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楚衡因为他的话，突然想起，原主和王大家，似乎也有着一点摩擦。
但因为当时看资料的时候，原主和哪家都有或大或小的矛盾，所以除了火烧学堂那件最大的事情外，其他的他索性都一眼扫过。
这原主……
楚衡嘴角抽搐地翻出资料包，找到这部分又看了一遍后，面色僵硬。
秋田说的可能会过来质问，都是委婉的说法了。
原主小时候就显示出了恶霸本性，和王大家的儿子玩的时候没少揍他们，之后更是因为人家的一两句玩笑话，就拿着菜刀差点要把人家给断子绝孙，还好被路过的大人们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王大是个急躁的脾气，为他儿子报仇把原主狠狠骂了一顿，结果原主从此就记恨上了，长大后没少堵着王大家的几个儿子揍。
而且，怪不得糟蹋庄稼这事会想到他头上，原主也是有过前科的：早在几年前，就因为村西头的一家人走路上见到他后撇过脸，像是在嘲笑他，夜里去把人家当时刚发芽的油菜苗给全给踩踏完了。
楚衡 ：……
原主还能在村子里面好好地活二十几年，他觉得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怪不得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不好，要换做他，他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
“嗯，多谢，”
楚衡对秋田说：“但是行得正坐得端，我跑了反而显得我心虚，就是我干的似的。没事，放心好了。”
他淡定地拍拍秋田的肩膀，与他分别，往家里走去。
话虽如此，但他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等到人家上门喊打喊杀，不如主动出击。
今晚也去王大家，当面说清，毕竟他本来也是要找夫子的。
*
不知是如意村当地的习俗还是整个丰朝都是这样，这里一天只吃两顿饭。
早饭一般在日出前吃，要早起点秧的吃的就更早一点，晚上是在日落前后吃，看各家的做饭习惯。
当村里的炊烟升起后，楚衡拎着两瓶从集市上买来的烧酒，前往王大家。
王大家算是村里人口最多的一户人家了，有四个儿子和一个闺女，除了闺女嫁到了县里头外，四个儿子加两个儿媳、孙子孙女都在一起住着。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着一辆牛车停在牛大家门口，上面正有一位穿着素色长袍的白胡子老者抓着下面汉子的手跳下来。
原主长大后在村子里就呆的少了，常在外面流窜，所以对常夫子没多少印象，因此畅游在记忆里面提取不到形象。
但是此刻，根据这场面，也能判断出此人就是他要找的常夫子。
而扶着他下来的，原主是有印象的。畅游给出提示：是王大家的二儿子，王强。
见到夫子下来，门里面立刻走出来一个比他看起来年轻一点的老人，穿着庄稼汉子穿着的深色短褂。
这位就是王大本人了。
楚衡没想去隐藏自己的身形，他也藏不住：那王大家的狗早在他还没到的时候就开始冲着他龇牙咧嘴咆哮了。
所以，当他看到这些人的同时，他们也都看到了他。
他淡定地走过去，举起手里的烧酒。“各位都在呢，正好我拿了酒，一起吃。”
然后他就清楚地看到了几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王刚听到他的话大为震惊，常夫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很淡定地揣起袖子。
王大先是愣怔了片刻，之后面色瞬间变红，明显火起，骂道：“你还敢晃过来！”
他撸起袖子，“蹬蹬蹬”几步走过来，双手就要来抓他衣领。
“王大伯，你别激动。”
楚衡敏捷地躲过去，顺势把烧酒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县里买的高粱酒，您可别顺手给摔了。”
仿佛触发了通关密钥，王大在听到“高粱酒”的瞬间就硬生生停止住自己的动作。
楚衡送了口气，送对东西了。
他下午的时候用畅游把原主脑内所有的记忆都仔细分析了一遍，分析出了原主印象深刻的一些村民的喜好。
王大正是在其中。
酒是他的嗜好，其中因为此地种高梁的少，所以以高粱酒最为喜欢。
王大脸上闪出诧异的神色，尽管仍然愤怒地看着楚衡，但手里还牢牢地抓着就不放，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脸色变换了一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把酒重重地放在地上，指着他骂道：
“把你的酒拿回去！你这混子！说是不是你这几天晚上上我家地里糟蹋东西了？！我家这段时间有哪个人招你惹到你了？！……”
“不，王大伯你先冷静一下……”
楚衡见他大有喋喋不休的架势，连忙打断他。
他把酒拿起来，慢慢地走到他们他家门口，站在夫子身边。
——以免等会儿王大伯又冲动。
他把酒往还在愣着的王强手里一塞，对王大伯摊开手：“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这不是我干的。”
“第一，你家地里头这事连着有三四天了吧，四天前我还在床上躺着呢，怎么去你家地里糟蹋东西？”
“还有就是，我这些天都在往山上跑，去县里头，都是有人看到的，可以作证。”
王大听到他这一番话，愣住了。
他这几日倒是听到村里有几个人说着浑人让人给打地改变本性了，变得老实起来。
他本来对此嗤之以鼻的，但是如今见他这幅样子，似乎还有点可信度。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夫子，突然咳嗽了一声。
众人便都朝他看过去。
不知何时，夫子已经慢慢地踱步到王大的身边。他像是环视四周，目光从楚衡到屋里做饭的几个人都巡视了一遍，然后努努嘴。
王大心领神会，把耳朵凑了过去。
楚衡眼神一动，开了畅游收音。
夫子说话很慢，带着读读经文时的那种腔调。
“王大，我知道你今天请我来就是为了你地里的那件事。但这玩意儿你也看到了，变得大不一样，所以这到底是谁干的，有待确定。咱们先进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虽然话是和蔼的，但是听到夫子对他的称呼，楚衡：……
而且不知怎么，楚衡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刚想让畅游去分析，结果忘了自己还没吃饭，腹中饥饿，进度条运行到一半就消失了。
他便默默地看着夫子二人，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夫子都如此说了，王大自然不会赶楚衡走。
即使他已经解释了自己的行动，但王大看他的眼神仍然戒备，**裸地说：“不是好东西”。
楚衡：已经习惯。
他甚是平静地跟着王强走进院子。
王大家是个一进的院子，但是把右边打通了，加盖了几间屋子。
因此灶房就被挤的没位置，很小。
楚衡一进门，就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院子里炒菜。
这妇人抬头见到他们，便笑着打招呼：“公公，夫子，他爹……”
“……？”
在看到楚衡的瞬间，妇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那笑便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根据她对王强的称呼，楚衡便知道她是王强的媳妇。
但，这个表情？
楚衡又想了一遍原主的经历，没和她有过接触过。
估计又是久闻他的“大名”……
楚衡便对她笑了笑。
饭间，因为夫子坐镇，所以就算王大一家对他的态度不很好，但是没有发作。
楚衡并不在意，也不在乎。他根本目的是来找夫子的。
然而正当他准备给夫子说出他的计划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夫子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根旱烟开始抽起来。
这个姿势和这个烟斗……
楚衡沉默了，畅游此时出现，之前被打断的运行自动进行。
片刻之后，在畅游匹配出人像的时候，楚衡也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夫子眼熟了。
那不正是昨天在村口的大树底下，遇见的那群老人里面，抽烟的那个！
只不过当时人有点多，他只是看了一眼。
好家伙。
楚衡看着眼前很有文人风气的老者，怎么都无法与昨日那个蹲在树根底下的老头联系起来。
这时候，夫子也看了过来，眼神很平静，抽着烟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个举动，才让楚衡看出一点昨日村口老头不羁的样子。
夫子轻“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和王大商讨那破坏田地的到底是谁。
[检测到他对您并无恶意。]
畅游的好感数据给他推送了一条。
见到数据分析，楚衡心中对自己的计划行事把握又多了几分。
这时候，那先前见到的王强媳妇过来送菜，小炒的嫩南瓜尖。
绿油油的，上面撒上姜蒜调和的酱汁，味道尝起来很好。
楚衡便让畅游分析了做法，打算回家尝试着自己做。
然而他边吃的高兴，突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抬头，正是王强媳妇，王郑氏，她布完菜，惊讶地指着楚衡。
“公公！是他！”
是谁？！
虽然就没头没尾的两个字，但楚衡以及正在郁闷地喝酒的王大等人都能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糟蹋庄稼的人。
“昨天上午，就是你们回来后，我去河边浆衣服，远远看见一个人朝着南边走去。我刚刚才想起来，那方向岂不是正好经过咱家的地？！”
她急急地说着，一屋子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楚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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