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了暖气的车内,冲北从内到外实在热得受不住了,打开车门,出去抽了一根烟。
橙色烟头夹在手指间,他仰头眺望远处,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父亲搀着外公一步一步沿着漫无边际的灰白色“天梯”往下。
冲北忙地扔掉手里燃了一半的香烟踩灭,往前奔去,上山的路比下山更难,清晨露水打在石阶上,有些湿滑,他险些摔跤,跑到三分之二处,接到两人,冲北喘着粗气扶起外公的另一边。
外公和蔼地笑着拍他手背,“着什么急,慢慢来。”
冲北“嗯”了一声,嘴唇翕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低头盯着脚下灰白的阶梯,没留神,险些摔倒的前一秒放开扶着的手臂,却又被一把用力抓着,“瞎想什么,注意脚下。”
冲北心有余悸呼了一口气,撒娇道:“没有外公拽住我,我就差点儿滚下去了。”
身边人还未说话,冲霄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冲北勾起嘴角,他晓得,事成了。
当天,冲霄带着冲北飞往港岛黎家,解除婚约。过程虽算不得顺利,但结果是好的。
芯冲同意签订补充协议增加黎家在龙港市工业产业园的占股比例,而黎家倒也没狮子大开口,只增加了3%.
冲北明白这其间必然有黎绮思的功劳,而她和符景最后会怎样,虽然不是他能管的,可要是需要,他兴许能推波助澜一番。
由于前几日在港岛已置办一些订婚用品,冲北拉着奢品店VVVIC黎绮思一家一家去退订,过程是有些尴尬。最终能退的退到账户当做储存金,不能退的冲北就当做买给黎绮思和自己的礼物。
退完后,两人路过一家装修奢靡的珠宝店,冲北停下脚步,被橱窗里一枚切割完美的祖母绿戒指迷了眼,他推门进入,让店员取下试戴。
那是款造型简约中间镶嵌着绿宝石的男士戒指,冲北觉得很适合梁澄,他戴上中指试了试尺寸,恰好能戴上。
对面的店员夸道,“先生戴上去很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黎绮思在一旁说风凉话,“别买了又退呀,你这是中指,是不是买错了?”
冲北看都没看她,转动手腕儿,自顾自欣赏那枚闪着火彩的戒指,“我戴中指,他可以戴无名指。”
“哦~”黎绮思调笑,“原来是要求婚呀。不过,你玩弄人家好几次,他还要你吗?”
戴着戒指转动的手腕儿停下,冲北侧过脸不客气地剜了她一眼,胸有成竹地说:“我做什么他都能原谅的。”
黎绮思皱眉,真诚地疑惑,“真的就这样确定吗?人心难测。”
她的眼里闪着精光,令冲北陡然有些不确定了,不和梁澄主动联系的这几天,对方同样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系。
看见冲北迟疑的模样,黎绮思勾唇,笑得幸灾乐祸,“怕了吗?”
冲北瞪眼,语气笃定,“他才不会,”看她笑容实在不爽,补充,“但符景倒是不确定,毕竟他以前的风流韵事十只手指头都数不清。”
他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举起双手晃了晃,瞧见黎绮思微沉的脸色,心想憋屈自己不如外耗她人,微笑着取下中指的绿宝石戒指递给店员,“帮我包起来。”
刷完卡,冲北拎着包装精致的纸袋同默不作声、一脸冷色的黎绮思往外走,司机远远望见两人过来,便下车拉开后车门,黎绮思优雅地坐进去,对准备从另一侧上车的冲北说:“你去坐副驾驶位,我不想和你坐一起。”
冲北:“……”
司机替他拉车门的手一顿,旋即关掉车门,自顾自上了驾驶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冲北叹口气,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座,胸前小心翼翼抱着纸袋,幻想梁澄看到时的惊喜模样,情不自禁笑了一声。
后座的黎绮思听见也冷笑一声,冲北顿时抿了唇,说:“怎么,符景没搭理你?”
黎绮思没搭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敢不理我,只有我不搭理他的份儿。”
冲北“嗯”了一声,悻悻表示赞同。
又过了十分钟作业,黑色轿车抵达位于维多利亚湾附近的高级酒店,冲北拉开车门准备下车,被黎绮思突然叫住,“你记得和符景说我俩解除订婚的事实,”见冲北不答话,又放大音量,“请问听见了吗?冲总。”
冲北差点儿忍不出笑出声,平复了下情绪才回道:“晓得了,黎总。”
进入酒店房间,冲北立即着手处理符景和黎绮思的事情,给符景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挂掉电话后,冲北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握在滚热的掌心。
他油然而生一种冲动,立马订一张去J国机票的冲动。然后他的确这样做了,定了最近的航班,在傍晚飞往J国。
没有提前知会梁澄,只身一人抵达梁家庄园时,被梁安国非常客套地接待,冲北端起茶几上的骨瓷杯抿了一口红茶,微甜带着苦涩的酸。
“真不巧,梁澄刚回国,他没有同你说明吗?”梁安国正襟危坐,语气淡淡,轻描淡写里传递给到冲北极强烈的久居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
冲北喉咙干涩,以至于他将瓷杯中剩余茶水一饮而尽,水温略烫,这下喉咙更不舒服了,他吞了口唾沫,主动承认,“梁爷爷,我和梁澄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
梁安国脸上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回国前脸色很差。”
冲北心一下沉了,像被惊涛骇浪卷入深不见底海面下的小船,顿时六神无主,用乞求的眼神望向梁安国,试图取得一点点其他有用的信息。
梁安国看上去很累,后背往后一躺,缓缓道:“你们俩的事情我很早就清楚了,当时我纵容了他,后来你们分开,我是有些高兴的,但那七年,他过得并不幸福,一直到去年他再次请求我要求回国。”
看了冲北一眼,继续,“他一直在关注你,知道芯冲需要一大笔资金,义无反顾回国帮你。后来,你们俩果然在一起了,合同送到总部时,我这边卡了一下,他果然当夜乘坐红眼航班过来,说服我同意。”
“他是我唯一的孙子,合宜以后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看到他累得双眼猩红,为了你据理力争,我就清楚,我应当放手让你们自己去解决,可后来……”
梁安国突然眼神锐利射向冲北,冲北后背发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过了数秒,梁安国叹了口气,补充,“可后来,他还是被你又一次伤害了。这一次,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你,但你放心,你们小辈的事情,我绝不干涉。”
说完,他从柔软的沙发上缓缓起身,被一旁的管家搀扶着去卧房。
冲北也站起来,谦卑地低头,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他狠狠地握紧拳头。
离开梁家后,冲北立马定了回国的机票,登机前,给梁澄一次次拨打电话,但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不挂断,不接停,完全的冷处理。
他想起来黎绮思对他的嘲讽,他真的就那样确定梁澄对他的爱吗?就那样笃定,被一次又一次抛弃的梁澄还义无反顾爱他吗?
“爱”是风中飘散的沙,每一次大风刮过便少了一寸爱,那梁澄对他的爱,还能剩余多少?
冲北越想越恐惧,于是便不让自己去想,进入机舱,便找空姐要酒,喝了好几杯后,醉得不省人事。他酒量不算差,但也许是心情太差的缘故,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次醒来,是被尿液憋醒,上了厕所后,以为快飞抵京州,结果看到屏幕显示,竟然才飞到一半航程,于是只能睁着双眼躺下,但再也睡不着了。
手机依旧没有回电,冲北心脏一点又一点儿下沉,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带着一双血红疲惫的眼睛抵达京州,然后立刻打车去梁澄家。
一身风尘仆仆,冲北垂头闻了闻领口的衣料,带着些许酒精和汗液的酸臭,但他实在来不及收拾自己了 。
站在大门口,幸运的是,他的指纹没有失效,“嘀”一声打开了房门。但房内漆黑死寂,还散发一股很久没住人的灰尘味。
冲北踏进玄关,熟门熟路来到主卧,主卧也是一团漆黑,窗帘拉满,不透一丝缝隙,他摸黑摸索门边的开关,按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光线。
没电了。
于是冲北打开手机电筒往前照去,看见床上灰白色的被子凸起,显然里面睡着人,他的心一下酥了,眼眶一热,大步流星过去,动作轻轻侧躺下,抱住那团软软的凸起。
没抱几秒钟,怀里的人突然转了个身,猛地推开他,带着被吵醒地起床气说:“梁澄,你特么有病吧。”
冲北被那陌生的声音吓得一愣,飞快从床上弹起,打开手机电筒一看,那人竟是……
猜猜床上的是谁?
下一章努力让梁澄出席,他已经消失好几章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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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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