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词回了宿舍，却没有从门进去，而是自然而然地从破了的窗翻进去。
既然大门坏了，窗户破了，他也就懒得再换了。
至于安保问题，戚词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小破屋有没有门都一样。那些人要是想来，什么门都挡不住。
戚词将床上酣睡的小黑犬抱起来，再次从窗户翻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括弧吐出火焰，白烟散去，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西塔电墙的另一边。
四方渊的内部并不是只有军校。除了一个巨型的空间接驳站以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地下监狱。
戚词在黑暗的森林中穿梭，括弧窝在他肩头，尾巴尖尖冒着火给他照亮一方天地。
这里静得可怕，雪落地无声。戚词只能听见自己踏雪拨叶的声响。
四方渊的周遭也有个卫星，但自身光亮不足，无法穿透重重树叶形成影子。
戚词虽然不怎么看得清路，但是却能够凭着哨兵敏锐的方向感找到地下监狱的入口。
因为他来过。
戚词初到这个星球，在掉进军校之前，先掉到了监狱的入口。再加上霉运的加持，直接从入口的隧道滚进了监狱内部。
那时候的他浑身都是伤，直接给摔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囚笼。
十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
戚词一开始还很警惕，后来发现他们都是哑巴，并且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于是就在那休养了一段时间。
这个监狱很奇怪。没有士兵看守，只有十几个半死不活的囚犯。
戚词和他们待了近一个月，他们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除了拿眼睛瞪人显得凶一点，并没有对他这个意外闯入的家伙有任何反应。
戚词在他们的囚笼里发现了成堆的营养剂瓶子，看起来年月已久。
监狱周边有许多野果，那段时间戚词经常去摘些果子给他们。一开始囚犯们并不搭理他，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戚词带去的果子都会给他们吃得一干二净，连果核都不放过。
后来军校开启招生，空间接驳站停了大量飞船。戚词和囚犯们告别后就混上了其中一艘。
很不幸的是，飞船离开四方渊时，半路遇到海盗劫船。操控室打成了一片，误按了几个键，于是飞船开启了空间跳跃。
几经波折居然又折回了四方渊。
那时的戚词被几个A级的海盗围攻，他单枪匹马地解决掉了几人，但也受了不少伤。正当他靠着墙休息时，操控室不知道哪个人才直接开了飞船的门，直接将他卷了出去。
强烈的气流将他刺得遍体鳞伤，残破的身躯穿过层云，摔在了军校门口。
若非救治及时，戚词真得把命交代在那。
想起悲伤的往事，戚词在心里叹息。那之后他躺了一个月，连开学仪式都没参与。
少年熟练地在洞口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小括弧怀里还紧紧揣着他在路上摘的一些果子。
他的动静在安静的监狱里显得突兀。笼子里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眼盯住了他。
戚词弯起眉眼：“我回来了。”
最靠近他的那个囚犯看了他半晌，然后“哼”了一声，眼神仿佛在谴责他。
戚词从括弧爪子下扒拉出一颗青色的果子递给他，讨好笑道：“别生气了，出了点意外。”
囚犯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
其他囚犯见状，不约而同地“哼”了起来。
戚词好笑地看着他们，然后一个一个递去果子。到最后括弧怀里什么果子也没剩下，气得小家伙“呼噜呼噜”甩着毛绒绒的尾巴。
于是火光照得他们的影子摇摇晃晃。
戚词一点也不介意肮脏的环境，他盘腿坐下，怀里抱着括弧，简单说了下自己离开这里后发生的事。
吃完的囚犯谁也没出声，而是也面对戚词坐了下来，静静看着他。
“……我搜遍了星网，也查阅了学校里的书籍，却还是找不到你们的信息。”戚词支着下巴，火光照亮他的半边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留下一小片阴影，金色瞳孔晦暗不明。
囚犯们依旧沉默着。戚词也不指望对方能回应，而是顾自说道：“真奇怪，这个监狱似乎不在官网记录中。也许这里并不是个监狱。”
说他们是囚犯，因为他们都关在笼子里，穿着统一的条纹服。实际上戚词并不确定他们的身份。他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是似乎并没有人知道四方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
戚词不信任军校的高层，所以也没有去询问教官。他也曾尝试过打开这些笼子，但是这些囚笼十分刁钻，根本没有打开的机关。除非自己有机甲的破坏力，否则也没办法使用暴力开笼。
戚词观察过那些营养剂，有新有旧，看来是有人隔段时间就会过来给他们送营养剂。但戚词在那段日子里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你们是好是坏我不在意，这次是真的跟你们告别来的。”戚词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括弧，他垂着眼，轻声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刑满释放。”
“啪”。
一支营养剂突然砸到了戚词的身上。
他一愣，伸手捡了起来，抬头看向砸来的方向。
笼子里的人眼睛很亮，虽然蓬头垢面，但是能看得出来是个雌虫，而且还很生气。
戚词张了张嘴，想起来自己初来乍到时伤势重到根本没法出去找吃的。这些人就时不时丢一些营养剂给他，好让他不被饿死。
“我……”他还没说完，又是一阵丢东西的声音，戚词的周围很快出现了几只营养剂。
这样的行为不像是投食，反而更像是在表达他们的不满。
戚词笑了下：“你们别生气。”他将营养剂一个一个捡起来，又一个一个送回去。
雌虫冷酷地扭过了头。
戚词便放在他旁边，然后走向下一个笼子，边走边笑道：“欸，都要永不再见了，你们就不能友好点？”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住了脚。
戚词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清明的蓝色眼睛——是个兽人。
兽人死死拉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努力发出声音。
戚词怔了片刻，随即眨了眨眼，难道这位不是哑巴？
“……蚕、蚕茧……”兽人费力地说着。
戚词耐心听着：“蚕茧？”
兽人点点头，随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笼子里的人。
戚词蹙起眉：“你们被蚕茧寄生了？那为什么能保持清醒？”
他听说过这种生物病毒，潜伏期长达十几年，短则几个月。感染蚕茧的人会逐渐泯灭自我意识，随即被母蚕所有者控制。因为保留了感染者的记忆，所以感染者的行为性格还是同感染前一样，旁人无法分辨。
蚕茧有一个特性，就是喜食生肉。但是受感染者本身喜好的影响，这一特性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无法从外部获取生肉的蚕茧就会啃食宿主的身体，从里到外，直到宿主只剩一层皮。
兽人再次艰难说着话，戚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们确实感染了蚕茧，但是还处在潜伏期，所以还保留一部分意识。
“谁把你们关起来？是军校的人么？”
兽人话说多了，如今讲话也顺畅了些：“不…不知道。”那人只是偶尔过来，给他们一些营养剂。
戚词：“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兽人：“半年。”
戚词：“在那之前你们在哪里？”
兽人摇摇头：“我…不记得…具体的地、地方。只知道…有很多…沙子。”
兽人的口音有些重。
戚词眉心一跳：“很多傻子？”
兽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沙、沙子！”
戚词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静了片刻又道：“他们怎么不说话？”
“舌头……拔了。”
戚词攥紧了手。
“那你……”
“我…是海星。可、可以再…再生。”而且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长好。
戚词眸光很冷，“他们把你们关在这里做什么？”
兽人眼神迷茫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指…指令…入侵……”
戚词从他磕磕巴巴的几个词中大概猜出了原因。
有人在培养蚕茧，意图感染四方渊。
戚词第一反应就是那边的人。但是他在那边待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有这个项目。否则自己一定是第一个拿来试验的对象。
还有别的势力在盯着四方渊。
戚词怀里的括弧呼呼大睡，他垂着眼思考。
蚕茧具有传染性，由于感染者的血液和□□中有蚕茧排下的卵和幼虫，所以传染性很强。更何况感染蚕茧，药石无医。
少年意味不明道：“看来咱们要一起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真是别样的缘分。”
兽人却拽了拽他，摇了摇头：“你……要、活…活着。”
这件事背后牵扯太多，如果他们彻底失去自我，被蚕茧控制，少年不一定能知道。而且很有可能也会被感染。
兽人：你厉害，你清高，你说话莫有口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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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地下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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