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赋

李灵钥愣在了原地。

屋内的李良宏摇着葵扇:“天下读书人何其多,找个有几分才华,愿意入赘的男儿不难。毕竟有为官的岳丈、舅兄,他的前程不会太难。”

程氏:“招个郎婿,钥儿不必去侍奉公婆,不必立规矩不必受闲气,还能继续在我们身边,想学异国言语便学,针线想不做便不做,与如今无异,这是最好的结果。我受过的气,可不愿女儿也受。”

李良宏叹了口气:“夫人当年过门时,母亲因多年病痛,脾气大了些,对夫人不甚和善,幸而夫人都没计较,我多谢夫人心胸宽大。”

李灵钥出世时祖母已过世,但每每说起来,母亲都会有些许抱怨。

程氏轻叹:“这么多年,老爷没纳妾也没收房中人,与我心意如一,婆母跟前受点气也不算什么。且婆母已过世,我们也不该再说老人家的过往。若不是想到钥儿的将来,这些事也早不在我意中了。钥儿未必有我的运气,她的夫婿若蓄养姬妾眠花宿柳,她心中该多么难过,再受些婆母的气,我哪里忍得。”

李良宏:“朝中也有多位同僚没纳妾,但还是纳妾的更多些。这世间口是心非之辈也多,前来求娶时说得千好万好,待她嫁过去后,不论是公婆给房中人还是夫婿纳妾,她都不能制止,只有无奈忍受,我们也鞭长莫及。索性为她招个郎婿,女婿住入岳家,哪敢有这些想头?”

停了一停,李良宏问:“夫人先前怎会说可惜?敢是已为钥儿看好了人?”

程氏轻叹:“我细心看了看,跟随老爷前后来到市舶司几位都好。署提举大人自不必说了,人才样貌都上佳,是有些骄矜有些纨绔,但也是家世不凡才能有这样的底气。”

李良宏忍不住提醒:“夫人,署提举不会也不可能入赘,况且他已定了亲了。这样的人家讲究门当户对,咱们惹不起。休要提他。”

程氏:“我知晓,也不敢高攀。我看中的是唐公子。唐公子为人谦和,也会说广府话,今日还想着带我们去品尝化皮乳猪,可见是个爱吃爱玩的。我觉得他很对钥儿的脾性。他跟钥儿在一起还能说广府话,多有意思。”

李良宏:“夫人看得分明,只可惜他已娶了亲了。”

程氏又叹了口气:“是呀!实在可惜。”

李灵钥没料到会听到父母的私房话,心中暖洋洋的,又有些酸楚。

暖的是父母为她思虑了许多,酸楚的是她不是男儿,一身本事不能去成就一番事业,还要让父母操这许多心!

她轻手轻脚退了开去,缓步返回她住的屋内。

春竹正坐在侧面榻上做针线,见她进来,停下手:“公子,今日陈府的菜式如何?我听周家婶婶说了几样,可真未曾听到过的好。”

李灵钥:“此间的菜式与京城的不同,但也做得精致又美味。”

春竹神情向往:“若以后能尝到,那该多开心呀!”

李灵钥微笑:“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同去。”

春竹做了一阵针线,收拾完毕,在那边榻上躺下,不多时已睡了过去。

李灵钥却没能睡着,再过二三年,她就要面对终身大事?这可怎么好?

想到唐明安已娶亲,霍啸雨已订了亲,李灵钥忽然发觉她的好日子不多了!

李灵玥上一世就读于广州外语学院阿拉伯语专业。毕业后,一直与阿拉伯国家的客户打交道。

后来陪客户乘私人飞机去浮潜,飞机失事,她陷入了黑暗。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光亮,已经出生在大周朝。

大周朝与她原来的世界算是平行世界,但比她原来的世界古老了数百年。

大周文字相通,但同样的字在各地发音不同,各郡各县都有当地土语,不同郡县的人不曾进过学便不会说官话只说当地方言,外人听起来都很是费力。

李灵钥的祖父李素简幼年时的居所紧邻京城内波斯国客商云集的驿馆。

与见了波斯国商人的尖叫做了鬼脸便跑开小童不同,李素简对波斯国商人甚是好奇,时常偷听波斯国商人们说话。

学了几句日常招呼后,再遇到波斯国商人,李素简便用似是而非的波斯语同他们招呼。

波斯国客商们有的报之以微笑,有的纠正他的话音,还有的回之以问候。

李素简大着胆子向他们学习,不怕出错,错了再学,数年下来,他居然学会了近百句波斯国言语。

李素间科举入仕后一直官运平平,直到有次遇上波斯国商贾时问候了一声。

幼年学会的波斯国语让他与这位商人聊得十分开心。

此情形被朝廷的译署知晓后,便唤了他去考较。

李素简虽不会书写波斯国文字,但只要能听懂,他都能应答如流,发音极准且语调优美。

译署认为他是难得的可造之才,将他纳入其中,他得以从头学习波斯国语,之后便在户部的商栈内担任通译,专司与来大周的波斯国商人打交道。

大周的官员会推举有言语天赋的子弟或学子到译署学习异国语言,杰出者考核后会被户部派往商栈,在异国商人前来采买茶叶、丝绸、瓷器时充当通译。

李良宏少年时也曾被父亲送去译署学习过。但他没有学习异国语言的天赋,学无所成。

李良宏的长子李青淼与次子李青祥与他一般精通数术,小儿李青曜的文章虽写得不错,但他们都没有传得祖父的天赋,只有小女儿李灵钥却是个异数!

小孙女牙牙学语时被李素简抱在怀中教说波斯语,便学得有模有样。

因异国言语乃是开启异国往来的锁匙,李素简给小孙女取名李灵钥。

李灵钥上一世的积累本就不差,学语言者皆大胆,她学会几句波斯语后,便用此与祖父对话。

李素简因小孙女的聪慧得意非凡,没事便将她装扮为小童带到译署玩耍。同僚问起,只说是小孙儿。

有天赋的小童在译署都被人喜欢,李灵钥又生得玉雪般可爱,译令们都争相来逗她玩耍与她说话。

李灵钥记性过人,许多话听一回便能记住,并敢与译署唯一一位精通大食国语言的老译令搭话。

大周疆域辽阔,由陆路翻越葱岭进入大周的异国商人多是波斯国商贾;由海路来到的商人则多是大食国商人。

大食国商人乘船来到大周,靠岸处为大周沿海的码头。

京城极少出现大食国商人,那位精通大食国语的老译令姓马,虽也教导年轻弟子,但因弟子们都平凡,他很是寂寞,见了灵气四溢的李灵玥欢喜之极,认真地教她说话,还教导她书写。

跟着祖父在译署里学了三年,译署里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食国语被李灵钥学得极佳,书写对话都无碍,还能对着大食国的经书细读。

李灵钥在这个世界生长到六岁时,就已确认她是幸运的。

她有开明的祖父,父母恩爱,兄长们和睦,家境富足,人口简单。比起人口复杂、家境困苦,要斗心机算计家产打擂台的人家,她这一世的家境果真很好!

阿拉伯语是一门古老的语言,大食国的语言就是古阿拉伯语,与李灵钥所学有着不小的差异,但依靠前一世的积累,她转回来学古阿拉伯语并不吃力。

大食与波斯两国语言差异虽大,但有相辅相成处。李灵钥对语言的学习有自己的认知,有一整套学习方法,在牙牙学语的年纪就开始认真学习波斯语,让她事半功倍。

四年前马译令告老还乡,三年前祖父过世,京城便没人再与李灵钥说异国语言,幸好家中还有藏书,能让她不断地学了下来。

自从知道父亲要到广府担任市舶司的副提举,李灵钥就留了心。

朝廷先前派过三位京官来广府设市舶司。第一位来到后一直水土不服,上了奏疏请求回京城,其人回到京城果真是形销骨立,皇帝便准其还乡养病;而另两位官员则在来到后的一年间,被广府官员参奏为贪贿,下了大狱。

程氏打听得更加细致:这两位官员获罪的缘故都贪十万两白银以上。

大周皇帝对贪官尤其痛恨,对贪官杀一儆百,这两位官员都被抄家下狱,死在了狱中,家中女眷则按律全被官卖为奴,从此成为奴婢,生死都交在了主人家。

李良宏的同僚吕大人的女儿吕熙文,就由官家小姐成了不知去向的奴婢。

吕熙文比李灵钥年长一岁,她们的父亲都在户部为官,吕熙文的母亲便常带着女儿到李家来玩耍,两家小女儿也颇为投契。

但去年,吕熙文的父亲吕大人下了大狱,吕家女眷都被卖为奴!

在父母眼中天真乖巧的李灵钥仔细盘算过这事:朝廷选人虽会有暗中运作,但赴外任的官员都选得大差不差,有小过无大错。可是来到此间半年就贪十万两白银,一日得收银多少?

吕大人及之前一任广府署提举十有**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京官或许都认为广府是岭南,是瘴疠之地,但此间却有大周最南端的海船码头。

外夷商船都会在广府外的海边停泊,即便丝绸、茶叶与瓷器都在距京城较近的海船码头交易,广府的外夷商人买不到买这些货品,但此间还有精细工匠,做出各种精致货品卖给异国客商。何况此间还有客商们带来香料、宝石等交易,每一笔都价值不菲。

在广府暂停后北去的商船也会在此间采买补给,因此广府各色人种混杂,多有与外夷商船做生意的商号商栈,实则是个金银滩。

这样的所在,朝廷鞭长莫及知晓有限时,本地商员自会结成一党,既不让外来的官员分薄了他们的好处,亦不让此间的繁盛传到京城去,这才好闷声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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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第一女译令
连载中匪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