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然全须全尾的脱身了,陆清河反身回城的身影走远,银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跟着师父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以防那厮突然杀个回马枪。
但城门关上了他依旧还是没有回来,倒是又爬上了城楼。站在楼上看着那跟火龙半的队伍蜿蜒在官道上,然后别入小路穿入山林间。
“何玉,如何乾州各苗寨还掌控得有那么大一只队伍?要实行改土归流,真正成为大昭的百姓,民就不能掌军的。”
陆清河忧心道。
何玉:“当年平定巴氏土司内乱,朝廷趁机一举废除乾州土司制,改任流官治理乾州。平乱的时几股势力较大的苗寨军队其实已经解散了,哪知才几年过去竟都聚集在了哲秀秀的手底下。这些人平时一个个打猎为生,战时完全不逊于朝廷里的士兵。”
陆清河:“没办法,在朝廷讨不到吃的,过活不下去,寨民就只能重抄旧业聚集到了哲秀秀的手下,回到了山里过起了半民半匪的生活。看来此次事情有些棘手,咱们到了乾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民心重新凝聚起来,而凝聚民心首要就是清理冤狱,整顿官场。”
“是,不过大人....”
何玉担忧看着远处盘旋在山间的火龙犹豫了几分道:
“属下看这里面也不完全是官逼民反的无辜百姓,只怕当年的巴势余孽又死灰复燃了。而且银铃姑娘生在苗疆竟能够提前得知您的身份,在斜坡寨埋伏咱们。可见这些余孽已经和朝中奸人相勾结,散播谣言激起民变,使边疆百姓和朝廷离心离德。”
“嗯,走吧,先回县衙。”
陆清河转身走下城楼,从怀里掏出一只箭头来,“看看,能看出什么来?”
何玉接过手指摸着那锋利鹰嘴钩箭头,忽然就想起了银铃抵在自己身后的东西。
是她将箭头捡走了,为何?
身正不怕影子邪,堂堂正正的话,为什么要将箭头偷偷捡走,她在心虚什么?
“回大人,这箭头非中原形制,而是特殊于苗寨鹰嘴弯箭。箭头钩如弯月,一旦射中猎物便难以逃脱。山中猎人常用来捕猎,还有这鸱枭鸟箭羽当是矮寨的标志。虽说是矮寨的箭,但不好说是不是他们射出来,又或许是擦枪走火无心之失。”
无意中他有替苗人辩解之意。
“还有呢?”
两人下至城楼脚,不紧不慢的朝官署去。他们出去那半响的功夫杨翰已收了兵,界面上就只剩下了几个寻街的士兵。
陆清河再问,何玉摇了摇头,将箭头重新递给他,“其他属下就看不出来了。”
“是吗?”
剑眉轻轻一挑,负手前行面色如常,陆清河说话的声音却是多几分冷峻。
“这箭头乃是中原玄铁工艺,苗人久居深山,冶炼出来的铁质远不如中原。苗铁向来粗糙黯淡,生脆易断,所以此箭并非苗箭。”
“大人英明,属下愚钝,竟未发现这细微的差别之处。”
何玉听见此话,心下不知为何隐隐起了一丝侥幸,暗自庆幸不是苗箭。
而前行的陆清河却猛然停下脚回头,冷声道:“不是我英明,是何玉你有二心了。”
“什么?”
何玉大惊,吓得背脊一阵阵寒意,立刻就跪在了地下,矢口否认。
“大人,属下忠心耿耿,绝无叛主之意!”
陆清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扯了扯嘴角,颇为失望道:
“我不是说你背叛我的意思,是你对银铃。才不过几日功夫你就开始对她卸下防备,甚至是包庇她。”
“属.....属下.....”
何玉无法争辩,因为自己的确包庇了银铃。在对乾州一无所知,前狼后有虎,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情况下,暗自期望她和哲秀秀是无辜的。知道那箭矢不是产自苗寨而感到大幸,希望是有人栽赃陷害。
但却忘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银铃为什么要捡走城楼上的箭矢。
“我问你,射上城楼的箭矢去哪儿了?”
陆清河扶了把何玉示意他起来回话,明明在适才和杨翰对峙之余就已经发现,银铃趁无人注意之机悄悄捡走了地下的箭矢,却还是故意在问。
他再试探何玉也是在敲打他,叫他莫叫一个妖女迷了眼。
何玉知道瞒不住的,绷紧的肩头一塌,丧气道:
“对不起大人,让您失望。属下确实对银铃姑娘大意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先入为主认为箭不是苗人射的了。其实刚才在马上之时,属下就感觉到她怀里藏了东西,但没来得及问。还有那个叫巴东的男子就是那夜出现在客栈的人,此次刺杀应当是两人合谋的。”
陆清河语重心长又道:“我不是说苗人不能信,只是现在形势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箭头上的铁来自于中原,说明不仅有人散播谣言鼓动苗民造反,还在暗地里倒卖铁器支持他们。银铃精通官话,她父亲又是个常年游荡汉苗两界的货郎。你刚才也说了巴氏余孽死灰复燃,所以银铃和哲秀秀真实的身份现在还不好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谨慎些,至少现在你我二人不能生了嫌隙。”
何玉:“是。”
至于如何得知银铃身份的事陆清河没说,突然责问也不是想要责怪何玉什么,只是想要提醒他任何时都不能放松了警惕。
想要取得苗人信任,缓和汉苗矛盾任重而远,他们绝不可以路还未行,就在此地先以身殉道了。
许是觉得自己适才有些太凶了,陆清河又故作轻松的模样,在何玉胸口打了一拳似在宽慰他。
“我知道银铃是个很好的姑娘,会功夫又机灵,还精通汉苗双语。将来查清楚她的身份能为我们所用,对于在苗疆改土归流来说大有裨益。到那个时候你再....”
他顿了一下,不知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如何。不过几日而已,一个男人就会对一个女人产生那样的情愫。
或许只是英雄知己间得惺惺相惜罢,陆清河轻松笑道:
“到那时候你再对她好我不会拦着你.....”
“大人属下没有那种心思,绝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她几天有点可怜,所以才....属下若是敢有那样得心思,愿自绝于您得面前。”
何玉清瘦得面庞上青一阵白一阵,急得直起誓。唯恐陆清河误会了自己和银铃的关系,他从来没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只是被一个突然靠近来的姑娘弄乱心思而已。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陆清河并没有拆穿他的慌乱,提袍踏进已经不知不觉来到眼前的县衙堂院。
其实他想要告诉何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脆弱,爱意往往起于怜惜,在不知不觉中刻骨铭心。但所谓的刻骨铭心却又极其容易在漫漫无尽的岁月中消磨,变得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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