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剑自法阵内腾空而起，杀气腾腾，在众人惊呼声中，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只听得“砰——”的一声，莫竹诺举起长剑，挡下一击，身形暴退，脚下刺耳的沙砾声乍起，许久之后，她才堪堪稳住，阵法长剑的能量消耗殆尽，废铁一般哐当一声落在脚下。
抬眼去看，这一次，她离陆永衡更远了。
“莫竹诺！”
江离急得乱吼，莫竹诺抹去唇边的血渍，额前碎发凌乱，低垂着眸子看不出神色。
“等，等他祭出第五柄剑之后再……”
话还没说完，红光乍现，又一柄利器自阵法中祭出，直奔莫竹诺而去。
陆永衡阵法启动得极快，生怕给莫竹诺留下一丝活路。
“躲？莫竹诺，我看你还能躲得了几次！”
陆永衡叫嚣着，声量却越来越虚弱，如此高强度的法阵运作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他的能力祭出第五把剑的时候也该是强弩之末了。
情形容不得莫竹诺多想，第二柄剑已经刺到了眼前，她脚下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身躯后仰，躲过长剑一击也不敢放松，调转的剑身如她所想，再次袭来。
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作响，沙砾声难听刺耳。
仗着曾经历经金丹洗礼的筋骨，莫竹诺并没有驱动灵气，硬生生挡下了第二柄剑。
衣衫被剑气破碎，发髻松散，碎发四散，洁白的面庞上几道血红的剑痕格外的刺目，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执剑抵着地面，堪堪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晶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陆永衡，叫嚣道：“就这点能耐吗，不是想要杀了我吗，来啊，继续啊！”
说完，鲜血顺着她的唇角落下，低落在地，宛若盛开的梅花。
“你……”
江离担忧不已，刚开口，莫竹诺一个眼神横了过来，让他瞬间安静。
她的眼里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燃烧，笃定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凶狠，江离一愣，旋即退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不再关注她的伤势，眼里只有法阵内神情愈发癫狂的陆永衡。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嚣张得起来，莫竹诺，我当真小瞧你了，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法阵内光芒大现，灵力徒然增强，阵内三把剑颤动着剑身，剑鸣声嗡嗡不断。
“起！”
陆永衡一声怒喝，三把剑竟然同时祭出，破空而立，绽放凶光，势不可挡。
“莫竹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这就是你羞辱我的代价！”
话音刚落，三把剑找寻到了目标，齐齐冲出。
电光火石之间，莫竹诺看向江离：“就是现在！”
江离像一只离弦的箭，眨眼消失在了原地，直奔陆永衡。
法阵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莫竹诺，连陆永衡都没有把江离放在眼里，剑身触及莫竹诺时，只听一声闷响，能量炸开，沙砾四起，爆炸的区域波及甚广，无人能探看清茫茫灰烟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手段……陆家大少真的下了死手啊！”
“都这份上你还有空吃瓜，赶紧躲远点，别殃及到我们！”
热闹的商铺区一时间鸟兽飞散，本来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不少，生怕能量会波及到他们普通人，而留下来继续观看的，多是修者。
其中不乏无盐城三大家族的人，尤其是张家，看得兴致勃勃。
“打！打得越凶越好，最好是打得两败俱伤！哈哈哈哈！”
“你小声些，别惹事。”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见……要驱使万剑阵，他陆永衡还不够格，区区五把剑已经把他消耗一空，这会儿估计忙着疗伤呢。”
“陆永衡虽然实力尚浅，但万剑阵摆在那里，莫竹诺现在如果真就筑基的实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哎……”
万剑阵是陆家嫡传的阵法，听闻从前陆家祖上有能人，靠着万剑阵在大陆叱诧风云，万剑齐出的景观，仍叫人难忘。
只是如今陆家势弱，不复当年荣光，陆家后辈用着万剑阵，却只能用出五柄剑，不免叫人唏嘘。
浓烟渐渐散去，连江离和陆永衡的身影也掩盖在内，里面寂静无声，风声卷过的细碎声响也清晰可辨，几乎已经断定了莫竹诺的惨败。
“需要回去通知长老吗，接下去可能是张家和陆家的对决了，得尽早做好准备。”
“不用……再等等……”
浓烟彻底消散，显露出里头的人影来。
一人已经倒下。
一人撑着膝盖，勉强稳住，身影在不断颤抖。
“你看，这还用等什么，莫竹诺的气息都微弱……不对！”
众人逐渐看清，那撑着膝盖的人正是莫竹诺，她颤抖着身躯，缓缓站起，似乎这一个动作都耗尽了她的全力。
莫竹诺浑身血痕，好似一个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儿，面庞上被粘稠的血液糊住，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可这只眼睛满是透亮，紧紧地盯着眼前倒下的男人。
她的手掌全是灼烧的痕迹，焦黑难看，透着一股子焦臭味。
她坚定着朝着陆永衡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手上焦黑的碎片就落下一块，显露出里头血肉模糊的痕迹。
即便如此，她的手还是死死抓着配剑，不觉疼痛，剑尖抵着沙砾地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随着她越发靠近陆永衡，几米的距离，成了一条血路。
“想杀我？你先拿命来吧！”
拖着身躯走至陆永衡身前，莫竹诺咬牙用尽气力，双手握着剑柄，高高举起，鲜血顺着剑身一路流淌下来，滴落到陆永衡的脸上。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气息，陆永衡苍白着脸，悠悠转醒，看到在眼前放大的长剑，他瞳孔震动，脸庞扭曲成了一团。
“别……别杀我！”
他想要退，可浑身无力，像是所有的筋骨都被打断，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是，是你的灵宠……该死的，莫竹诺，你好歹毒！”
陆永衡的身旁躺了一团同样焦黑看不出模样的东西，仔细一瞧，还是能看出蛇的身形来。
莫竹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杀意愈发明显。
在系统的计划里，她能够战胜陆永衡的唯一途径，只有偷袭。
所以她必须保留全部的实力，面对陆永衡的攻击，她只能躲！留到最后一刻，陆永衡是强弩之末之际，她将灵气渡给江离，让江离给出他致命一击！
但她万万没想到，陆永衡三剑齐出，她若是靠着肉身绝对挡不下这一击，关键时刻，江离将灵气重又交还给了她，才让她在三剑重创下活了下来。
而江离呢，他没有放弃，他选择与陆永衡殊死一搏，结果也显然易见，陆永衡彻底丧失了行动力，浑身筋脉断裂，昏死过去，可江离也剩下最后一口气，比不他好上多少。
她赢了，赢得相当凄惨。
莫竹诺高举着剑柄，沉声道：“你想杀我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你如果杀不掉我，那死的只会是你！”
她怎么可能留着一个随时想要杀了自己的炸弹，既然他先下了杀手，就别怪她无情！
说完，她狠狠压下剑柄，刺向陆永衡的脖颈。
眼看着剑尖离陆永衡只有一指的距离，围观的人群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忽然疾风骤起，莫竹诺心下一沉，顾不得伤势，催动着仅剩的灵气，浑身的经脉像是被撕扯开来，疼痛难挡。
剑尖燃气炙烟，直刺咽喉。
“无耻小儿，休想伤我儿性命！”
疾风煞时熄灭烈火，只在陆永衡的脖颈上留下灼烧的痕迹，莫竹诺身形暴退，狼狈地趴在地上。
“只差一点！！”
莫竹诺咬牙愤愤，若是她再快一点，陆永衡的性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合理了！可惜了……
好在，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先一步将江离捞进了怀里，如若不然，她不敢保证江离会不会遭毒手。
她不知道，陆不言一早就在旁观看，若不是儿子的性命遭到威胁，他断不可能出手，年轻一辈的比试，他横插一手，难免不引起外人的想法。
无论莫竹诺是快是慢，她今日都无法取走陆永衡的命。
知道自己无法杀掉陆永衡，莫竹诺再也扛不住，泄了最后一口气，鲜血从口中喷出，眼神也逐渐涣散。
“莫家长女，你好样的！你想杀我儿子，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疾风卷起沙砾，小型的龙卷风平地而起，习得风系功法的陆家族长陆不言，实打实的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修者，莫竹诺再也万般本领，也无法从他手里逃脱，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自身难保。
陆不言是想杀莫竹诺的，一开始是为了打压莫家，现在，他见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打心底里想要莫竹诺死！
在场无人敢阻拦，无人敢说话，眼看着莫竹诺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她拼尽了全力都不让自己昏死过去，强压下最后的恐惧，拼命调转体内的灵气。
【嘀嘀嘀，警告！警告！请宿主尽快撤离！】
系统无法收集到陆不言的数据，莫竹诺无从得知他的实力，但滂湃的杀意让系统做出了最后通牒。
灵气刮着经脉脆弱的薄壁，莫竹诺紧握长剑的手肉眼可见得在颤抖，她勉强撑起身子，直面陆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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