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似乎过处不留痕,却又能翻起千尺浪。佟叙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却始终没等到热意散去。
“怎么呆了?”
这一瞬间,似乎身体才反应过来,佟叙的脸瞬间红成了一片。
“你……,”他的指尖轻轻抖了抖,而后垂了下来,“这里……”
“小叙,因为我很喜欢你。”
天的更暗,佟叙垂下的手被握住,他想不出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脑中是疯狂生长交错的各种文字。那些几日止息的灵感和行文忽然动了起来,无比汹涌儿珍贵地繁衍这,让他现在很想拿到纸笔,而后尽情记录下来,就现在……
“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见佟叙似乎游离一般的沉默,成舟并没有什么不自然,只是晃晃他的手,轻声自如得继续问着。
“好……回去吧。”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星光粼粼,月如弯玉,成舟本来想提醒佟叙抬抬头,但见他很快跑回了二楼,就没再出声。
坐上椅子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佟叙打开手机一看,是成舟。
“到阳台看一眼天。”
他推开阳台门,慢慢走到栏杆旁,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他从小到大住在城市里,城市里的星星离人很远,能看见的也不亮,能够在天空密集分布的时候更是不多。
但此刻夜幕似乎很矮,那些星星像是下午看到的湖水一样明亮,而且触手可及。他抬起手,用指尖看漫天的星星,又轻轻滑向月亮,直到发现自己已满身都是清辉。
犹如在湖中心**的身体和潮动的心脏,他被浸透在湖光和夜色里,呼吸声都变得绵长清晰。
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抽离般打开了手机,看到消息栏里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刚刚抬手的样子。
佟叙瞬间趴到栏杆上,低头寻找成舟的影子,而后在一楼的外楼梯口看到了他。
找到了他也不说话,直到成舟抬头也看向了他。
“早点睡,大作家。”
佟叙把下巴慢慢放在了微凉的栏杆上,双手握着栏杆,还是没作声。他看着成舟,目送他进了房门,又看到他在关门的缝隙里转身停顿。
佟叙知道他在和他笑。
夏天,夏天的夜风很热,他的十指潮湿,心脏也开始潮湿,种子一旦播下,很快就能发芽。
佟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快十天了,除了打开门拿饭,几乎不怎么说话和出门。
这样快两周后的一个早晨,兰绣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成舟,“真没事?之前都说没事没事,我看都俩个礼拜了,你说他刚来那会儿看着就是心思重人又累的,别养了四个月养回去了。”
“没事。”成舟把做好的早饭放到木托盘里,然后抬头和兰老板道,“他以前是操劳自己,现在是折腾东西,前面一个才耗人,后面一个只要不是走火入魔,还能释放点自己。写出来的越多,他就越舒服,越自在。”
兰老板看了眼二楼紧闭的房门,终于松下了眉头,“行,那你送上去吧。不过要是见上面了也问问人家,小叙这孩子不算外向,还有点多思,和他多聊聊。”
“嗯,不用你担心妈,我都会的。”
成舟笑了笑,把早餐端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兰老板的嘴开过光,这回成舟一上去就遇到了开门的佟叙,成舟举了举托盘,“我可以进去放桌子上吗?”
“可以,来……”
这声小小的,有点没睡醒一样黏。
成舟放下托盘,回头看佟叙。头发乱了点,蓬蓬的歪着,脸好像更白了,人还是那么薄,穿着白色的休闲睡衣,但眼睛很精神,配着那副金丝的工作眼镜,和通身的懒散有点违和,也有点莫名的创意。
“这几天怎么样,没累着吧?”
“没,”佟叙笑了笑,“你们做的饭都很好吃,我特别喜欢。”
“那就好,不枉我每天拿最新鲜的给你做。”成舟看着他头上的发,很想替他顺一顺。
“都是你做的吗?”
“差不多把……”成舟指了指他的发,“我可以替你顺一顺吗?”
“啊?”佟叙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半抬起手抓了抓头发,而后耳根子又红了起来。
“没事,没事儿……”成舟笑得更开心了,但很快控制住了声音,“我就是想摸摸你的头,没说你发型的意思,这样也好,挺有艺术气息……”
佟叙又摸了摸头,他看了眼成舟,然后很轻地出声:“那你还摸吗?我顺过了。”
先是一愣,而后是什么东西噼里啪啦跳起来的声响,成舟马上伸手,很是畅快淋漓又小心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两个人在屋里就这样待着,直到兰老板在下面喊成舟出去采购。
“来了!”
虽然应了,但成舟并不想走,但他没说,只是看着佟叙,似乎在等什么。
“你先去吧,兰姨要急了……”佟叙推推他的肩。
成舟不动,垂眸盯他。
“等会……等会你回来再上来……”
成舟露出了一个笑,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说了句好。
他下楼快得和风一样,和兰绣钰要清单的时候简直是意气风发。
兰老板品出些不寻常,但也只是在心里砸吧砸吧嘴,并没有点破。
她过惯了潇洒自由日子,什么事都自己做主,对儿子也一样,唯一的要求就是别违法犯罪,别自找苦吃。
既然开心又顺意,做就做。
成舟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他在下面随便吃了点就跑上了楼,只是敲门声和脚步声相反,骤然变轻了很多。
门开了,很轻地开了一条缝,佟叙摘了眼镜,卡在缝隙里用眼睛扫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成舟的声音瞬间变软了,他扶着门边,问道:“有好事?”
佟叙点点头,然后把门打开,拉他进来。
“怎么了?”成舟望了眼他的桌子,上面零散地摆着几叠纸,没有收整。
佟叙拿了凳子让他坐下,然后坐到床上和他对视,成舟有点奇怪,但也很耐心地等候着。
“成舟,我写出来了,从去湖中心那天开始的故事……不对,是我来荷裕后开始的故事。”
成舟把身体轻轻前倾,侧耳听他讲着话。
“上次回来后我就没卡壳了,其实也不是,小磕绊不少,但是总体还算顺畅,我觉得这次和以前的稿子都不太一样,它更像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更真实可感。”佟叙一边说着,一边笑起来,他又开始神思,然后两手不自己觉地笔划着,“我很喜欢写这样的故事,是你和荷裕给我了点灵感,我有了一个圆心,然后慢慢描出了一个很漂亮的圆…荷裕的夏天,观悦的你,都是一样的颜色,我写的时候很快乐,其实相比于快乐,更像是自由……我太久没有这样创作了……对我来说,这是最幸福的事……”
佟叙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说到后面,终于把目光回转到了成舟身上。
成舟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耳朵,“那看来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我希望你能幸福。”
佟叙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三秒后,他忽然站起来,然后向前一步,弯腰抱住了成舟的脖颈。
成舟的手悬在半空,直到佟叙慢慢矮下身子要和他对视,他才回过神来,兜起脖子上的人,把佟叙放回了床上,而他蹲在床边和他对视。
“是很开心要感谢我的意思吗?”成舟的两只手贴在佟叙的耳尖上,他分不清是自己手心的温度还是佟叙耳朵的温度,于是摩挲得更轻柔,“还是要给我答案的意思……”
佟叙在他肩膀上缩了所,头埋得更紧,然后他忽然把脚收回了床上,两人分开了一段距离。
“都有,”佟叙声音变得清晰,一点儿也不飘渺,就这么字正腔圆地说着,“都有,成舟。感谢你,也回答你。我把我的作品写出来了,它也可以感谢你,也可以回答你。你是我的故事呀……”
佟叙笑着地唇间一热,他顿了顿,又笑了,“故事在这儿呢。”
成舟抱紧了他的腰,没有分开很远,和他交蹭着笔尖,像两只交颈的鸳鸯一样,羽毛蓬松而缠绵地相贴。“故事在这儿呢……”
他们吻在一起,像终于契合的两句诗,难舍难分,又像**的手指上带起来的湖水,也像夜空里亮盈盈的星光,笼罩在一片朦胧山色里,又似乎那么清晰地倒映在湖面上,倒映在彼此的眼中。
佟叙是诗人、作者、创作人,也是自己故事的旁白。他把自己的爱作为故事送给恋人,就像他对待笔下的文字一样永远细腻、突发而又坦诚。
成舟是他的故事,也是他在故事里外的夏天。
他们潮湿如雨但又和夏风一样温暖缠绵,直至天空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
“我好累……但是很开心。”佟叙躺在床上和成舟轻轻说话,然后又慢慢阖上了眼睛。
“聊的太多,昨晚又有点太开心了……就闹腾得很晚。你休息吧,我下去做饭。”
成舟扫扫他的发,起身批了衣服。
刚打开门,就撞上了楼下兰绣钰抬起头扫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有着**裸地探寻和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求知的迫不及待。成舟有点哭笑不得,两步下了楼梯,快速洗漱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怎么?”兰老板罕见地凑过来搭话,“说呀!”
成舟把嘴里的咖啡咽下去,似乎在回味般,半晌才说,“妈,你不是老说自己厉害,还看不出来?用我说么……”
“哎哟!”兰老板切菜的手一抖,辗转一番拍在了成舟背上,“小舟,真是……小叙呢?他怎么说?是好好说的吗?”
“你看我从哪儿来的,”成舟笑了笑,给兰绣钰倒了一杯咖啡,“好好说的,你放心。说了很久,很认真……我们都是。”
兰老板喝了口咖啡,看了他儿子很久,最后又拍了拍他的背。
“今天给我打下手,我主厨。”
成舟笑了,“好。”
夏天真的来了,这次是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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