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孟远青不免琢磨起了油胖子之前的话,心里觉得小白杨的生存环境实在堪忧。
但是,想着想着,他突然有些想不通。不管那油胖子说的话是否有夸张成分,但他实在难以想象,之前在他面前那般要强又气势强硬的夏存棠,会卑躬屈膝地给这样的窝囊废当小弟。
想想今早上夏存棠拆他套路的那口伶牙俐齿,真能站那儿让这样的窝囊废辱骂使唤??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奇怪。这油胖子顶着发面馒头一样的膨胀五官,竟然敢说夏存棠长得倒胃口??哦不对,他错了,怎么能用发面馒头形容油胖子,这简直是对纯洁的发面馒头的侮辱啊。
总之,这油腻腻的胖子哪儿来的脸啊??
要知道:论相貌,夏存棠绝对能称得上一句清俊无双,小说中更是描述成名后的他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也是孟俨看中他的原因之一——聪慧而明丽,为色也。
论天赋,夏存棠虽不是世所罕见的先天道体,也没有天生的通透道心,但他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另类的天才。小说中有一句话非常契合他——“天才中的凡人,凡人中的天才”,而这句话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道途。同时,这也是孟俨看中他的原因之二——有能力却不听话,为讳也。
综上所述,油胖子连人家的一片脚指甲盖都比不上,是哪儿来的脸大放厥词啊??况且以孟俨对夏存棠的关注度,青霜峰竟然有人敢……欸,等等,他好像、似乎知道原因了——孟俨。
如果仔细回想孟俨的记忆,里面并非没有夏存棠被外门弟子打压的画面,只不过孟俨都选择了旁观,甚至是观赏。他看中了夏存棠这棵挺拔的小白杨,且毫不掩饰,但又想亲眼见证其一点点折节,向他臣服,拱伏无违。
Damn!原来这口锅还得他来背!念及此,孟远青原本愤愤不平的心顿时噗嗤一声熄了。
呵呵。
经过好一阵七拐八绕后,孟远青终于找到了一个疑似目的地的地方。可是,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跟黑作坊似的东西是什么?
一眼望去,一座“老破小”孤苦伶仃地立在一片荒地上,四周杂草丛生,若不是隐约可见一条小径,那真是跟常年没人住的山村老屋似的。
只见那小房子只有几根要歪不歪的木头柱子撑着,房顶上是稀稀拉拉的几片瓦和一扎扎茅草。没有窗,只有门,还是块朽不拉几的木板子。也不知碰上刮风下雨天的时候,它是怎么挺过来的。
此刻,微弱的昏黄光线从门的缝隙里露出,偶尔随风一闪。天可怜见的,这房子果然漏风!
孟远青散去面部的障眼法,怀着复杂的心情往“老破小”走去,心中自动循环想象着夏存棠的各种惨淡处境,心情那叫一个沉重。
可他刚到小屋近前,却见小屋里的灯光突然灭了,周遭一时间只剩风草鸣虫。
欸,怎么突然熄灯了,这就睡了?这么巧??
孟远青连忙上前叩了叩门,一边扬声说道:“小师弟,你睡了吗?我是孟远青,方便开门聊聊吗?”
“……”
屋内静了几息,接着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瓷瓶碗碟轻微碰撞的声音,以及箱柜开合的声音。
这是在收拾房间?难道夏存棠也是个邋遢的,怕被他瞧见了丢脸?
“小师弟?”
“我睡了。”一道不甚清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不难听出其中的故作从容。
“可是,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呀。”
“我在说梦话。”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夏存棠。孟远青顺着他的话接到:“好巧,我在梦游,不如我们一起说说梦话?”
砰——屋里的人没回话,但传出了一道物件仓促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了水声。
“小师弟?怎么不说话了,小师弟?”孟远青又叩了叩门。
屋内没人应,但水声依旧。于是,他又扣了扣门……如此循环了好一会儿,屋内终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嚯!破门板突然被迎面拉开,一张面无表情的清俊面孔,陡然闯进孟远青的眼中。有那么一丢丢冒昧呢。
“……哈喽小师弟,要一起梦游吗?”
“我醒了。”
“哦,我想……”孟远青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往他身后的房内看去。
夏存棠见状,忽的一步跨出门外,同时一个回手砰的一声合上了门。很好,他从容不迫地将心虚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有什么事?”
夏存棠紧紧看着孟远青,看上去很是镇定。如果忽略掉他的红脸的话。
孟远青瞄了一眼他身后的门板,一时好奇,于是道:“师弟呀,你看我来都来了,方便……”
“不方便。”
“哪儿不方便?”
“里面在下雨。”
“……”excuse me?孟远青瞪大眼睛看着夏存棠,心中腹诽道:夏存棠竟然连敷衍都这么敷衍!难道他看起来像什么很傻的人吗?
“真的。”夏存棠被盯得尴尬了,于是皱眉撇开了目光,同时低声肯定了一句。
“……其实,我挺喜欢下雨天的。”孟远青假笑道。
“…………”夏存棠眉头皱得老高,眼中盛满警惕和纠结。
最后,孟远青还是凭借一句“来都来了”,如愿进到了夏存棠的屋子里。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房子里竟然真的下过一场雨——里面到处都是湿哒哒的,那些木头的凳子床架都泡起皮了,床铺和房梁甚至还淌着水,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踩着堪堪没及鞋底的水洼,脑袋和肩膀时不时就接受到水滴“灌溉”,潮湿的空气裹杂着一股异味,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打量良久,孟远青忍不住朝身后跟进来的夏存棠竖了个大拇指,“牛。”竟然为了掩盖现场淹了自个儿的家,所以他刚才到底是在屋内做着什么不得了的勾当??
夏存棠完全不为所动,臭着脸说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孟远青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可房间委实不大,又四处都是水洼,他脚下一个不小心就踢到了凳子脚。
谁知紧接着,凳子脚撞桌子脚,桌子头撞柜子腰,然后老柜子一个哆嗦——哗啦啦,碗碟瓷盆掉了一摊。而且全是没洗的,有的还盛着颜色微妙的糊状物,味道显著。
“……”
“……”
“小师弟,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只见夏存棠默默上前蹲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不甚平展的桌面上。那背影有一种释然后的冷漠和……死气沉沉。
孟远青尴尬癌都要犯了,只能故作轻松地开个小玩笑道:“没想到小师弟也不喜欢洗碗啊,我也……”
“我洗碗,而且洗得很干净。你也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额……要我帮你洗碗吗?”孟远青下意识吐出了这句话。
夏存棠闻言仰起头,漂亮的弧形眼睑上扬,露出黑黝黝的眸子,无语地看向他。“你应该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吧,何必在此含沙射影。”
“啊,装的是什么?”这他还真不知道。孟远青耸耸鼻子使劲闻了闻,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
“……”夏存棠再次无语,以为孟远青是故意为难他,想让他亲**代。于是,他脑子一转,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制的下品复元丹,之前我吃的就是这个。”
下品复元丹?难怪他闻着觉得有点熟悉……欸等等,夏存棠他一个剑修在做丹药?完了还自己吃了??
孟远青都惊呆了。要知道再是区区下品丹药,但所需的原料、配方、占比和炉鼎都是相当专业的,需要医修层层把控。可夏存棠这个非专业人士,一没配方、二没工具的,竟然敢私自制药,这和制毒之间就只差一个概率问题好吗!
“你……是嫌命太长吗?还是说本就志在炼丹,无心剑道?”
夏存棠避开了孟远青的视线没回话,但眼看对方信了他的说法,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他之前说的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是在仿制下品复元丹,但其中的原料可都是真正的下品复元丹碎末,只是他又添了些无伤大雅的秽土,和气味相近的杂草汁进去。这样就能一颗变两颗,两颗变四颗……
至于那一半假话,就是这些参假的下品复元丹不是给他自己吃的,而是借着领取丹药的机会,换给西分堂那些狂妄自大、目光短浅的弟子吃的。并且他十分谨慎,并非次次、人人都用假的,而是随机掉包,这样就能大大降低风险。
而先前他便是在屋内制作假的下品复元丹,因为快到宗门分发下品复元丹的时间了,而他的存货不够。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里平时人迹罕至,可偏偏今日来了个孟远青。
若是事情败露……夏存棠心头一凛,手下也随之一紧,连手指被摔碎的碗沿扎破了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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