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就用借来的锄头把坑挖深了再把木板插进去,然后用泥土填上压实。
怕不稳,姜遇还在木板前后放了两块石头,再把泥土压实在上面。
雨越来越大了,四周也有人家在插墓碑,但是姜遇觉得还是有些渗人,也不敢多留匆匆就离开了。
这一夜,雨下了一整晚,除了一些懵懂无知的孩童,没有人能睡个好觉。
天微微亮,村长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一早要祭拜死去的家人,然后启程离开这里,所以并不拖沓。
不管大人和小孩,全都聚集到了丰粮坡。
“一刻钟的时间,大家自行与已去的家人拜别,一刻钟后回营地,耽误了时间跟不上大家,我们可不等的。”
村长先把话说在了前头,免得有些人拖拖拉拉耽误大家时间。
村长家在这次地龙翻身中折损了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说完就带着活着的家人去祭拜了。
姜遇拉着几个孩子来到了周如意的坟前。
条件有限,坟前没能摆上一些祭品。
“跪下,磕头。”
都不用点名,邬阳旸拉着邬阳旭的手,上前两步扑通就跪到了地上。
邬阳曜拉着邬时晚,跪在了两个人后面。
邬阳旸带着三个小的磕了三个头,姜遇站在他们后面也鞠了三个躬。
邬阳旸和邬阳旭早已泣不成声,邬阳曜和邬时晚磕完了头,看着前面的人迟迟不起身,看向姜遇。
姜遇把邬时晚拉了起来,邬阳曜跟着就站了起来。
“如意,我们要离开了,此去不知能否回,何时回,特带着孩子们来和你告个别,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尽我全力去保护他们爱护他们,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曜曜和晚晚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姜遇对着周如意的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便转过身对着邬阳旸说道:“旸旸,你和弟弟跟娘亲说说话道个别,我们去那边等着,一会儿还要启程呢,注意些时间。”
邬阳旸点点头,姜遇就带着兄妹俩走开了。
周围都是跪在自家亲人坟前哭泣的。
也不知道邬阳旸带着弟弟和娘亲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
邬阳旭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抽噎着。
“和娘亲道完别了?那咱们走吧。”姜遇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看他们点头了,就带着他们往营地走。
他们东西实在很少,但大人就姜遇一个,所以身上还是挂满了东西。
几个小的,就两个大的男孩身上象征性背了点东西,这还是他们强烈要求姜遇才让他们背着的。
邬阳旭和邬时晚把自己的腿带上就行了,因为姜遇真的做不到再抱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营地中间村长已经在催了,喊着还舍不得东西拖拖拉拉的就不要跟他们走了。
“哎哟!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春夏娘拉着秋冬走过来,看到姜遇几人的样子皱着眉说道。
“姐,你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再不抓紧可来不及了。”
看她还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姜遇都替她着急,可别一会儿被大家丢下了。
“收好了,春夏爹和他两个兄弟一起做了三辆板车,东西都绑在上头了。”
春夏娘走到邬时晚跟前,“哟,我们晚晚这么小,哪里走得到髻灵山哦,小旭也是,这小胳膊小腿的。”
“嗐,这也没办法,我背了这些东西,就背不了孩子了,只能抱一会儿再让他们自己走一会儿。”
姜遇自己虽然很惨,但是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就要跟着大人去逃难,也很是心疼。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一口一口叫着我姐姐,真有事儿的时候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我这个姐姐,想来是丝毫没把我当真作姐姐的。”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如今这样的局面,不同往日,村里家家都是一样的情况,你家不也是艰难,我怎么还能给你添麻烦呢?”
而且姜遇也不觉得这种情况,找她能有什么用。
她男人虽健壮,但家中两个孩子也还小,还有年迈的公婆,自家都泥菩萨过河,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哼,亏我往日里还夸你聪明脑子活呢,原来也是个笨的。”说着,春夏娘就抱起了邬时晚,招呼了秋冬一声,转身就往自家棚子走。
姜遇带着三个孩子跟上去,纳闷这春夏娘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自家的东西放在她家板车上?
可是她家东西可不少啊,一辆板车根本放不下,加上还有孩子和老人,走不动了也要上板车喘口气的,哪里还能帮着放东西。
到了春夏家跟前,他们东西都已经在收拾好放在板车上了,只要村长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启程。
李大兴有两个兄弟,他是老大,老爹老娘跟着他,这也是姜遇不愿意麻烦春夏娘的原因。
春夏的爷奶因为春夏和秋冬不是带把儿的,对春夏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带着对跟春夏娘关系好的人也是吹胡子瞪眼的。
这不,看到春夏娘抱着邬时晚过来,老邹氏就瞪起了眼,还是李老头看姜遇就跟在身后掇了掇她,这才翻了个白眼移开了视线。
姜遇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跟着春夏娘走到了一辆板车前。
“这是?”姜遇看着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放的空板车,猜到了什么。
“这是昨日我让你大兴哥做的,时间太急做得潦草,不过当个工具也还成。”
板车看着确实比李家其他几辆要粗糙许多,不管是木料还是做工,但这已经很好了。
“这……”姜遇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把东西都放上去,再把孩子抱上去,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到髻灵山的路还算平坦,你推着应该没问题。”
春夏娘直接把邬时晚放到了板车上,邬阳旭扒着车沿,眼巴巴望着姜遇。
“好,谢谢姐,谢谢大兴哥!”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姜遇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个恩她记着了。
把东西都放到了板车上,板车上还有一半的位置可以放东西。
姜遇试着推了推,感觉还算轻松,“旸旸,把弟弟和妹妹抱上来。”
邬阳旸把邬阳旭和邬时晚抱了上去。
两个孩子都很瘦小,根本就没有几两肉,坐上去根本就没加重什么分量。
这个时候村长喊话道:“大家跟着我家和张族长家走,不要挤,一家一家排着队来!大成子,你和张德两家走最后边,注意别让人掉队了。”
姜遇他们在中间,前面的人一家一家跟着走了,姜遇就推着板车带着邬阳旸和邬阳曜跟了上去。
春夏家跟在后头。
最小的秋冬都比邬阳旸大一岁,她们都是自己走路的,此时正跟在姜遇边上逗着邬时晚玩呢。
“干什么?那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帮着点自家人吗?那么喜欢怎么不给她家做女儿去啊?还不快滚回来?!”
老邹氏看不得春夏两个跟姜遇家的几个孩子亲近,又在后面张口就吼了起来。
春夏和秋冬听到自家奶奶的话,再看看她要吃人一样的眼神,站住不走了。
“站着干啥啊,没看晚晚妹妹喜欢跟你们玩吗?家里东西都放板车上了,大人都是空着手走路的,哪里用得着你们孩子?快走。”
春夏娘看都没看身后的老太太,给两个闺女使了眼色,让她们继续跟在邬时晚身边,嘴上看似在跟两个闺女说话,其实是说给老太太听的。
“怎么就没有东西了?没看到她小叔小婶儿身上还背着背篓吗?那么大的姑娘家了,也不知道说帮着背点,净知道跟野丫头混!”
“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逃难呢,人人都恨不得轻车上路,三弟和三弟妹当搬家似地恨不得把地里的野草都拔走,自家板车装不下了自己背着就是,哪有让分了家的侄女儿帮着背的?”
“我自家都恨不得让她们也坐板车上去呢,可舍不得去给人背劳什子废物?您这个亲娘心疼自己的幺儿,自己帮着背去便是,反正我这个供吃供喝的媳妇儿也不会说什么,隔壁来磋磨我儿呢。”
“你!何招弟!你别太过分,我是你婆婆,你敢顶撞我?信不信我让我大儿休了你,给你扔这儿任人糟蹋!你那两个赔钱货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个个都是搅屎棍贱坯子!”
“我呸!你倒是试试啊,看你的好大儿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春夏娘看她直接喊自己的名字,还骂自己的孩子,直接转过身对准了老邹氏就吐了一口唾沫。
“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儿媳妇欺辱婆婆啊!没天理了!”老邹氏没想到她居然敢吐自己口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直接就行了哭嚎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上坐。
“哎呀娘,你就不能消停些吗?要走就走,不走就让开着,后面还有人呢,可别挡了路。”
后面跟着的李大旺看到又开始作的老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绕过她往前走。
“老二!我是你娘!我被那贱货欺负了你不仅不帮我,还让我上一边去?你是我亲生的吗?”
老邹氏把怒火转移到了李大旺身上,站起来就要去抓李大旺推着的板车。
“哎呀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儿给人找麻烦,你不走我们还要走呢。”李大旺的媳妇张香芹一把扯开老邹氏的手,帮着推着板车走了。
“你,张氏你……”老邹氏敢指着何招弟的脸骂,却是不太敢对这个二儿媳怎么样的,见她这么对自己,气得不行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老三,娘的幺儿……”她看向最疼爱的李老三李大福,一脸的可怜样。
李大福虽不喜自家娘这个样子,但毕竟自小疼他偏爱他,看她这样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扶了她一把。
“娘,你快起来,这一路还苦着呢,现在就把精力用完了往后可怎么办?”李大福的媳妇小邹氏假惺惺安慰了几句。
然后话音一转:“你就别难过了,大嫂又不是第一天这样,我们也不指望春夏她们能帮什么忙。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和大福好,但这样他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记恨我和大福呢,你就别再说这些了。”
老邹氏本来就气着,听到这话,气更大了,却还是收了脾气没再叫嚷了。
因为她看到村长正坐在自家牛车上死死盯着她呢,好似她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儿,他就要跳下来打她一样。
那眼神,那神情,十分骇人。
老邹氏不敢再开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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