下才开春不久,谈不上炎热,甚至还有些料峭春寒意。
似乎为了表明凌青岁话里的荒唐,一道裹着寒意的微风拂过,凌青岁登时打了个冷战。
年奴不做声,背过身去,在凌青岁面前单膝跪地,“不如我背殿下回去。”
“殿下脚伤了,若是不想明日被皇后娘娘觉出端倪,还是我背殿下回去比较好。”
凌青岁本想拒绝,年奴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将皇后搬出来压他,拒绝的话便出不了口了,只能顺着喉头吞回去。
凌青岁靠在年奴的背上,双手搭在年奴的肩上,环住他的脖颈。
年奴抓住他的脚,起身,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凌青岁浑然没有察觉,只是靠在他肩头,想着今晚的梦境,还有卦盘里三枚骨碌碌转的铜板,“阿年,你说我若是不做太子好不好?”
年奴背着他走下台阶,他没有走那条鹅卵石小道,转而绕了较远的那条大道。
他回答:“好。”
凌青岁:“当真好?”
年奴:“若是你真心不想当,没什么不好的。”
他是真心不想当吗?
凌青岁闻言反问自己。
其实他面对朝堂之事向来头痛,明知那是一滩搅浑了的水,面上平静,里头争夺鱼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事情比比皆是。
平素里,但凡他逢着一点浑都瞧不下去,他父皇偏偏还教他,这朝堂之水,就得叫它浑着。
所以凌青岁头疼的很,明知这个六品官贪了一点银两,却得装作不知道;明明这个在包庇那个,他也不能明面拆穿。
烦死了烦死了,当真是烦死了。
如今天命所归,他不能当太子了。
这么想来,他倒是可以顺其自然地将这个担子丢给别人了。
那他岂不是可以做个闲散人,再也不用拘束着顾这顾那啦!
想到这一层,凌青岁眼珠子一转,一改愁容,笑起来。
妙哉,妙哉啊。
-
未来的半年里,凌青岁尽其所能学纨绔,压着朝堂学业之事于不顾,来让自己头顶上这个太子易主。
只是凌青岁的太子之位非但没丢,他的母后还给他办了三场法事。
第一件法事是在凌青岁脚伤快好,却依旧借故不去上朝之时。
那时凌青岁就已经开始不顾学业了,颓废之势让皇后觉着十分不对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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