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争斗

“广府的村庄与大周别郡的诸多村庄相同,同一姓者大多居住在同一村庄内,因此这些村中的乡邻多少都算是亲戚,这些村的村名也带着姓氏。外姓乡邻不多。”

唐明安:“广府城外的许多村庄内都有同一家分出的几房人家。他们同住一村,做的营生却不相同:村中的田地就分派给擅长苗稼的人家来管:有人专管江河中的营生,专管船只渔获,运送货品;有擅长算账做生意的更好,村中长辈会在这人长到十五岁时,让其去村中的商铺照管生意。去做这些营生的都是村中的男儿。”

“城外的同姓村庄在城内或多或少都会有地盘,会在城中建屋舍,经营他们拿手的生意。擅长金银器的做首饰银楼,擅长做别致吃食的则经营酒楼饭铺;还有的家中有子弟在外郡做买卖开设南北货行;家在江海边学会行船的,则去向异国异域……”

“各村都有人做相似的营生,难免就会有争执。同姓同村也会有矛盾,也会争斗,也有打得头破血流的情形。但只要是同姓乡邻,都不算大事,大不了相互不待见,见了面便争吵,但每年祭祖上香时,还是要一同跪在宗祠内拜祖宗。遇上与另一姓村庄争斗时,村中人会将往日的矛盾分歧都放下,拧成一股绳对外。因此格外团结。”

李良宏:“争斗致伤人致死的情形在此间常见么?”

唐明安想了想:“大多是小打小闹。你不准打村我的路过,我也不用你那村中出产之物。争斗打死人的情形也时有发生,但那是对别姓村庄才会有的事。在下幼年在广府住时,听闻过争斗伤人致死的事共有四起。”

李良宏倒吸一口凉气:“四起?三年便有四起?他们时常闹出人命?你,你说的可真?”

唐明安:“在下说的皆是实情。实则就在下看来,不止四起。只是传到了在下耳中的有四起,还有没传到在下耳中的。但那四回都只死一二人。不似这回死了这许多。”

霍啸雨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逮着唐明安问:“都死了人?那这四起命案的官司是怎么断的?你可还记得?”

唐明安仔细想了想:“我不记得官司最终是何结果,但记得争斗的两方各自择了日子,都开了宗祠,摆了酒坐下来了结恩怨。”

李良宏皱着眉:“居然有不依律法办案的情形!都是自行了结恩怨?”

唐明安:“署提举与副提举才到此间,不知此间的情形。此间每个姓都有族长,族长便是这一姓族人中地位学识最高,最有威望的长者。各村有事,都会有族长出面。广府也将各姓族长称之为话事人,族长们至少得读过书,考中过秀才,又为村中做过许多好事,得村中人信服,才能被委以族长之任。有的村中学子由村中拨给进学的银两,能中秀才举人者,在同族中都是举足轻重。因此,族长出面话事,有时比衙门官府还更加厉害。毕竟衙门有管不到处,族长们可是能将村中处处都能管得到。”

“出了两姓相争的官司,对簿公堂时,两方都有衙门的人,官司很难断平,倒是族长们坐下来话事,能将官司说开来,让双方的族人都信服。”

李青祥想了想:“你这么说,我便明白了。毕竟族长就在村中,对村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才能当这个话事人。”

唐明安点头:“你说的是。当日我年幼,这些事听了便过了,没亲眼见过也没细究过。”

李良宏:“但他们这回闹上公堂了。”

霍啸雨对着门外看了一眼:“那应当是这回的事闹的大,死的人多了,双方开了宗祠摆了酒,二族的族长坐下来细说也没能了结恩怨,这才闹上了公堂。”

李良宏:“署提举所言极是,此事虽不与咱们相关,但咱们也好生看一看,对此间的知晓多些,往后办事也顺利些。”

不多时,衙门大堂又有了话声,李良宏等又出去张望。

这时县衙大堂内来了另一起人。

先前来喊冤的人跪在大堂一侧,喊冤的人跪在最前方,身后是数名痛哭流涕、披麻戴孝的女子,之后是一字排开的六具尸首。

这回来的人跪在了大堂的另一侧。

但这群人身后也跪了几人,也是披麻戴孝,痛哭流涕。

李良宏小声问:“他们也披麻戴孝,他们这边也死了人?”

唐明安也拿不准:“在下从前没到衙门来过,没见到过这情形。但这些人也披麻戴孝,应当……”

他皱着眉,没再说下去。

过得一阵,抬进来五具尸首,也是白布覆盖,停在了后来的这起人身后。

县衙大堂停了十一具覆盖了白布的尸首,大堂门外立满了百姓。

霍啸雨瞪大了双眸,震惊且意外。

李良宏看着那十一具尸首,皱紧了眉头。

李青祥小声说道:“我算知晓他们为何会闹上公堂了,打死这许多人!而后话事人的处置,双方都不满意,便闹上公堂了。”

他忽然看到李灵钥立在一旁歪着头向大堂内看,便沉下了脸:“小弟快回去。”

李灵钥顿了顿足正要说话,李良宏已道:“这事越发大了,曜儿还年幼,不能看这些。回去吧。”

李灵钥急了:“我没看,我帮你们听。”

霍啸雨皱着眉:“那,你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外。”

唐明安:“我帮,”

忽然看到李灵钥盯着他,他立时改了口:“青曜小弟,你背转了身子再听。今日这情形不是好事,李大人与署提举是担心你受了惊,晚间发噩梦,才不让你在此间。你帮他们听也行,且背转了身子再听。”

霍啸雨跑去端了把椅子来放在一旁,椅背向外。

他将李灵钥拉到那椅子边:“你坐在此间听,若害怕了便回去喝茶。”

李灵钥被众人盯着,只得在椅上坐下。

县衙大堂内的哭声一声高似一声,间或夹杂着粗口喝骂。

李灵钥这时背对着衙门大堂,不能看到大堂内的情形,但更能听得分明。

听了片刻,她已听出了头绪。

抬了六具尸首先到衙门来击鼓的是广府城外杨村的乡邻,他们状告陈村乡邻无故前来为难,在争执当中打死了六人。

后面抬了五具尸身来到的,是广府城外陈村的乡邻。他们本没有告官,两村争斗,村中死了五人也没到衙门来。

只是杨村来报了官,广府衙门下了押签拿人,差役前去传人,他们才抬着尸首来到。

两边都死了人,县衙大堂内哭声阵阵,骂个不休,间或夹杂着县丞的问话,热闹非凡。

因有唐明安小声解说,李灵钥便专心听着。

原来,昨日下晚,广府外的陈村数十名乡邻忽然去到杨村,将杨村的乡邻打伤了数名。

当时正值晚饭,杨村的乡邻听到这个消息,纠集了人赶到时,陈村的乡邻早已离开。

昨日晚间便有杨村乡邻往陈村去,去了近百名,围在陈村外,要陈村将打伤人的乡邻交出来。

陈村不交人,杨村一定要他们交出来,便在村口叫骂。

陈村的乡邻也不停赶来,来到后与杨村的乡邻对骂,而后相互推搡,很快,两姓的乡邻打成了一团。

这一架打到后来,两村都打伤了数十人,还有不少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至于鼻青脸肿,打掉了牙齿之类的情形,不胜枚举!

这场架打完,陈杨两姓都自觉吃了大亏,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连夜召集村中壮汉,于今日天明时分,又打了一架。

但今日这一架打下来,结果便与昨日不同了。

今日两村纠集的都是壮年汉子,都携了各自称手的家伙,虽不是刀剑,但锄头钉钯等在争打时也格外厉害。

这一架打得惨烈,当场便打死了几人,还有数人是抬回家中咽的气!

两姓乡邻各自回家清点伤损后,又都怒火中烧,还要再打,并派了乡邻出去,要找寻更多本家的族人来对付对方!

两村族长见了面,没能谈出个结果,不欢而散。

两姓的村中乡邻已在磨刀剑,并四方找寻同族去了。

死了人,两族的族长都要去安抚,两姓村中都要凑银子抚恤去世乡邻的家人。

这事已不是摆酒讲和能了解,但让杨姓前来告官的缘故却是杨姓在广府虽也算大姓,但却没有陈姓人多,真再打一架,必定要吃大亏!

陈姓也死了数人,满村都怨气,也杀红了眼,径直派人去将广府城内城外姓陈的人都找到了,要去将杨村夷为平地!

杨村的乡邻也将广府城内外的杨氏宗亲都找了一回,最终人数仅有陈村的七成!

杨氏族长深知争架时人数多寡便是胜负的关键!但这时杨氏宗亲再找不到人手了,这架打起来必定吃亏。

但陈村已扬言要来将杨村踏平,找不到说和的中间人;找到了中间人,陈氏宗族也未必接受,因此族长便出了个主意:报官!

便有了杨村人抬着尸首前来鸣冤的情形!

李灵钥除却听堂中的话声,还时不时听一听唐明安的解说。

唐明安果真是在广府生长了几年,不仅解说得甚是详细,也没有错漏。

再有李灵钥时不时补上两句,已将事情都说得清楚明白。

李良宏等人听完只觉匪夷所思,都面面相觑:“竟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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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第一女译令
连载中匪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