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怿醒的时候,发现孟尘正做在椅子上看书。
“什么书?”许怿睡眼惺忪,有些迷迷糊糊,带着刚醒的沙哑问道。
“这个?”孟尘合上书,随手晃了晃,“话本子而已。”
“哦。”许怿兴致缺缺。
但孟尘兴致很好,一边看许怿慢慢地起床梳洗,一边唠唠叨叨地讲述道,“我刚看到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许怿无心聆听,但是看到孟尘难得兴致这么高,便随口附和着,“什么故事?”
晨日的光斜斜地照在孟尘的发梢上,他背着光,模糊了眼中的戏谑,慢斯条理地说道:
“说有一个仙人,他的道侣在人界失踪,然后他就离开仙界,去人界寻找……”
“然后找到了?”许怿听到这个开头就觉得很没意思,打断说道。
“别急嘛,”孟尘冲他歪了歪头,眼中是细碎的光,有些揶揄,“这么简单的话,话本子就没人买了。”
“哦。”
从来不看话本子的许怿对此不理解。
“然后,那位仙人凭借着他俊朗的外表,强大的实力,沉稳的性格,打破了人界的权贵束缚,保护了人界百姓,斩获了众多男女的心。”孟尘说得还挺激昂。
“………”
呵。
许怿默默翻白眼。
还蛮励志的。
当然,更离谱。
孟尘笑着无视了许怿的白眼,接着讲述着他那“有趣”的故事。
“然后仙人在人界多年寻觅无果,就飞升了,试图以神的能力寻觅道侣。”
看着许怿百无聊赖的表情,孟尘挑眉,“结果发现,搜遍天上地下,他的道侣都没有踪迹,他终于绝望,明白了道侣一定是死了,于是,一怒之下,他就想杀死了人界所有人,为他的道侣偿命。”
孟尘慵懒地拄着脸,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折着话本子的纸角,浅笑着,“然后他就真的杀了。”
“他从神界一跃而下,跌回了人界,杀死了爱慕他的男男女女,摧毁了崇拜他的黎明百姓,破坏了千年的城池,让人界陷入史无前例的动荡中,连年烽火,战乱不休,流民暴乱,父母食子,姊被妹杀………”
“………”
许怿不理解怎么就从励志故事变成这么疯魔的故事了。
故事里的仙人怕不是有病。
道侣死了就让人界所有人都陪葬。
除了道侣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么冷漠无情。
既然他这么无情,又为何之前又为人界做了那么多,他的在人界生活的日子又算什么。
他自己又算什么。
“哦,”许怿抬头,“然后呢?”
“然后啊,”孟尘把书打开又合上,“人界的灾难终于惊动了神界的其他神,于是,在众神的联合下,击杀了那位仙人。”
孟尘挑眉,“这个故事有意思吧。”
“………”
一点都没觉得。
“有病。”许怿评价。
意料之中的答案。孟尘轻笑。
孟尘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提议道,“出去逛逛?”
许怿点头,“行。”
随便披了件外衣,许怿就走出了门,但孟尘却没有立刻行动。
许怿转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他。
发现孟尘在很认真,又很随意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孟尘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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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风清凉飒爽,吹拂着枝叶,树影婆娑。
“人界近百年的纷争,你知道多少?”
许怿抬眸,看向与他并肩的孟尘。
“多少?”孟尘还真像思考似的,“应该不少。”
“琰国和哪个国家有过纷争?”许怿问道。
孟尘闻言,有些嘲讽地笑了,“在虞国击破其他三国、统一人界之前,那可是人界最混乱黑暗的时期,每个国家都战乱不休,烽火连年,几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每个国家都产生交错纷争,而琰国格外好战,所以,每一个国家都与它发生过战争。”
许怿略微皱眉,没料到会是这样。
每个国家都与琰国有过纷争。
有纷争就会有伤亡。
那……那位将军究竟是谁呢………
“那,”许怿考虑着怎么问,“有没有哪一场战争伤亡异常惨烈……”
孟尘笑着,没说话。
但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哪一场战争不惨烈呢。
许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他梦里那破碎的画面。
也不知如何通过那如真似假的梦,找寻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许怿有些烦躁。
他直觉这个事情很重要。
但是他无从下手。
“这就是你昨天做的梦?”孟尘突然问。
许怿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
“介意把梦讲给我么?”孟尘很温和地看着他,“或许我能帮你呢。”
许怿就把自己梦里关于那位将军的部分大概讲了讲,当他描述将军的容貌时,孟尘突然打断他:
“脸上有很长的一道伤疤?”
“对。”
“哦,”孟尘点了点头,“那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虽然说的是可能,但孟尘语气很笃定。
“谁?”许怿问。
“岐国的镇国将军——”孟尘总是随意懒散的脸上有了一丝认真,“齐山。”
“齐山…”许怿呢喃重复了几遍,却发现很陌生,自己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镇国将军?”许怿略微皱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孟尘眸里又沾染了几分戏谑,“因为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而失败的一方,无论曾经多么厉害,也只能被迫沦为藉藉无名之士。更何况,这位齐将军也曾将琰国士兵连连击退,险些打到琰国的都城,如此深仇大恨,就更不会允许他被后人铭记了。”
“既然那么恨他,那为何不直接让他背上骂名?”许怿质疑。
孟尘摇头,“有两个原因,一,遗忘是比辱骂记恨更恶毒的行为,遗忘意味着再不会有一个人对他产生任何情感,无论好还是坏,也不会有人再记得他做过的一切,让他彻彻底底从人世间消失;二,齐将军被遗忘了,那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骁勇好战的琰国也曾如此被攻打得落花流水,如此落魄。”
“但是……”孟尘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琰国最终还是灭了,灭得彻彻底底。”
“那一场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怿问道,“那位齐将军又经历了什么?”
“那一场战争……很残酷,”孟尘回忆一般,“当时琰国侵犯岐国,齐将军带领他最强大的军队抗击敌人,成功将琰**队赶出岐国,于是他乘胜追击,试图攻下几座城池,以便日后与琰国谈判。”
“但就在这时,战局突然扭转了,”孟尘把许怿拉到了树荫下,不让他被阳光直晒,“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怿摇头。
孟尘缓缓开口,有些讥讽,“因为有仙界的人帮助了琰国。”
“仙界的人?!”
闻言,许怿拧着眉头,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仙界的人不允许干涉人界的事务,违反了是会被仙界除名……”
许怿突然一怔,抬眸,发现孟尘正含笑着看着他,鼓舞一般。
“继续啊。”孟尘示意。
“是……被除名的仙界之人?”许怿说道。
孟尘笑了笑,“聪明。”
“琰国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聚集了几十个被除名的仙界之人,提前在琰国边界设下杀阵,以战败为诱饵,吸引齐将军乘胜追击,率领他的军队进入琰国地境,然后将那些精兵良将们一网打尽。”
“自那之后,岐国就元气大伤,不多久就被琰国彻底踏破,灭了国。而那位齐将军的士兵和他自己却失踪不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千的人就像是人界蒸发了一般,再没被人找到过。”
“失踪了?”许怿重复。
“嗯,琰国灭国之后,有些还活着的记住齐将军的人们曾试图寻找齐将军,但直到所有人死去,都没有一个人找到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不合理。”许怿靠在树上,“上千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
“除非有修仙之人动了手脚。”
许怿和孟尘同时说道。
孟尘伸手替他挡住了晒在脸上的阳光,“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许怿没反驳。
沉默了片刻,许怿开口,“我想去琰国和岐国看看。”
“为了那位将军?”
“嗯。”许怿沉沉地回答。
“你如果……”许怿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陪你一起去。”孟尘高高举起的手突然动了动,非常丝滑的挪到了许怿的头顶上,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无奈地说,“别想甩开我。”
许怿默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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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怿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孟尘更是没有,于是打算第二天就出发。
但是他们在回宅院的路上却遇上了沉星瑶和她的丈夫江尚。
“哟,你俩这是去哪玩的了~”沉星瑶调笑着,“竟然不带着我玩。”
“陈姑娘。”许怿浅笑。
孟尘懒懒地站在他旁边,稍微点了点头,就算是自己看见他们了。
沉星瑶向来爱玩,更喜欢逗老实人,就半真不假地说道,“两位好久没来过我的酒肆了,怎么,怕我欺负熟人?”
没等他们两个回答,她就接着说道,“明天来我的小店一起喝一杯怎么样,能碰上就是缘分了。”
“不必了。”许怿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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