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青不知道夏存棠的小手段,以为他是因处处受人欺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成长起来,便采用了自制丹药这种冒险的法子,只觉其真是莽撞又可怜。
而他此行本是揣着丹药灵宝过来感谢夏存棠的,于是他临时决定换个主意。只见他上前一步,一把拉起还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夏存棠,然后郑重地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的日子很不好过,想要早点强大起来,但咱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呀!这样,我马上就要去闭关了,归期不定,就麻烦你到青瑶台为我看房子。那里环境好,灵气足,还没人打扰,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修炼升阶了。你看怎么样?”
夏存棠直接愣住了,“你说……让我去青瑶台修炼?”
“对啊,那里可是整个青霜峰最好的修炼去处了,难道你不想去?”
夏存棠沉默了:他当然想去,但孟远青前两次救他就已经让他很不安了,现在又突如其来的整这一出,他还真不敢随意接受。
“怎么,难道你真不想去啊?”孟远青有点着急,于是再次劝道:“我知道你对我仍然心存芥蒂,这样,我先就我之前的那些行为,郑重地向你道个歉——对不起!”
孟远青说着就给夏存棠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给人吓了一跳,连表情都空白了。
夏存棠:……孟远青怕是病了没吃药吧?
孟远青却无比自然地继续诚恳地道:“小师弟,就像我之前给你解释的那样,我确实是因为心有偏执,道心有失,才会对你做出那些不好的事。如今我已经幡然醒悟,准备闭关固培道心,因此才特地来找你,想要补偿你。”
夏存棠眨了眨眼,默默后退了一步。就孟远青早晨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解释,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而且,他过去的十七年人生经历,桩桩件件都在明确地告诉他,世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
于是,他冷静地道:“补偿就不必了,我们以后两清,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可是……”
“你不必再说,我觉得我在青英堂的生活很好,所以不会跟你去青瑶台。如果你非要找人看房子,不如另寻他人。”
“可是……”
“没有可是。”
“额……这个还真有。”孟远青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夏存棠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我在过来的路上,顺便帮你得罪了个人。”
“……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来的路上顺便帮你得罪了一个人。是一个胖子,就住在西分堂,好像是什么越国的储君,据说他还有一个皇叔在青霜峰内门。”
“…………”夏存棠很无语,非常无语,无语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远青说的那个胖子应该是越乾。此人仗着家里有灵矿和那个内门皇叔,在西分堂作威作福已久,他平日里行事向来避其锋芒,从不在明面上得罪他。
不过,越乾在外门再怎么无法无天,应当也不敢与孟远青起争执吧?再者就算起了争执,为什么又会牵连到他身上?为什么??
孟远青见夏存棠只看着他不说话,于是含蓄地把来的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因为他不能直接引用油胖子的那些恶毒语言,所以只能运用夸张的手法,极近描写油胖子的丑恶嘴脸和被打脸时的狼狈,并顺便夸了夸自己正义的光辉形象。
夏存棠听完,心中五味杂陈。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孟远青了。
心好累……
“小师弟?”孟远青伸手在夏存棠眼前晃了晃,轻声喊到。
夏存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几度斟酌,最终开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补偿你,不然就算我去闭关,也会良心不安的。到时候别说固培道心了,不走火入魔都算好的了。”
孟远青说话时,一直诚挚地望着夏存棠。后者眉间很快便叠起一座小山,微微仰视过来的目光,在昏沉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沉甸甸的。
沉默良久,夏存棠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
这是他经过几番思考后得出的决定。他想:去青瑶台于他而言利弊参半——无上的修炼资源和右眼的隐患。无论孟远青是真情还是假意,与其一避再避,陷入无尽的不安和麻烦中;不如顺了孟远青的意上青瑶台,左右他不过孑然一身,届时见招拆招便是了。
而且,孟远青话中有一点他是信的,那就是道心不稳。在山洞的那一场意外之后,孟远青的一系列行为都反复无常,无比怪异。细究之下,倒确实像是道心不稳的表现。
于是,上青瑶台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当晚,孟远青就拉着夏存棠摸黑爬上了青瑶台。路上为了不尴尬,他东拉西扯的起了很多话题,还嘱咐夏存棠把他的四合小宅当自己家,想用啥用啥。
夏存棠默默听了一路,偶尔应上一两句。虽然心中有很多疑惑和不解,但他全都闷在了心里,甚至都没问为什么不御剑上青瑶台。
…………
就在他们回到青瑶台的第二天,孟远青便亲笔写了一封辞去试问大会主事人一职的请罪书,然后传讯将孟俨的几个得力弟子叫上了青瑶台。
他用提前准备好的话术,一一安排他闭关后峰内的一应事务。听着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但其实就是在青霜峰原本的运行机制上,添了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然后给那几个弟子画了个大饼,激励他们好好干,等他出关后有奖赏。
次日一早,青霜峰二弟子和三弟子带着作为赔礼的、丰厚的修炼资源,拿着孟远青的那封装着“诊断书”的请罪书,御剑飞往离云宗主峰代他请罪。
而孟远青则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孟俨那位于青瑶台之下的洞府,然后循着记忆,开始捯饬各种防护阵法。
阵成,整个洞府层层封闭,一切尘埃落地。
孟远青浑身一松,软软躺在了寒意浸人的石台上。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洞府穹顶,感受着静谧中心脏跳动、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一个月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久违的安心令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妈呀,他的命,可算是苟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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