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好啊,”单礼挑眉轻笑,“既然如此,不如请你品鉴一番?”

说完,他勾起一抹笑,眼眸轻敛:“你当然可以不承认,但这究竟是新茶陈茶我不信你尝不出来。就像我刚刚所问,耀庆十七年京城盛行的茶品为何,你也绝对知道,但你为何没有端上来?”

说书人嘴唇蠕动刚想说什么辩驳的话,单礼便迅速将他的话头截下:“品茶如品人生品的就是一个百般滋味,怎么,不可以吗?”

单礼的话带着罕见的咄咄逼人,台下何光谨的眸光越来越幽深。

而说书人脸色在听闻单礼的言语后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并没有回答单礼的话,只是胸膛不住的起伏,呼吸粗重,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仅仅是片刻后,脸色便涨的通红。

单礼看着说书人脸色不对,心里顿时生疑,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软下口气,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你大爷!”说书人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桌子上的扇子、茶壶、茶盏“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单礼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惊的他当场后退了几步,一脚踩空,身子不住的向后仰。

坐在台下的何光谨眸光一凛,连忙丢下茶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接住了单礼。

他将单礼紧紧抱在怀中,眼神阴鸷,看着台上的说书人脸上是山雨欲来的冷峻。

李方擎也飞奔过来,怒道:“你这是何意?伤到人你胆得起责任吗?”

“担责任?那我掉脑袋了他担得起责任吗?!”说书人大声喊道。

掉脑袋……

说书人的话让单礼陷入了沉思,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账房便闻声走了过来:“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啊,今儿个我们掌柜的不在,小的在这儿给诸位爷赔个不是,扰了诸位的雅兴,一会儿小店将送上招牌菜品一份,还望诸位勿怪,勿怪啊。”

看热闹的人重新坐了回去,不再关注刚刚发生的一切,但单礼偶尔瞥见他们的眼神,也知道这群人窃窃私语,怕是拿他当了乐子,这让单礼脸上火辣辣的。

刚刚他做事太冲动了,但他不明白为何区区茶品便可引来杀头的大罪,他离京的十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单家举家被流放到了偏远的云州,那时的单礼尚且年幼,很多事于他而言模模糊糊似笼罩着一层雾霭,拨不开吹不散,而家道中落的变故更是让他无心过多的去关注京城的事。

如今京城已然不再似当年,早已物是人非,现在的他也没了在京中立足的资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才能保自己安稳,只有自己安稳了,他才能多出些心思去查清当年的来龙去脉,重振单家。

想到这儿,单礼呼出一口气,理理自己的衣襟,在台下站好,规规矩矩拱手行礼:“是鄙人冒犯了,还望先生勿怪。”

台上的人此刻一口气闷在胸前,郁结一时半会儿化不开,而单礼好言好语诚心道歉,让他也不好再发作,他唇角抽了抽,咕哝一声便转身扶起桌子,扶好又去捡掉落的东西了,也不再搭理单礼等人。

围观的茶客本来还以为能看上一出好戏,见就这么不了了之,纷纷拂袖坐了回去,一边转身一边发出状似惋惜的叹息声,只怕是恨不得单礼与那说书人直接打起来才好。

李方擎见状,忍不住暗暗啐了一口,小声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单礼面上不太好看,脸色煞白,说不上的惨淡。

何光谨没说什么,低头瞥了一眼单礼,没有声张,只是搂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回带。

李方擎见也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座上,见单礼兴致缺缺,手执茶盏抵在唇边,双目空洞不知看向何处,李方擎一时有些担心,他抬手在单礼面前挥了挥,问道:“云谦兄,你怎么样?”

“啊?”单礼猛然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道,“李公子……刚刚说什么?”

李方擎道:“无事,只是见云谦兄心不在焉……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

单礼淡笑着摇了摇头。

李方擎神经粗,见单礼摇头否认,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继续道:“哎呀,云谦兄,怎么还叫我李公子啊,叫我承昀就好。”说完,生怕单礼不同意,他又补充道,“我可是那云谦兄你当朋友了,你若再如此称呼,可就是要与我生分了。”

见李方擎执意如此,单礼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更何况李方擎此人热情,待人真诚,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便点头称是,算是答应了。

二人交谈甚欢,一旁的何光谨并没有加入进来,只是专注品着面前的菜品,偶尔呷口茶改改口味儿,他按照之前单礼所言一一品过,得到的结论是单礼所言非虚。

这么想着,他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单礼,也仅仅是一眼便敛下眸不再理会。

但就这么一眼还是被李方擎看到了,李方擎迅速坐到他身边,道:“何兄,你不厚道,背着我们吃独食,嗯?”

何光谨闻言,不免觉得好笑,一旁的眉毛高高挑起:“此话怎讲?”

“我这还有大半壶庐山云雾呢,结果这绿豆糕都被你一人吃尽,只给我留了一盘凤梨酥!忒不厚道。”

何光谨用筷子指了指那满满一盘凤梨酥:“不够你吃?”

“我就不能换换口味儿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如此挑食?”李方擎撇撇嘴道。

被揭了短的何光谨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任何不满,他“嘶”了一声:“怎么?侍郎大人短你的银钱了?”

李方擎与他小声耳语道:“那倒不是,主要是……云谦兄今日第一次与你我同桌共食,你一人吃独食,就不怕云谦兄觉得你不欢迎他啊?”

李方擎此话一出,何光谨眼眸缓缓滑向一旁,目光落在了正在剥花生的单礼身上。

单礼丢掉花生壳,抬眸便对上了何光谨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转头拿过手边一小碟剥好的花生放在了何光谨面前。

说实话,李方擎自以为说话声音不大,但桌子一共就这么大,桌上一共也就他们三人,茶楼又不是什么勾栏之地,并没有过分喧闹,所以李方擎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单礼耳中,让单礼一时有些尴尬,但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缩在一旁吃花生。

而当他对上何光谨的目光时,为了缓解尴尬,这才将剥好的花生给了何光谨。

剥了半天自己一个都没吃到……单礼有些郁闷。

何光谨在单礼递来花生的时候看到了单礼葱白修长的手指,眼眸不禁变得幽深,他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花生,唇角轻勾,也不跟他客气,道了声谢便夹起来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李方擎见状,嚷嚷着也要花生。

单礼轻声应下,又给他剥了。

花生还未剥好,店小二又来上了一道菜,是之前李方擎点的重头菜——越临仙。

名字取得挺好,说白了就是水煮鱼片。

只因这鱼来自京城十里外的临仙湖,传说阴雨绵绵雾霭封山,湖面如轻纱缥缈,恍若仙境,而着湖中的鱼恰逢其时跃出水面,这一跃宛若过龙门成仙,因此钓这湖鱼做成菜品,寓意食之者皆能越过人生百般磨难,临近仙台。

单礼看着盘中的鱼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也只是片刻,他便自嘲一笑,如没事人一般与李方擎笑谈。

但当单礼夹起一块儿鱼来慢慢剔刺时,不远处桌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小子谁啊?居然能跟李侍郎家的公子以及何公子同桌!真是稀奇。”一位戴着幞头的男子道。

一旁手执折扇的附和道:“我听那李公子还以兄长称之,啧啧啧……这是抱上大腿了吧?果真人不可貌相。”

幞头男子撇嘴:“可不是嘛,那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居然就少白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身?”

“说不准的事,你们是没见着,他刚来的时候就闹哄哄的,还是何公子出面解了围,刚刚又闹出这种事,啧……”另一位一直在品茶的接过话来,小声说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根本不把单礼放在眼中。

三人声音并不大,只是单礼的坐在与他们相背的位置,很近,他转过头不着痕迹扫了一眼,转而又看向何光谨和李方擎,见二人吃的正欢,交谈火热,似是没有听见这里的声音,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这茶楼他也坐不下去了,抬眸看看窗外的天色,窗外已经隐隐有了暮色,现在是秋季,太阳落得早,这也让他有了离开的借口。

他轻轻将碗筷摆好,拱手施礼:“今日多谢何兄出手相助,也多谢承昀宴请,改日必当重谢。”

李方擎大方的一挥手:“云谦兄哪里话,只要你喜欢,咱们随时都可以来这儿吃茶。”

何光谨没有说话,只是附和点了头。

单礼唇角含笑,站起身,合手微微躬身,这才转身离去。

李方擎看着单礼的背影叹了一声:“也不知云谦兄家中有没有做官之人。”

“何出此言?”何光谨问道。

“云谦兄衣着朴素简陋,做着商贩营生,但为人却知书达礼,遇事不卑不亢,颇有文人意气,只是这书卷贵气并非一朝一夕能得之,如若不是家有为官者,也绝对是名门大家。”

这么说着,李方擎挠了挠头:“但云谦兄怎么穷困潦倒的?难不成……家道中落?真是奇怪……”

何光谨没有接话,只是给他加了块鱼:“吃吧,吃完咱们也走。”

可李方擎戳着鱼没有动,明显还是在想刚刚的事,但他刚一开口,“敬言兄”三个字只说了一个,何光谨便打断道:“食不言。”

李方擎这才作罢。

待二人吃完,天色已然被暮色笼罩,长长的街上华灯初上,温暖着人心。

辞别李方擎,何光谨走入一个漆黑的巷子,一旁的心腹亦步亦趋。

“公子猜的不错,的确是他。”

似乎意料之中,何光谨勾唇:“不要声张,既然他不愿说,我们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是,公子。”

新年快乐!看官老爷们!

欢迎来到我们的《大掌柜》浅浅一更聊表心意,接下来容鄙人多玩几天哈哈哈哈,顺便存存稿,细化一下剧情。

感看官老爷们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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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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