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钥知晓认出她来的客商都居住在谢赫的客馆内,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竹篮交给唐明安:“我与他们说几句话。”
唐明安牵着两匹马,又提了一竹篮龙眼,跟不上去,急得顿足。
看着李灵钥被几名异国商贾围住,他连忙向广府衙门一侧的小门看去,正好看到两名杂役缩在小门内向外张望,便吼了一声。
两名杂役连忙出来接过缰绳,唐明安又将龙眼递给他们:“将这个送到市舶司的廨房内去。”
几名异国商贾围住李灵钥,七嘴八舌地发问:“曜,衙门的公文是怎生一回事?”
“先前除了官府休沐外,每日都能来办公文,如今怎的不行了?”
……
李灵钥等他们说了片刻,话声低下去,才回答:“衙门出的告示乃是户部下的令,各位看了告示按着日子来办公文便好。各位请先回去,将文书先细细看过,也可找人先行书写,到办公文那日带了来,必定能很快办完……”
唐明安奔来,他听不懂大食国语言,见异国商贾只是围着李灵钥听她解说,没有动手拉扯推搡,这才松了口气。
异国客商心有不满,但也知身处大周便得按大周的律法办事,李灵钥细细解说后,他们吵嚷了一阵,只能散去。
不久,先前围在衙门口的异国商贾尽数离开,李灵钥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才见父亲与兄长已来到衙门口等候。
她微笑着说:“客商都回去了,爹爹不用担心。”
李良宏松了口气:“这些异国客商都凶狠,你一人应对,为父怎能不担心?”
李灵钥正要说话,却见靳松云立在甜汤铺子外。
她定睛一看,才见霍啸雨坐在甜汤铺子背对着这边喝甜汤。
但一转眼,她便看到阿拉义与阿德南的身影在街角消失。
回到市舶司的廨房内,李灵钥将她与唐明安拿到的陈杨两村在广府的产业交与李良宏。
没等李良宏说话,李灵钥已问唐明安:“明安哥哥,我们带回来的龙眼呢?”
唐明安转身出去,不多时提着竹篮来了:“先前我让杂役拿进来,他们瞧热闹,放在了墙角。龙眼在广府常见,没人拿。”
李良宏奇异:“你们还买了龙眼?”
李灵钥摇头:“不是买的。这是杨村的族长给的。”
李良宏眉头皱起:“曜儿,咱们来此要格外小心,拿人手短。龙眼虽是土仪不值钱,但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可就不好说了。”
李灵钥微笑:“爹爹别担心,我走时放了个银角子在我坐的竹椅上,没白拿他们的。我拿他们的龙眼,是因我吃着这龙眼与陈村最好的龙眼竟无甚差别。”
唐明安意外,对着那龙眼看了片刻:“我尝一尝。”
他摘了颗荔枝剥去外皮送入口中,细品了片刻后,点头:“果真很相似。但咱们也不能说他们两村的荔枝树是同一棵。”
李灵钥点头:“明安哥哥,陈村那位龙眼树的主人说,他家的龙眼是最好的,如今只剩一棵树了。我见他家的龙眼皮上有黑斑且不光滑,这杨村的龙眼也一样,且陈村那位主人说他家的龙眼核上有道棱,这龙眼核上也有道棱。莫非陈村那家人家从前有多株龙眼树,但除了一株外,别的的龙眼树后来归了杨村?”
唐明安瞠目结舌看着李灵钥,回过神来吐出果核细看:“果真有道棱。”
他又剥了粒龙眼,这回径自剥出核来,上面也有道棱。
李青祥:“你怎会自龙眼核想到这许多的?”
李灵钥:“陈杨两姓一直有争执。每次争斗必定都有他们自己平息的法子。我绝不相信他们争斗时死了人都只听人说几句话就能过去。连我们家中奴仆间有了争执,爹爹母亲都要追究缘故,对做得不对者施以惩戒,对无错者加以安抚。他们怎会仅凭几句话便将这些争斗都揭过了?”
李良宏赞许地点头:“曜儿所见甚是。”
李灵钥得了父亲的赞许,接着说道:“或许陈杨两姓是用土地与田产来平息对方怒火的,将龙眼荔枝树连同树下的土地赔给对方,对方的气也会消下去些。这龙眼树是否就是陈氏先前分给杨氏的?广府各姓村中还有许多人去往了海中诸国,他们回来了带来的物件是否应当到市舶司来缴纳税赋?”
她忽然提到税赋,将在场众人都问愣住了。
片刻后,李良宏问:“曜儿,为父要宴请,依你之见,在家中宴请该备哪些菜式?”
跟随李家来到广府的下人中有厨娘于氏,于氏本是程氏的陪嫁,嫁了李家的下人叶安为妻,这回夫妻二人都跟随来了广府。
于氏本来做得一手好饭菜,但广府的菜蔬与京城大异,此间又太过热,在灶火前有如置身于蒸笼边,极是辛苦。
李家诸人也吃不下热气腾腾的菜式,程氏便让于氏学着清蒸白煮,而后再仔细调味。
于氏很快便学会了,夹杂着她的拿手菜一同做来。这些菜式能应对李家每日的饭食,却不能用于此间的宴请。
李灵钥:“爹爹要宴请,该去酒楼订个雅间。广府许多酒楼做的菜式都极精致,能待得客的。孩儿亲自去找一家酒楼,”
才说到这里,她已见李良宏摇头,便收住了没再说下去。
李良宏:“曜儿,这宴请只能请于家中。”
李灵钥想了想:“那也不难,孩儿去找家酒楼,向他们订下酒宴,让他们于宴请那日把酒菜送到家中来,便能在家中宴请。”
李良宏点头:“就依你之言。只是这宴请的日子急了些,就是明日,我这便给舟师送信去,请了任守卫使前来。酒席上的菜式由你挑,市舶司各位也都去,任守卫使舟师还会带来数人,你算计着备办。”
李灵钥还没出言,李良宏已见靳松云在门外走过,便扬声唤他:“靳侍卫,劳你请署提举来说话。”
而后李良宏写了几行字,封入信封内,让唐明安与李青祥送往舟师去。
霍啸雨来到,李良宏便请他明日到家中赴宴。
霍啸雨皱着眉:“明日?”
他向李灵钥看来,李灵钥已转身出门:“爹爹有话与署提举细说,我去看茶水。”
广府的本地官员都爱喝茶,对茶道知晓颇深,许多官员连茶叶都只喝自家的,也各有自己的茶碗,极少饮衙门的茶水。但衙门的廨房内还专门设了茶台茶炉与照料茶水的杂役。
市舶司众人没这样讲究,虽也会自行烧茶,但更多是喝杂役烧好的茶水。
茶水本不必亲自去看,但李灵钥想起霍啸雨今日的古怪,不想理他,便找了个借口跑开。
她没往煮茶处去,而是立在墙角吹凉风。
正拿着葵扇扇凉,钱远昆来到面前:“李小公子。”
李灵钥:“钱大人有何吩咐?”
钱远昆微笑着:“李大人请我们明日到贵府赴宴,可是有要紧事细说?”
他小心地措辞:“我知晓在家中宴请,大多是要说不能为外人听去的要紧事。”
李灵钥:“我只知晓我爹爹请几位到家中去,是何要紧事我却不知晓。钱大人不如等到明日便都知晓了。”
钱远昆想了想:“李小公子,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李灵钥看着他,他笑问:“李小公子学这大食国言语花了多少时刻?”
见李灵钥没出声,他笑着接上:“在下对李小公子极是佩服,因见此间的异国客商太多,李小公子忙碌,而此间并没有多的通译,因此也想学上些许,或许能帮上一二,李小公子也不至于那样忙碌。”
李灵钥:“钱大人想学大食国言语,本是个极好的打算。但这国言语算得极难,或许大人三年任满也还没学出个眉目。非我托大,大人本有公务办理,每日里已极忙碌,之后再分心神来学,学不了许多。且三年后要离开此间,或许便用不上了。”
钱远昆神情失落:“李小公子,我知晓我笨,但我会认真学来。”
李灵钥连忙摇头:“不是,我,”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以为钱大人心神都在支度账目上,再分心来学大食国言语很是吃力。”
钱远昆微笑:“我一日只学一个词,也不成么?我打算正经地拜李小公子为师,请李小公子收下我这弟子,指点一二。”
李灵钥咬了咬牙,“这,这,我不能答应,待我问过我爹爹再说。”
钱远昆:“我还想请李小公子帮个忙。”
李灵钥小心地看着他,钱远昆:“我欲去采买些广府的土仪请人带回家中,但我不会说广府话,可否请李小公子帮个忙?”
李灵钥问:“钱大人想采买哪些土仪?”
钱远昆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我还不知晓。从前这些事家中都有人操办,不必我来插手,因此现下我全无头绪,能否请李小公子推荐些许?”
李灵钥:“钱大人,我不知你打算采买何物,但你若需我相助通译,我必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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