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彦收到上级指示需要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国安。
警察没有找到沈婉茗的尸体，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我或许和沈婉茗的事情有脱不开的关联。
“嫂子，你来啦。”休息室里，田浩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
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我也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了。
就是——该不会脑子撞坏了吧？
在沙发坐下后，我见他一直望着我笑，不禁有点瘆的慌。
夏彦注意到我的不自在，迅速投给给田浩一个眼神，“桌上的水没了，你去倒一壶热的来。”
“好嘞。”田浩接到指令，拿起水壶就出去了。
“那个，他？”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寻思他昨晚也不这样啊。
“没事，就是以前他们只能听到我谈起你，然后见过你的照片，第一次见真人，比较好奇。”
“哦哦哦。”我点头应着，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脑子没坏就好，害我虚惊一场。
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
夏彦见来人，起身恭敬的敬了礼：“科长。”
我也忙站起身来，礼貌地朝来人点了点头。
“别客气，随意坐就好。”他挥手示意我们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地从我脖子处扫过。
“律师小姐，听小夏说你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在家休息，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一到换季，就容易生病，没什么大事，谢科长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他笑道，“今天找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李渊铭想见见你。”
“李渊铭？是谁？为什么要见我？”我作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哦对，忘跟你说了，李渊铭啊，是夏彦调查的这起案件的嫌疑人，昨天晚上被逮捕了……”科长说着，目光锐利地看向我，生怕错过我的一点表情变化。
“是吗，他要见我干什么，是要委托我做辩护律师吗？”
“沈婉茗。”科长突然叫出这个名字。
要不是我反应快，几乎都要顺着应下了。
“沈婉茗？是谁？”我一脸迷茫，话语里故意泄了点紧张，“科长，您说的这些我有点不太明白。”
我向夏彦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夏彦两边为难，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科长：“那个……科长……”他说着低低的咳了一声。
科长见状，爽朗地笑了，“都说小夏在未婚妻面前和在工作时不一样，现在一看果然啊。”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律师小姐，实在抱歉，我刚刚的确在试探你，因为在我们昨天破获的一起案件里，有位当事人叫沈婉茗，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嫌疑人也坚持你们就是一个人，昨晚回国安的路上出现了点意外，车子坠江，沈婉茗至今下落不明……”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低下头去，陷入沉思。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你可能和沈婉茗为同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在经历撞击、坠江、受伤后，在一晚上的时间里恢复如初，律师小姐，你说是吧？”
“我吗？”我对上科长的视线，“理论上说是这样的。不过听您这么说，我倒是还挺好奇的，沈婉茗到底长什么样子，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毫无关联却长得一样的人吗？”
“不是我夸张，是真的，你可以问小夏。”科长转头看向夏彦。
“啊……对，是的。”夏彦慌乱地应着。
“但我跟她也只是正常的案件联系，没有别的，真的。”夏彦紧接着解释。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叹，这场景看上去怎么有点自己吃自己的醋的意味。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红着脸小声说。
“好了好了，夏彦，一会你去审一下李渊铭，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律师小姐配合演个戏。”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家伙，嘴可硬得很，证据都扔他脸上了，还拒不承认。”
“是。”
休息室重新剩下我们两个人，坐下的瞬间，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忽然，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被我敏锐的捕捉，“田浩？”
听到我叫他，他乐呵乐呵地端着水壶进来，“诶，彦哥、嫂子，喝水。”他为我和夏彦都倒了一杯水，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们。
“我们是动物园的动物吗？你收敛收敛眼神。”夏彦没好气地说道。
“哦哦哦，我就是第一次看见嫂子真人嘛，高兴。”田浩赶紧别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窗外。
整个人还怪率真可爱的呢，这是工作之外的田浩。我心里想。
还有我身边的，工作之外的夏彦。
真好。其实，大家虽然从事着特殊的工作，但究其根本，也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每个人都很鲜活。
十分钟后，我按夏彦的指示装成沈婉茗的气质走进审讯室。
李渊铭一见我，神情瞬间变得激动，“是你对不对，你拿走了我的能量！”
我在他对面坐下，“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你到底是谁？”他激动的眼神里此刻含了一抹恐惧。
“你觉得呢？”我冷声笑了一下，“李渊铭，事到如今，你认不认罪区别真的不大。何必呢？”
“不，我不认罪，你们不能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明明该是你们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谁该被谁玩弄于鼓掌之间，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我说着，余光撇了一眼左侧墙壁的镜子，我知道，夏彦他们在对面。
“你也是和我来自一个地方的人，你又高洁到哪里去，说到底，不过是我大意了，没有早点除掉你。”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敛去眼角闪过不自觉的慌乱，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只盯着蝉，就没想过，你的身后或许有雀呢？”我整个人向后一靠，作出随性的样子，默默把微微颤抖的手别在身后。
唉，一边要在李渊铭那演的像，一边又要给国安漏点不自然，真是有点为难人。
“什么黄雀，事到如今，你还要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他的状态突然变得癫狂起来，猛地起身想攻击我，却因为手铐而动弹不得，剧烈的举动让他的手被勒出血印，他却丝毫不在意。
我害怕的向后躲闪了一点，眼睛里闪过点点金光。但这点点金光并不为监控里和镜子那边监视的人看见。
眨眼的功夫，夏彦已经推开门进来护在了我的身前。
见到我们二人站在一起，李渊铭不再癫狂，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我说你怎么主动来找我呢，原来是为了保你的小情郎啊。不过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出局，人家要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会不会转头抓了你呢？”他对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跟着夏彦出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们每天遇到的罪犯都这么可怕的吗？”
“呃，也不都是——”夏彦话音未落，科长便迎面朝我们走来。
“今天多谢律师小姐了。抱歉，刚刚让你受惊吓了。”科长将一瓶牛奶递给我。
我礼貌接过：“没事没事，是我抱歉才对，没能帮到你们。”
“小夏，一会你送律师小姐回去，李渊铭的事，我们晚点再说。”科长轻轻拍了拍夏彦的肩膀。
“嗯好。”
回家路上，我盯着手中的牛奶发呆。
“没事的，别担心。”夏彦率先打破了车内略带压抑的氛围。
“你说，是不是没有我的存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了。”
“当然不是啦，应该说，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这些不好的事情才得以解决。别想太多了啊。”
“嗯。”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然后说，“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今天的事我作为律师没能帮上你们的忙。真正解决不好的事情的是你口中的沈婉茗。所以感谢的话你得对沈婉茗说。”
“是，感谢沈婉茗。”
“夏彦，我发现——”想到他刚刚在国安的表现，我突然扭头盯着他。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就是发现——Raven少爷的演技比我也不遑多让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等退休了，咋俩去演二人转吧。”
“怎么突然就二人转了，”夏彦眼里闪过迷茫，但还是顺着我的话说，“好好好，大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是律师，到时候肯定比我能说会道……”
我抬眼看向窗外，前方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远处有大团大团香棉花糖一般的云朵，除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一切都在闪烁着平凡而温馨的光。
我摇下车窗，让清凉的风吹自脸颊吹过，心情乍然变得舒畅。
不管是沈婉茗是谁，都永远地留在了过去。无论是故去的人，还是远方的人，都会有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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