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土松犬趴坐在地上,不染纤尘的衣袍垂在玫瑰椅边,椅子上的女子拿着一块帕子,仔细擦着剑刃上的血迹,一名男子上身衣裳褪至腰间,一名医修派青衣男弟子拿着一卷纱布正细致地往左胸口伤患处缠上纱布。
男子垂着眼眸,看着手心上尚未擦拭掉的血迹,哀叹道:“真是螳螂精转世,再世母夜叉,母老……”
擦剑女子一记眼刀过来,男子立即话锋一转:“只要我冰清玉洁的清远仙姬高兴,对我做什么都行。”
女子放下帕子,握紧剑柄,站起来。
男子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清远仙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下次还敢,不是,下次不敢了,险些疼死为夫,不是,我这条小命险些交代了。”
女子坐下,为男子包扎的青衣男弟子强忍憋笑,男子坐正身子,道:“笑什么笑,我这是有福气!”
青衣男弟子点头直笑:“是是是,千庚君是有福气的,我们这些六亲不靠的修仙之人,做梦都没有这种福气。”
女子再次拿起帕子,擦拭剑身血迹,无奈道:“千庚君,你少说两句吧,包扎完了就快些走吧,我怕我手中剑不受我控制,再伤了你我便于心不安了。”
“我受伤你于心不安?你在乎我的安危,你心里有我。”
“……”方汀言低头去擦剑的血迹,竟认真思考她是不是真的害怕他受伤这件事,刚才方汀言感应到清远剑的方位,兀自奇怪,以前从未有这种清晰的感觉,清远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她正在打算慢慢走去寻被清远剑追杀的简慎义时,忽然感受到剑的杀意。
方汀言快速向着剑所在之地奔去。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上,有个黑衣男子抱着树杈,用树左右闪躲着清远剑,而后,“啊”的一声,一个黑影从树上跌落,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回看一眼后头,只见身后三排呈扇形排好的剑阵,还在时刻准备把他扎成刺猬。
远远地看见他胸口上的五指缝中流出红色的血迹来,方汀言心中大喊“糟糕”,伸出手将剑召回来,三排剑阵合为一把,迅速飞回她手中,剑尖上还沾着血迹。
方汀言想把剑收回鞘中,剑怎么都不肯,震着身体从她手中离去,像只小妖怪一样飞在她的身边,白色的光随着它的摆动拖出长长的尾迹。方汀言顾不上管它,迈开步子疾走过去,将他扶回房中,又去叫了医修派的弟子过来为他治伤。
简慎义满口怨言,但不外乎都是些“谋杀亲夫”之类的话,方汀言听了又羞又恼,清远剑伤了他,她又不好赶他走,只能留着他。
清远剑飘在她身边,系统说:“恭喜宿主,连接清远剑剑灵成功!”“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嗯,你的金丹修补好了,感应力提升,你感应到它,它感应到你,以后剑会自动出鞘保护你。”
系统担忧道:我是不是说得太现代了,大小姐听不懂。
系统正想着如何解释,方汀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系统欣慰:大小姐越来越能听懂她说话了,感动。
待那位男弟子走后,简慎义自己穿好衣服,临走之前,摸了一会儿土松犬的脑袋,二人之间安静半晌,简慎义开口道:“是杨鸯给你下的蛊吗?”
他说话一扫刚才的泼皮无赖样,方汀言低头看他,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狭长的狐狸眼,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道:“这是我的事。”
他见她移开眼,脸颊微红神态不自然,他也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摸狗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如果你选范德昶的话,就做好离开山门永不回头的准备,他那条路,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远走,不能回头。”
“我没有选他。”方汀言将擦好的剑放回剑鞘,折叠着帕子,回他的话。
简慎义低头浅笑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七日过了,方汀言提前服下解药,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去看了师姑,师姑的身体状态更差了,白吴邓日日照顾着她,病情还是没有一点儿起色,反倒更遭。
方汀言每日都认真打坐、修习武功套路。
这日,方汀言照常练习基本功,而后打了一套太极,在缓慢柔和之中,顺着经脉令真气游走,打了一套太极,收功之时,她看见土松犬呆头呆脑地跟在范德昶身边,方汀言走过去,想将土松犬抱回。
谁知还未走近他,远远地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范德昶身边过,转瞬间,范得常就没了身影,天空中有一团黑色的魔气迅速带人往曹山方向走。
方汀言手中清远剑振动,要出鞘,方汀言握紧它,说道:“清远,我们不要明目张胆地追着它,我们偷偷过去。”
系统:“提醒:进入曹山剧情线,防护开启,请宿主注意安全。”
方汀言悄悄跟过去,曹山是一座小山峰,树林掩映,乃是医修派弟子修行之地,此地毒草虫蛇较多,珍奇草药遍地,但不算人迹罕至,约半百的医修派弟子都居住在此,平时呼叫医修派弟子,便在曹山山门,以灵气摇挂在结界上的铃铛即可。
那魔气从曹山山门结界处径直进去,忽在一处空地之上将他放下来,范德昶从约三十尺的高空跌落下来,一柄银质的剑迅速飞至他脚下,他踩上,稳稳落地,紧接着黑魔气就消失了。
范德昶御剑在空中旋转,半晌,黑魔气没再出现,忽地转头望向曹山苑的方向,加速飞去。
方汀言也跟着过去,师姑病重,在曹山苑门外都能嗅到浓浓的药味,没敢进去,便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进去探探虚实?
系统:“有,神识探路。需要注意的是,若是碰到修为比你高的修士,你会有暴露的风险。”
方汀言:“那我回去了?”
系统:“……”
方汀言:“算了,我还是去吧。”
苑外有一块人高的乌亮不规则石块,方汀言四下张望,见没人,偷偷摸摸钻到石块背后,刚一蹲下来,胳膊肘碰到一片温热,余光看见黑色的衣袖,嗅到鹅梨帐中香的香味。
“嗯?”是故意放轻声音的醇厚男声。
方汀言瞪大了双眼,道:“千……千庚君?”
简慎义用手指比在唇前:“嘘。”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轻轻拨开一点石块旁边的树叶,见范德昶绕到围墙旁边,翻墙入苑,方汀言一抹神识离体,从正门潜进去,随后另一抹白色神识也跟着方汀言进去。
“你……”“嘘。”“……”
二人潜进去,附着在窗户上,白吴邓着一袭素白衣衫,左手拿着一个蒲扇,右手拿着棕色的熬中药的陶罐,打廊檐下过,跨过深色略有磨损的门槛,走到案几前,搁下蒲扇,拿起桌子上备好的白色巾帕,压住盖子,将泛着深青色的汤药倒出,汤药冒着热气,他拿起蒲扇,扇了扇,热气消失,将药碗放置在托盘上,端起来走到内室。
方汀言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瞥见一抹白色的神识径直从房梁上飞进去,既然简慎义都进去了,那她也进去。
天蓝色的纱帐下,木榻上,谢亿贞半倚靠在榻上,白吴邓笑容灿烂地走进去,说:“吃药时间到!”谢亿贞抿唇微笑,目中含笑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白吴邓喂着她喝下汤药,喝完白吴邓夸奖似的说一声:“又喝完一碗苦药,阿贞真棒!”谢亿贞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收拾罢了,走出去。
这没什么特别的啊……方汀言打算出去,灵识却被另一道白色灵识拦住。
方汀言以为又是他胡闹,执意要走,简慎义仍旧拉住她,衣料窸窣的声音传来,谢亿贞掀开被子下榻,脸上笑容消失殆尽,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自己的内关穴按下去,随即对着夜壶将刚才饮入的所有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
难怪师姑的脸色一直苍白,原来是她自己不想好起来吗?
谢亿贞仿若脱力,缓缓走至榻上,靠着榻看一本闲谈,白吴邓再次进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包蜜饯,边走边说:“刚才忘记给你准备蜜饯了,我去厨房拿了一些,今天的药服下去,感觉怎么样,我又改进了药方,这已经是第十个药方了,我觉得这一次一定能治好你的内伤。”谢亿贞默不作声,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蜜饯,微微“嗯”了一声。
白吴邓为她把脉,末了将她手放到被子里,轻吻了她的额头,便出门去了。
他刚走,窗户边上有响动,咕咕叫了三声,谢亿贞下榻,左顾右盼,打开窗户。
“他今日又送药了?”
“嗯。”
方汀言看得分明,窗外之人白衣束冠,长相中正,眉间是散不去的郁色,那是范德昶。
“师母,我即将下山,十三年前救命之恩,未得偿还,徒儿心有挂碍,若师母能趁早抉择,也算了徒儿一桩心事,来日再见,恐兵戈相向,请恕徒儿难忘杀身之仇。”
谢亿贞背对着方汀言,方汀言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见她双肩颤动,缓缓说了一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耿耿于怀,师母也没办法,只希望你能将仇恨放下。”
范德昶语气肯定,仿佛在此之前便做了深刻的思考,这是认真做出的抉择:“对不起,我不能。”
谢亿贞手抬起,抚在脸上,像在拭泪,右手伸出窗外,去抚摸他的鬓角,道:“苦了你了,孩子。”
范德昶忽地惊慌从窗外闪身离开,谢亿贞的手还僵在空中,身后蓦然传来不悦的质问声:“你又见他了,是不是?”
白吴邓手中捧着一束栀子花,洁白的花瓣没有一丝褐色的折痕,叶片也干净无虫,他问出这句话,握着花的手垂在身侧,花束脱手,倒栽在地上。
谢亿贞眼含泪水,苍白的脸色显得她形容惨淡,痛苦为难不已:“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下章上点强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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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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