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言羞愤,却又不敢推他,他带她至近乎三十尺的高空中,踩着一根大腿粗的树枝,脚堪堪踩稳,全靠他手上的力道护着,风从树梢上刮过,方汀言好怕风再大一些,会把她吹得身子不稳,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
“你……你休要欺负人。”
简慎义知道她怕,偏就在树上待着不下去,狡黠道:“怎么不称‘您’了,不客客气气地叫我一声千庚君吗?想撇清干系就叫敬称,害羞了就直呼简慎义,我的小美人儿,你好会捉弄我啊。”
“……”
“我们都那么熟了,不要叫敬称了吧,怪生疏的。”
“您别捉弄我了。”方汀言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简慎义忽然将环住她腰的手一松,方汀言便立即站不稳,身子前后摇摆,脚下一滑,方汀言“啊”的一声,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头恰好埋进他的怀里。
简慎义扑哧笑出了声,松开了手得意地说:“这回可不是我不放手。”
方汀言忙松开手从他怀中出来,试图自己站稳,奈何保持不了平衡,心中七上八下地不安,手不自觉伸直,在空中扑腾起来,简慎义神色一凛,立即环住她的腰,稳住她的重心,将人抱在怀里随后往树下轻松一跳。
方汀言害怕地闭上了眼,脚平稳地触碰到地面,她才敢睁开眼睛,眼睛红红,是真被吓怕了。简慎义收起狡猾的狐狸笑,神色认真,低头来瞧着她的红眼,试探地问了一句:“真吓怕了啊?”
方汀言揉揉眼睛,努力眨眼,不让泪水掉出来,忍住被他欺负的不爽,脚下调转步子,侧过身去:“你太坏了。”
这话明明是气恼讲的愤恨之词,她说来竟然有些娇嗔的意思,简慎义听得心中熨帖,遂道:“对不起嘛,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这家伙竟规规矩矩作揖。
方汀言回过头看他,这会子他又挑不出什么错来,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想必是早知道她不是郦汀言,既然明知道她不是郦汀言,还敢拿她当着作是她,多少次得寸进尺了,方汀言都不好意思去数,他竟然还敢来调戏!
混蛋!
方汀言拔腿就走。
简慎义瞥见她的衣裙摆动,远离他的视线,三两步又跟上她,走在她身侧追问道:“姑娘的名字是什么?告诉在下吧。”
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君子!
方汀言加快脚步走,简慎义不依不饶地跟着,追问道:“好姑娘,你告诉我一声,以后咱们私底下也有个称呼,我总姑娘来姑娘去的,好生分,你说是不是?”
方汀言倏地停下脚步,简慎义以为她是打算和颜悦色了,便笑道:“姑娘,总算是……”
“我就是郦汀言你瞎说什么!”
说完方汀言兀自丢下他又迈开步子走,简慎义跟上,像只巴儿狗似的围着她转,方汀言终是烦了,用力伸手推开他,简慎义任她推,笑堆了满脸说:“你喜欢打我,那你便打,还请姑娘一定告诉我你的……”
“大师姐!”上官屿从路对头过来,他身边不止一个人,还有三四个跟他一起巡逻的弟子,见了她全都规规矩矩叫她“大师姐”。
方汀言乜简慎义一眼,简慎义自觉收住话头,装出千庚君该有的寡言疏离来。
一弟子意味深长地说:“千庚君也在啊。”
上官屿不爱听,道:“千庚君法力高强,自是有帮得上大师姐的地方,不过千庚君离开丹昭峰也有几个月了,这么久了,千庚君不想念门中事物吗?”
简慎义懂了,他这是下逐客令呢。
上次这位师弟在他面前故作被欺负的样子他还认真记得呢,简慎义脸上的笑变得有几分假惺惺,笑里藏刀道:“想念是想念,可是正事没有办好,我回去了也是牵挂着,你说是吗,汀言?”
方汀言这边心里道:你能有什么正事。
另又想这话题怎么就绕到她身上了?
方汀言:“啊?”
简慎义被她这憨傻样子给折服,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躲避话题简慎义心里没底。
“你们大师姐不好意思。”简慎义说话脸不红心不跳,应付得体,“齐圣宗人杰地灵,是修行的洞天福地,我初到宝地,感叹风水绝妙,一时流连忘返,一想到心上之人就是出自此等绝妙之地,不由得心生羡慕,想要多留些时日,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我这凡尘俗人贪图山水之美,这些时日多谢照顾,叨扰了。”说完十分谦逊地作揖。
其他弟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大名鼎鼎的隐逸修士千庚君竟然对他们作揖,还要他们不要嫌他叨扰,忙也作揖,躬身拜得更低,上官屿没有半点想对他礼遇有加的意思,大家都行礼,他也被拉着作揖,瞬时眼中闪过一抹挑衅之色,简慎义看到了,照单全收,不屑一顾。
方汀言看着在旁边拜来拜去的几人,踌躇不安,要不她也拜一拜?
系统笑道:“我的大小姐,你真可爱。”
方汀言:“……”
那边终于拜完了,上官屿与几名弟子告辞去巡逻,方汀言问了一句:“你们见过盘伽吗?”上官屿见大师姐主动跟他说话,别提多高兴了,小狗似的笑道:“大师姐在练武场呢。”“好,谢谢。你们忙去吧。”
别了方汀言,他们走了,简慎义在方汀言旁边冷不丁地说了声:“这事我建议你别掺和。”方汀言打量他道:“千……”“诶打住,别叫千庚君,再叫我便叫你娘子。”“你……你个泼皮无赖!”
方汀言红着脸走了,这回简慎义没跟上来。
方汀言寻思,齐圣宗是剑宗,必然有关于剑术的武功秘籍什么的,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简慎义说的论剑大会她颇为在意,身为剑宗大师姐不能连过往名剑都不知道,于是她走向藏书阁。
藏书阁有五层阁楼,屋顶为重檐攒尖顶,琉璃宝顶,八条红棕色垂脊,青瓦蓝阑额,雀替雕刻珍奇异兽,门口灰色抱鼓石雕刻有鸟兽花草。
板门大开,从旁侧走过来的,正要走去正门,竟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一女声声如银铃叮当:“已经十二载了,再蹉跎下去,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蹉跎?!我来齐圣宗十二年,在你们眼中竟然是蹉跎?!”一男声声音急躁,听来却有半分慵懒,富有磁性。
女子气恼,却能听出刻意压制下来的气愤:“请你牢记你的身份!周子熵为你传递消息,伤得个半死不活,今日你来跟我说不回去了,我且骂你,你对得起死去那些人吗?”
男子半晌不答。
女子继续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不忍离去,没人骂你你就是不醒,她那样三心二意的人也值得你苦守?”
“她”是谁?
“你别这样说她!她不是这样的人!”男子提高声量道。
女子亦提高声量:“郦汀言的风流史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不是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请你清醒!”
怎么还跟我有关……
“我不是为了她,你别多想。要是论执迷不悟,难道你就不算执迷不悟吗?你知道我的一颗心都在哪里。”男子语气冷静下来。
方汀言偷偷探头去看,看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他的身形比女子高大,遮挡住了女子的身形,那女子换了个站着的姿势,动作间露出一点玫红色的衣摆。
嗯……不知道是谁,但是男子的身形十分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
忽地嗅到一股烧焦味,回头看见一只白色土松犬浑身冒着火从楼上一跃而下,想必是触碰到禁制身上魔气着火燃烧了。方汀言想都没想,就迈开脚步去追这只土松犬了,而也在方汀言动脚步去追之时,争吵的两人同时望向她的所在之处,在旁边库房的拐角处,二人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衣摆,二人对视,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到了。
女子嗅到一股非常浓烈的木头燃烧发出的烧焦气味,敏锐地感知到头顶传来的热源,手中剑出鞘在她脚底下旋转一圈然后定住,带着她去到楼上,发现第三层起了大火,灼热的温度向脸颊袭来,滚滚黑烟飞入上空。
女子两手交握,拉开,从手心处汇聚出一团水龙,对着大火燃烧之处,打出去,源源不断的水从她掌心流出,男子御剑至三楼,神色认真,剑出鞘飞于大火冒出的窗口,用剑吸走火,另一边手出剑指在空中写字,“藏书阁走水,速来!”写罢淡蓝色的信纸从空中飞去,传送到各个弟子面前。
巡逻的弟子迅速赶来,与二人一起将火灭了。
宗英堂内,盘伽手持戒鞭,背着手面对着各位先师的牌位站立。她身后跪了两个弟子。旁边方汀言坐在官帽椅上,她抓住了那只土松犬,它此刻已经被清除了魔气,正乖乖的趴在方汀言的怀里。
盘伽转过身,面色肃然,语气极冷:“值班弟子值守疏忽,导致藏书阁走水,以至于三楼三百本孤本毁于火中,郦汀言,你说当受什么罚?”
方汀言正低头摸着狗玩,忽听到盘伽冷冷的一声,顿时寒毛直竖,握住两只小狗爪,立起来,弱弱道:“罪魁祸首已经捉住了,他们还要罚吗?”
盘伽瞥一眼圆头圆脑的土松犬,又看看方汀言,抿唇,顿了一会儿道:“若不是他们玩忽职守,它会有可乘之机?”
方汀言声音温温柔柔:“那你说该怎么罚嘛。”
盘伽握紧戒鞭,扫一眼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弟子,出言道:“当受鞭刑四十。”
那女子听到,惊恐地抬眼看着盘伽。男子抬头冷漠紧紧盯着盘伽道:“不关师妹的事,是我玩忽职守,师妹被我派去库房巡逻了。”
盘伽一样冷漠地盯着他,正要说话,方汀言出言打断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杨鸯就不要打了吧。”盘伽面色不悦地回看一眼方汀言,方汀言被她冷肃的眼神吓得抱紧怀中小狗,忙止住嘴。
盘伽顿了一会儿,说:“范得常,这次,我配打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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