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亭裹着毛毯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看了眼23°的空调,慢吞吞爬到沙发尾,伸手摸索着调高了三度。
“晦气。”
他把这个喷嚏归结于梦里的人在偷偷骂他,而后摸了摸空调显示屏,以示安抚。
怎么会梦到他?
神经……做梦梦到前夫哥,不是倒霉就是…
澜亭打住了思绪发散,倒回了沙发尾,忽然想到啊今天要去接机。
腾一下站了起来,他还没踩稳,又被沙发上的枕头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
澜亭觉得自己从午睡做噩梦后就没顺过。很重地叹了口气,他认命地趴在地上摸了手机拨通。
“今天可能来不了了…我刚刚把脚摔断了。”
“?不是,能走吗还?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没事,还能活着,我喷点药得了。”澜庭看了眼脚腕,隐隐有肿起来的趋势,“应该没断,不过挺疼的…不好意思哈没法给你接风了。”
“我没事,”褚牧的声音带着点风声,应该是已经下了飞机,“你注意休息哈,我等会来看你。”
“行。”
澜庭用食指碰了碰脚腕,最后爬起来一跳一跳地到床头柜找了喷药。
等药剂挥发,他拿着瓶子刚要放回抽屉,就看到了瓶身上的一张窄窄的便签条。
「跌打扭伤用,不要多喷」
字迹有力漂亮,只是澜庭皱了皱眉,抬手就撕下了便签条。之前走的时候,习惯性拿了药,没想到他刚要举起来看看这便签条上的岁月痕迹,就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奇怪。机场到这儿地铁半个小时呢,褚牧蹬风火轮了?
但他没多想,还是一翘一翘地蹦过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很风尘仆仆的气息,但不难闻。
这人一身黑灰长袖长裤,大夏天一股严防寒气的样子,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半张脸窄瘦犀利,澜庭要抬点头才能和他平视。
他眯了眯眼,另一只手里举着的便签在寂静中晃了晃。
这人似乎是看到了便签,歪了一下头,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门唰一声即将合上,然而一只手快速格挡般插进了门缝,澜亭眼看着门边即将撞上那只手,一急直接往外一甩,试图借力甩开门。
然而他忘了自己独腿难支,这一甩直接把自己也甩了出去,连着门直直扑摔进了门外人的怀里。
空气似乎扭曲地寂静了两秒,连脚上的痛觉都短暂消失了。瞬息间澜亭想了一万个解决措施,然后听到头顶传来了声音。
“澜亭?”
草。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丢死人,但最离谱的是丢死人外他根本推不开这人。
必须承认生理心理都有点。
后面是应淮把他扶起来的。
“需要我帮忙吗?”
澜亭看了眼他伸出的手,几乎可以想象到这掌心的温度,他觉得心脏抖了三抖,飞快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向后匆匆跳开。
结局就是他又差点滑倒,应淮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把他几乎是半抱着放回了沙发上。
澜亭全程没说声,宛如成了哑炮,坐在沙发上裹着脑袋,像只安静的比格。
“这个。”
澜亭裹着头缓缓转过脸,低头,看到了应淮掌心的便签纸。他看清了,那张纸有点泛黄边缘脱胶,连字迹都有点糊。
“澜亭?”
澜亭才回过神来般,伸出一只手,快速捏走了便签条,攥回了手心。“谢谢。”
他的指尖还是碰到了应淮的手心,有点糙,但是果然是热的。
“不扔掉了吗?”
澜亭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想扔的,但现在忽然有点扔不出来。半晌,他回了一句:“等会。”
应淮似乎一直在看他,澜亭没敢回头,一点点往里缩,终于在缩无可缩的时候被应淮调转了方向,两人面对面,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澜亭又垂下了眼神。
“你来干嘛?”
应淮摘了帽子,发丝冒了点出来,但不算长。
“剪头发了。”澜亭瞄了眼,然后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多少年了,人家估计剪了一百次头发了。”
“刚剪的,之前长太长了。”应淮轻轻扫了扫额前有点压乱的发,侧头看向澜亭,“你脚怎么了?”
澜亭呼吸不可控地停滞了一下,他避开应淮的目光,轻轻回答了一句:“刚刚崴了。”
长得倒是越来越好看。澜亭这会安慰自己,至少当年自己的审美也相当能打,几年过去,前夫哥照样很拿得出手…
“没事吧?我给你上点药?”
“有事,特别有事……”澜亭腹诽一句,但面上不显,往另一侧蹭了点,“我上过了,不麻烦你。”
应淮又安静了下来,这股安静很是具有实感,澜亭发现应淮还是在看他,看的他右边脸裹着毛毯还是有点发烫。
他毛毯里的手紧了紧,实在摸不清自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当初分手的时候有多决绝气愤,现在就有多慌张和逃避感。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我家来,就这样一声不响?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是没变。”澜亭嘀咕一句,拉紧了毯子。
但应淮似乎被戳动了什么,他坐得近了点,然后很轻地,似乎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来找你的,之前不是不来,我刚回国,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澜亭,我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澜亭愣了一下,转向他:“回国?”
“我两年前,因为工作出国了,现在刚调回来了,就在A城。”应淮看着他,说话很快,却不含糊,每一句都像是打了腹稿一样迅速回答着。
澜亭皱了皱眉,他完全不知道。不过也对,两人断联了快三年,不知道也是正常。
“是哦,你说走就走,出国就出国,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应淮的手向他靠了靠,但也没碰到他,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澜亭很想剜他一眼,但奈何根本不想和他对视,又觉得自己也脑子坏了一样一看到人就容易心软,干脆闭了眼睛环了手,躺到了沙发靠背上。
“如果就是来再说一句对不起的,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澜亭,我不是故意的,你和我提分手后我去找你,但是出了点意外…我手机连着电话卡都丢了,后来我出国的通知就来了。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你电话不接,也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这两年怎么也联系不到你……”
澜亭心虚了一秒,确实他删了应淮的联系方式,但那时候在气头上,又想着联系还有电话…怪不得那会他打不通电话,原来是换了手机……
“你出什么意外了?”
“摔了一跤,手机,手机掉到湖里了,我没找到。”
这理由有点牵强,但澜亭默默想了想,又觉得应淮确实不会撒谎。毕竟当时他追了应淮那么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后面喜欢了,应淮也没犹豫过。
他就喜欢应淮这点,倒是没变。
不好,太不好了,他可是一直发誓不吃回头草的…
“你觉得怪谁?你当时就那样,算是谈恋爱吗?”澜亭想起了三年前分手的样子,顿时又觉得冷静了点,“我们在谈恋爱,你以为我们在干嘛?你说喜欢我,就这样?木头一样,我和你说分手,你还就应了?应淮,你觉得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谈过恋爱……”应淮声音低了点,他抬起了手,最后也只是揪住了澜亭的毛毯一角,轻轻拉了拉,“对不起,澜亭,我之前做的不好,我以为那样就是谈恋爱了,但我改了,这两年我想了很多,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澜亭没说话,他把头上的毯子扯下,又看了眼应淮,然后叹了口气。
“应淮,你的性格我不强求你改,而且大概变了也不适合我。我之前是喜欢你,所以缠了你很久…大概是你也不太知道恋爱是怎么样,我也是和你在一起后才发现我们其实并不合适。不如就此打住,各走各路,来日也好想见,如何?”
“我可以!”应淮的声音高了点,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紧张,但是紧紧捏着毛毯不放,“以前是不会,但现在我学了很多…而且,澜亭,我还是喜欢你。”
澜亭呼吸一窒,应淮话少,就这点直接,总是能把他一下子控住。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我也是,但是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喜欢成不了事,还要考虑长期磨合。我不喜欢你了,应淮。”
毛毯上的手松了松,然后慢慢放到了沙发上,应淮又开始看他,但这次澜亭没出声。
那眼神最后垂了下去,澜亭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消减的意气。他努力不去看他,又把毛毯包了回来。
“澜亭,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就几个月,试试看,你要是觉得我还可以,能不能继续……”
澜亭没说话,他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动摇。
“就两个月……”
这声音和应淮平时不同,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还带着点愧疚的乞求,轻轻地,和他很有存在感的身形极其不符。
这话听得澜亭耳朵一动,他睁眼扫了应淮一眼,然后立马后悔了自己的举动。
色字头上一把刀。
“没事…”澜亭安慰自己,“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帅,是真的…”
他起了身,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个月,不行,就别来了。”
应淮站了起来,马上抱住了他,几乎要把他抱进胸腔里一样,紧得呼吸不过来。澜亭抬着头,屏着气息,最后实在喘不过来气,捶了他一下,“没气了,撒开。”
怀抱松了点,但还是没离开。
“我还没答应,此类行为要扣分。”
他马上被放开,只是手臂上还放着应淮的手。这人两眼有点红,看着他也不说话,好像和以前一样不太会表达,但澜亭看了他一会,却忽然觉得这人似乎确实有些变化。
他说不上来,心脏有点微酸。
喜欢他吗…他倒是希望自己不会在一条船上翻两次。
他和应淮在大学在一起过,起因是他有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了应淮。
之后他就开始了死缠烂打追人的两年半。澜亭承认是见色起意,但还是要和疯狂笑话他也有倒追一天的褚牧解释一句,接触后,应淮和他长相的“万花丛中过”不同,反而是真的“片叶不沾身”,用洁身自好来形容他都不合适,简直近乎于木头。
性格好,人又很老实,聪明,而且很绅士,寡言少语倒是成了优点。
褚牧和他说,既然是木头,到底不会开花,劝澜亭及时止损。
澜亭当然不在乎,他任性又自信,觉得开不开花自己都算赚到,也不在乎损不损。
但这话却成了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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