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喊完，便利索地将衣袖挽上去，于是他里面细瘦的胳膊便愈发清晰。
莫老三扒在他腿边，皱着脸求他，“别喝，真的别喝。”
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将他踹开，“滚开，你这张死人脸。”
莫老三被他踹到几步远之外，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工地那边的事情一结束，包工头便赶来这了，刚走到近侧，他就听到里头的吵闹，还有飞出去的莫老三。
包工头赶忙上前去扶莫老三，一拉他，这才发现莫老三轻得快要跟他家养的狗一样了，不由得有些惊讶。
一旁有人质问包工头，“阿邢，你怎的还去帮莫老三那个畜生，人家都不让咱喝水，要活生生渴死我们了。”
“就是。”
包工头忍下心中的骇然，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对旁人说，“我惦记着我借给他那点钱。”
别人听了不再说话。
莫老□□而急了，他窝在包工头的胳膊肘上，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地喊对不住，对不住。
“之前借的钱，我是真的没法还上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只是有一句话要嘱咐你，千万别喝咱们村里的水，喝了就要死人了。”
包工头带着疑惑，“为何不能喝？”
“我也不晓得，只是晓得喝了水的人要得病，这病大夫也不会治，得了就只能等死。”莫老三死死抓着包工头的衣袖，发黄的眼珠子瞪大来，“你信我……信我。”
“千万不能喝！”
一旁那个将莫老三掀翻在地的人已经打了一桶水上来，他抱着水桶转了一圈，“我，莫含，今天就在大家面前喝了这桶水，叫大家看看，这水究竟有什么问题。”
“要是我没有出事……”
莫含盯着莫老三，“咱们就把莫老三那个没良心的给赶出去。”
莫含一喊完，大家附和了几声，便安静下去，耐心等待着莫含的动静。
莫老三一直抓着包工头的衣裳，还在不停为自己辩驳，气息奄奄，“我没骗人，真的没骗人，我不想害人，是这水真的喝不得……”
莫老三喊着的这段时间，莫含已经将水全部喝下肚。
他抱着空桶给大家展示，“看，都喝完了，全都喝完了的。”
这日光灼得人心焦，见有人做了第一个喝水的，旁人也再不等待，上去接过空桶就开始打水。
一堆人围在井口抱着桶，你一口我一口的，解了渴还不忘瞪一眼莫老三，大骂几句白眼狼。
莫老三受不得这个气，本来倒在地上快要没气了的，听到别人一声，“从前我还觉着他是个好人，现下居然小气得连水都不让人喝，这不是要将人耗死吗？”
莫老三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握紧了拳头抬高手朝人群冲去。
事到如今，他那身轻飘飘的几两骨头倒是有劲的很，一下子拨开了人群，一拳抡在了水桶之上，将水打翻了去。
他站在人群中央，屈着身子，奋力嘶吼，“喝不得！”
“这水喝不得！！！”
刚喊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猛咳起来。
咳了没几下，莫老三便轰然一下趴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众人看傻了，不晓得这又是一出什么。
莫含胆子大，上去踢了莫老三两脚。
莫老三倒在地上没动静。
他便蹲下去将莫老三翻了个面，又将手放在莫老三鼻子前，察觉到没气息了，莫含的手开始发颤，只是他还不死心，拍了拍莫老三的脸颊，“喂，莫老三，醒醒！”
“别在这装死啊。”
“谁想看啊。”
因为凑得近，莫含看清莫老三皮下那些不同寻常的突起……
鬼使神差之下，他上前用手掰开了莫老三的嘴。
几秒之后，莫老三的嗓子眼里突然蹦出来几条诡异的虫子，蹦到了莫含的眼皮上。
虫子在莫含眼皮上蠕动着，没一会皮就没了，再一会，肉也没了，然后血就开始不停地流。
莫含抬手将眼皮上的虫子扒下来，两眼流着血条，眼前一片朦胧的红，他惊恐看向四周求救，“来人帮帮我，来人啊！”
可众人瞧了直躲。
其余那几个早就有了跟莫老三一样症状的人见此，抱着头啊啊大叫，疯狂地乱窜。
大爷说到这里停下来，抬手习惯性想要去嘴边抓些什么，但一抓扑了个空，他愣了一会，笑笑。
“那后来呢。”凌青岁思忖着大爷的动作，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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